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舊愛
◎好像有點不對勁◎
誰知道茉莉很快就回來了, 還帶回來了太福晉的話——舅老爺,太福晉說了,若是您要坐, 坐到死她老人家都不管,權當作看在故去雙親的份上, 給您留最後一點體面, 可要是您敢說什麽不該說的話,或者鬧出點什麽事情來,她老人家有的是辦法要您回福建去, 這輩子都別想踏入京城一步。
茉莉還是笑眯眯的,言語中卻帶着幾分鄙夷。
到底是什麽樣的老子娘,才能教導出那樣的女兒來?若說道歉, 她看這兩人過來像不光是為了道歉的, “您請自便吧, 奴婢先退下了。”
瓜爾佳大人今兒坐了一天, 別說吃食, 就連茶水都沒喝到一口。
他不是沒問丫鬟讨要茶水, 可除了茉莉外, 所有人都避他們兩口子如蛇蠍,見到他們都繞道走, 更別說給茶水給他們喝。
饑腸辘辘這般呆了一天, 瓜爾佳大人實在呆不下去,這才帶着瓜爾佳福晉怏怏回去。
接下來他也不是沒想過過來, 卻是沒能再踏入富察府邸的大門。
不過, 這些都是後話。
時間過的極快, 一轉眼就入了冬, 到了十月, 天上就飄起了大雪,初瑾不怕熱,卻是極畏冷的,除去給太福晉請安,也就去三福晉院子裏看看寧筝。
幾個月的細細調養,寧筝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是男子近身,她都與平常人無異,見到初瑾時還會甜甜喊一聲“九嬸母”,有的時候還會親自煮茶給初瑾喝。
這日,初瑾與三福晉閑話家常,寧筝就帶着丫鬟在外頭堆雪人,臉上的笑意十分澄澈動人。
隔着窗戶瞧着女兒,三福晉臉上都帶着幾分笑意,有一搭沒一搭與初瑾說着閑話:“……只要寧筝好好地,若是她不願意嫁人也無妨,反正這偌大一個富察府不會虧待了她。”
說着,她的眼神收了回來,笑着道:“今年冬天未免也太冷了點,這才十月,路上的積雪就厚厚一層,過幾日說是和親王府設宴,你也收到帖子了吧?”
初瑾點點頭:“送信的人說是什麽梅花宴,這麽冷的天,梅花就算是開的再好,只怕大家也沒心情去外頭瞧一瞧的。”
兩人就着和親王福晉又說起話來。
說起來這位和親王福晉也是個厲害的,小小年紀嫁給混不吝的和親王,還生出幾個孩子來,也是厲害,用三福晉的話來說,她要是和親王福晉啊,指不定被和親王氣死多少次了,可和親王福晉倒好,是個睜只眼閉只眼的糊塗蛋。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樣的人才能活得開懷,像皇後啊,就是凡事太盡心太較真了。
初瑾笑着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和親王福晉了,倒是聽皇後娘娘說起過一次,是個很好相處的,模樣也生得端莊,剛好借着這個機會能夠見一見。”
“對了,三嫂,我聽說和親王納了很多格格,可是真的?有人說,京城中一大半的美人兒在紫禁城,一小半的美人兒在和親王府了!”
自然是真的!
三福晉腦海中隐隐約約閃現出一個人影來。
這人就是崔佳氏,小名叫做阿蕪,和這卑賤的小名不一樣,崔佳側福晉生的很是貌美,是那種标準的美人兒,鵝蛋臉大眼睛柳葉眉,說不上有什麽特別之處,但就是很美,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一眼被和親王瞧上。
崔佳側福晉不光生的美,還擅琴棋書畫,更擅鑽研些新奇的玩意兒,什麽核桃裏雕花兒,葉子上作詩,雪水泡茶泡酒……這些她都喜歡。
只是和親王卻不講究這些,還真是白白浪費了崔佳側福晉的詩情畫意。
想當初傅恒也是愛折騰這些風花雪月的,兩家長輩見了嘴上雖沒說,可心裏都覺得這兩人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是命運弄人……若崔佳側福晉嫁給和親王過得好也就罷了,偏偏和親王這人重色,再加上崔家側福晉性子冷淡,沒兩年就把人抛之腦後,說是崔佳側福晉前幾年還搬去莊子上了。
原是心裏覺得有些可惜的,但三福晉瞧上初瑾時,心底那點可惜就被沖淡了,傅恒與崔佳側福晉都是性子淡的,若真湊到一起,只怕還沒有與初瑾一起過得好,當即就笑着道:“到時候你瞧見便知道了,有人說和親王福晉有幾分傻乎乎的,可我卻覺得啊,這傻人才有傻福!”
