14 偏心
◎太福晉這心偏的沒邊兒了◎
關思柏當即就将屋內不相幹的人都遣了出去,難得和顏悅色道:“我養了你一場,雖說你幾次頂撞我,可你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也希望你過得好,可如今納蘭一族這個德行……”
“至于納蘭寧琇,那就更不必說了,事到如今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混上,也難怪十七八歲還沒成親。”
“咱們兩家的恩恩怨怨,想必你也聽說了,納蘭一族若是不得力,你在富察家日子也不好過……”
她面上看起來有幾分悲怆之色,瞧着好像是真心為女兒着想的母親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初瑾卻覺得沒這麽簡單,含笑道:“額涅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何必這般藏着掖着?您直說吧。”
關思柏只覺得自己這個女兒聰明了不少,不過當下有要緊事兒,也沒多想:“當初你選秀落選,我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天底下的富貴,有誰能越過皇家?就像富察一族,當初雖是名門望族,可若沒有皇上繼承大統,他們家的女兒被立為皇後,也不會得來如今的顯赫。”
“我聽說皇後娘娘極疼傅恒,愛屋及烏,想必對你也不會差,還賞了兩個宮女下來,不如你求到皇後娘娘跟前,叫你妹妹舒瑾進宮去伺候皇上。”
“這種事兒對尋常人來說是天大的難事,可對皇後娘娘而言,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初瑾瞧着她面上對權勢的渴望,微微皺眉:“可如今舒瑾不過十三歲而已,況且皇上是皇後娘娘的丈夫,我若因這種事求到皇後娘娘跟前,皇後娘娘該如何看我?如何看納蘭一族?”
“若您只是與我說這件事,那就不必再提,等着三年之後,舒瑾會進宮參加選秀,以她的容姿定會入選的。”
關思柏臉色瞬而就沉了下來,“還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好好與你說話,你就是這般态度?我養了你一場,只求你這一件事,難道你都不願意嗎?”
“對,我就是不願意。”初瑾突地站起身來,一字一頓道:“您想過沒有,如今靠着家中女兒,納蘭一族雖未完全落敗,靠着女兒得到了權勢與榮華富貴,得到了旁人的敬重,卻沒想過旁人私下是怎麽笑話您的嗎?”
“舒瑾年紀還小,被您糊弄幾句就覺得進宮好,可您想過沒有,那種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命都沒了,這話,您可是與她說過?”
“若是您沒有別的話說,那我就回去了,我也知道,以後您不想看見我,除去逢年過節,我也不會回來的。”
因為這番話,初瑾一直到了回程的馬車心情都不好。
傅恒與納蘭寧琇好像是相談甚歡,初瑾聞到了淡淡的酒氣,只見傅恒雙眼微阖,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倒也沒過多打擾。
馬車晃晃悠悠走着。
快到富察府上的時候,傅恒這才輕聲開口道:“你哥哥是個好人。”
能得他這般誇贊的人并不多,他雖話不多,可很多事卻是心裏清楚。
初瑾扭頭看向他,輕聲道:“為何說這樣的話?你與他不過接觸了兩三個時辰而已。”
傅恒依舊維持着方才的姿勢,馬車雖不狹小,卻也不算寬敞,兩人一左一右的,大有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兩三個時辰足以看出一個人的品行來,他是個可結交之人,我與他說,若是閑暇無事想你了只管來看你。”
其實他想說納蘭寧琇被關思柏養廢了,小小年紀身邊就放了幾個通房丫鬟,到了年紀卻又對納蘭寧琇的親事裝聾作啞,好人家誰願意把女兒嫁過去?
初瑾也為這件事苦惱。
納蘭寧琇的年紀不小了,想當初有差不多的人家曾上門試探。
關思柏卻是一口都回絕了,一來二去的,人人只以為納蘭寧琇還妄圖那高門嫡女。
這些人私底下沒少議論這件事,說納蘭寧琇眼高于頂,還說納蘭寧琇也不掂量掂量如今自己和納蘭一族是個什麽德行,還想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對于這些話,初瑾不相信關思柏沒聽說過,卻是放任自流。
初瑾輕聲道謝。
馬車很快就到了。
兩人一起去正院給太福晉請安,太福晉似乎對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極為上心,這不,又在拾掇一株雙色牡丹。
傅恒見了免不得勸她老人家多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可太福晉卻擺擺手道:“你啊,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歡這些東西?這些花兒草兒的比人來的實在,你對它好,它就會開的好。”
說着,她老人家掃了初瑾一眼,笑道:“初瑾,你說是不是?”