“若換成較真的,那一屋子莺莺燕燕煩都要煩死了,女人啊最是難纏,最擅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叫我說,聽不懂還好些……”
這崔佳側福晉就是太過于高傲,太過于較真,所以才落得這般一個下場。
這話說的初瑾對和親王福晉是愈發好奇,原本打算再說幾句,可寧筝玩雪時鞋襪被雪水打濕,三福晉要帶着寧筝下去換鞋襪,初瑾看時候不早了,也起身回去。
今傍晚初瑾打算吃羊肉鍋子的,冬天哪怕屋子裏燒着地籠,可飯菜從小廚房送過來,還是很快會冷下來,所以如今她最愛吃的就是鍋子,軟爛入味的羊肉,清爽脆嫩的青菜,新鮮甜美的菇子,再配上酸辣開胃的醬菜,不光她愛,就連傅恒也是很喜歡,甚至打趣她可以開館子了。
将将等着鍋子端上來時,傅恒就冒着大雪回來了。
古人用飯講究食不言寝不語,但傅恒每每與初瑾吃飯時都會說些閑話,比如先前打算說給琇繡的那個侍衛很快訂了親,定的是國公府庶女,交換了庚帖,打算明年春天成親,這女子性子柔順,模樣端莊,他那舅舅聽說這消息後很是後悔親事退早了,畢竟找來找去沒有比這人更合适的。
比如只怕很快又有戰事,小時候的他一心憧憬能夠上戰場殺敵,能夠為國為民除害。
又比如高貴妃的弟弟高恒今日遭到了皇上的訓斥,皇上說他冒失不知禮……
也正是因此,被困在苜園的初瑾只覺得自己并沒有與外界隔絕,等着鍋子吃完,說起和親王府設宴一事。
傅恒皺皺眉道:“和親王福晉設宴?我怎麽記得和親王府多年沒有設宴了。”
一來是和親王福晉并不是個擅長處理這些瑣事的人,二來是和親王府實在是亂成了一團,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平日裏大門一關,誰也不知道和親王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這門一打開,豈不是叫人笑話?
初瑾笑着道:“三嫂說起這件事來的時候也覺得奇怪,想必是和親王府的梅花開的好吧,說是不光宴請女眷,和親王也打算宴請男客,正好,到時候咱們可以一起過去。”
傅恒笑了笑,答應下來。
雖說提起和親王府的時候,腦海中一抹身影一閃而過,不過他并未在意,小時候的事情并不能掩蓋,他也不否認從前對崔佳側福晉有些情愫在其中,可自從娶了初瑾後,他卻再沒想起過崔佳氏一次。
至于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更是不會再有。
大雪一連下了十來日,等着再次放晴時,剛好就是和親王府設宴的時候了,衆人前去和親王府,當着和親王妃的面口口聲聲說這是個好日子,可實際上這寒冬臘月的,誰願意出門?
和親王福晉卻是個心大的,根本聽不出旁人話中到底是真歡喜還是虛情假意,拉着大家笑呵呵的說話。
入了冬,和親王福晉是愈發豐腴,一看便是個心寬體胖的,與她周遭的那些個側福晉,格格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初瑾跟在衆位福晉身後與她打過招呼之後就坐到了一旁,仔細打量起和親王府的花廳來,不得不說,皇上對和親王這個弟弟還是很好的,處處擺置精巧奪目,可見和親王府的底蘊。
初瑾百無聊奈,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和親王福晉身後的一個女子身上。
和親王想必與皇上有同樣的審美和喜好,喜歡一個個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說好聽了是花枝招展,百花齊放,若說不好聽了,那就是豔俗。
唯有這個女子一身天青色如意金絲紋素淡旗服,容貌雖不算十分出挑,卻是看着舒服,若說哪裏不好,就是看起來有幾分憔悴,心事重重的樣子。
見初瑾看向自己,這女子還朝初瑾投去微微一笑。
初瑾自報以淺淡的笑容。
事後,她問了身側的三福晉這兒是誰,三福晉眼神有些閃爍:“……這隔的有些遠,前些日子我眼睛哭壞了,有些看不清。”
說着,她更是連忙岔開話題道:“這和親王府做的糕點味道不錯,特別是這芙蓉糕,初瑾,來,你嘗嘗!”
初瑾吃着芙蓉糕,只覺得怪怪的。
三福晉的喜怒向來都寫在臉上,一眼就能瞧出來,初瑾只覺得這個人肯定有些不對勁。
可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她卻說不上來。
後來初瑾聽到有人說起這女子來,知曉她是和親王側福晉崔佳氏,剛進門時很是得寵,可沒得寵兩個月就徹底惹和親王厭棄了,有個人還說:“……也是可憐,當初那天造地設的一對,若是成親了,如今孩子都幾歲了。”
她這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撞了撞她的胳膊,示意她別說話。
初瑾分明看見,這人還沖着自己努努嘴,這意思,仿佛就因為自己在這兒,所以說話不方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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