初瑾日日都來給太福晉請安,一來二去的,也很喜歡這位豁達慈祥的老太太,正色道:“額涅您說的是,只是凡事都有度,九爺也是怕您受累,況且今兒天氣不好,您身上的衣裳穿的太單薄了些,怎麽能不叫人擔心?”
“春捂秋凍,古人傳下來的話,錯不了的。”
太福晉樂呵呵的扶着茉莉的手走去內間,笑道:“你們一個個能說會道的,我可說不過你們……對了,今天你們回去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
傅恒掃了初瑾一眼,只見初瑾一掃馬車裏的頹态,已經笑着開口:“好得很,今兒九爺與我哥哥還約了下次一塊喝酒的。”
太福晉心裏門清,卻也沒點破,就着納蘭寧琇問了許多,聽說納蘭寧琇至今尚未成親,微微嘆了口氣:“……想當初你們的瑪嬷淑慧郡主是個好的,我還是小時候見過她一次,她長得很好看,還要人抓了雲片糕給我吃,沒想到一轉眼這麽多年就過去了。”
“若是下次你哥哥過來,叫他過來給我瞧瞧,我已經許多年都沒見過他了。”
初瑾輕聲應是。
因此時時候不早,太福晉索性留了傅恒與初瑾在正院用晚點,她年紀大了,晚點向來用的少,平素都是清粥小菜,今兒卻吩咐小廚房又加了一道嫩炒菜心,一道瓦罐蒸肚片,一道芙蓉魚片,一道辣子雞丁,一道麻婆豆腐。
在看到最後端上來的兩道菜時,初瑾狐疑擡頭看向太福晉。
她本是四川人,口味重,但富察府上上下下都口味清淡,更不必說太福晉。
太福晉笑着給她夾了筷子辣子雞丁,道:“上次吃飯瞧着你似乎喜歡用味重的菜,所以就要人請了個四川的廚娘過來,我們是慣不愛吃辣的,你嘗嘗看,這廚娘的手藝怎麽樣。”
初瑾嘗了口,微微颔首:“味道很好。”
太福晉臉上笑意更甚,道:“既然這般,那就将這個廚娘撥到你們院子裏去吧,每個院子伺候的人都是有定數的,你們院子該是有四個廚娘,那四個廚娘都是服侍着春和長大的,也不必将人送走,這個廚娘就從我院子裏分例裏出吧。”
這下別說傅恒,就連初瑾都開口拒絕:“額涅,這樣不大妥當。”
傅恒也道:“對啊,不如就把我院子裏的廚娘減一個去。”
太福晉卻是不肯答應:“我年紀大了,平素本就用的少,我院子裏的廚娘們一個個手藝都是好的,這好廚子最幸運的事兒就是碰到懂得欣賞的食客……”
她老人家正說着話,外頭就有人通傳說是大福晉來了。
大福晉是富察廣成的妻子,如今已年逾四十,行事穩妥,平素很得太福晉看重。
待大福晉進來後,太福晉倒也沒藏着掖着,執意要将那個廚娘撥到苜園去,就連大福晉也打起圓場來:“是啊,誰不知道咱們額涅是和善人?春和,你們就答應吧,不然豈不是辜負了額涅的一番好心?”
“這廚娘都請了回來,難道說又将她送回去不成?”
初瑾與傅恒只能答應下來。
大福晉今日過來是有要事兒,她雖已掌家多年,但遇上大事兒難免要問問太福晉的意思。
今日她過來是因為下月是太福晉的壽辰,雖說不是整生,沒打算大辦,卻也不能過于寒酸的。
大福晉笑着道:“……我想着到時候天氣暖和了,就在梨園設宴好了,去年是在水榭設宴的,雖說風景好,梨園和後花園的風景都是一覽無遺,卻是風大了些,不知道額涅意下如何?”
“還有戲班子,不知道今年您想請哪家的?說是最近京城裏有個叫小牡丹的很出名,模樣生得好,才十七八歲,将京中一幹名角兒都給比了下去,難請得很,不知道額涅可想瞧瞧?”
太福晉只擺了擺手:“今年就算了吧!”
大福晉微微一愣,下意識覺得自己是不是這事兒做的不妥當,可旋即一想,不對啊,太福晉根本不是這等難說話的人,只道:“額涅,這是為何?往年您的壽辰宴,一年都沒有斷過啊!”
初瑾不知道內情,不好随意開口,連傅恒也問起其中的緣由。
可不管怎麽問,太福晉都直說自己年紀大了,不喜歡鬧騰。
大福晉郁郁折身回去。
外頭的人可不會相信這些話,只會說他們這些當兒女的不懂得侍奉老人,讨老人歡心。
這消息一放出去,不少人都紛紛前去正院相勸,太福晉依舊沒有松口。
到了最後,倒是叫二福晉琢磨出些不對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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