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有孕
◎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初瑾卻是巴不得如此。
接下來的事兒, 就是太福晉去忙活了。
雖說有太後幫襯,雖說傅恒已被幽居于城北小院,但有皇上派下來的重兵把守, 想要送個人進去也并非易事。
好在富察一族根基頗深,買通了小院的将士, 多多少少能聽到些傅恒的消息, 偶爾也能塞些吃吃穿穿的東西進去。
等着初瑾進去,已是半月之後的事情了。
夫妻兩人再次見面,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傅恒萬萬沒想到還能見到初瑾,裏頭的消息能夠傳到外頭去,可他如今乃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 衆将士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晦氣, 更別說前去與傅恒說話了。
所以這些日子傅恒最擔心的就是初瑾, 不是他不孝, 雖說額涅年紀大了, 但好歹還有那麽多哥哥姐姐護着, 初瑾……若真的被皇上惦記上, 依她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指不定要出事的。
他是日日思, 夜夜想, 心裏實在是放心不下。
等着日思夜想的人站在自己跟前時,傅恒一下子愣住了, 待初瑾抱住他的時候, 他這才回過神來, 皺眉道:“初瑾, 你怎麽進來了?怎麽還穿着将士的衣裳?你知不知道, 這事兒若是叫人鬧開,可不是鬧着玩的!”
語氣之中帶着責備之意。
初瑾一點都不怪他,含笑道:“不打緊,這事兒太後娘娘也有份兒,皇上就算是要怪罪,總不能拿太後娘娘也問罪吧?”
夫妻兩人湊在一起,要說的話有許多,到了最後初瑾才問起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傅恒是不願意說的。
最起碼是不願意當着初瑾的面說。
從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育就是丈夫是妻子的天,所以他覺得沒能保護好初瑾就是他的不對。
如今的初瑾多少也是有幾分了解傅恒的,當即就正色道:“……大家都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只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才能對症下藥,你看看你自個兒半個月的時間就瘦了一圈,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額涅,為皇後娘娘,為我想想才是,你倒是覺得無所謂,可因為你,大家在外頭連覺都睡不踏實,時時刻刻都覺得眼前挂着一把刀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刀子就掉下來了。”
“衆人拾柴火焰高,難道你覺得你一個人能抵得上我們所有人嗎?大家幫着一起想想辦法難道不好嗎?”
說這話時,她是又氣又急,想着時間不多,眼淚都掉了下來:“當初是你說的夫妻之間乃是一體的,什麽事兒都不要瞞着對方,如今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你還要瞞着我嗎?”
傅恒沒有辦法,只能一五一十說了,哪怕他措辭小心謹慎,到了最後初瑾還是臉色變了。
并非是她吓壞了,而是沒想到皇上能夠無恥到這個地步,更沒想到傅恒能如此待她……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就算到了如此,傅恒也沒想過要放棄她……
初瑾捧着傅恒的面頰啄了一口,輕聲道:“前些日子早出晚歸的,就是為了這件事對不對?你為何沒早些告訴我?害的我還以為……以為你有了別的女子。”
她還要再說話,可前頭已經有人來催,她只能匆匆與傅恒對望一眼,這才離開。
回去之後,初瑾也沒把這事兒瞞着太福晉。
如初瑾所預料的一樣,太福晉聽聞這話臉色蒼白,她老人家就知道傅恒不會無緣無故因為幾句話遷怒于皇上,她老人家更沒想到當初那個彬彬有禮的寶親王成了如此無賴。
饒是好脾氣,好涵養如太福晉,都忍不住罵了髒話:“……後宮的女人難道還不夠嗎?一波波的選秀,女子一波波的送進宮,卻還惦記着旁人的妻子,若是先皇泉下有知,只怕都要從棺材裏蹦出來啐他幾口的,真是丢了皇家的顏面,虧得他還好意思将春和關起來!”
說歸說,罵歸罵,但胳膊拗不過大腿,太福晉也無能為力,更是一籌莫展。
初瑾輕聲道:“九爺待我如此,我實在無以為報,請額涅給我一封休書吧,總不至于連累了大家。”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方才回來的路上,她想了許多,如今并沒有什麽辦法,皇上一句話就能讓傅恒丢了性命,甚至會遷怒于皇後或富察一族頭上……她甚至還想過自毀容貌,可想了想,還是覺得下不去這個手。
對上太福晉那驚愕的眼神,初瑾很是平靜:“額涅,不管是您還是皇後娘娘,都對我極好,也正是因此,我更是不能連累大家。”
“我也想過了,合離之後我就雲游山水,隐居起來,皇上想要找到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況且我孤身一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皇上真要做些什麽,我若是不願意,大不了就是玉碎瓦全罷了!”
誰知她這話音還沒落下,就被太福晉揚聲打斷:“不成!若是休妻或合離能解決問題,春和早就這般做了…春和不會答應的,我也不會答應的,你就好生呆在家裏,外頭的事兒還有我在了!”
話雖如此,可她老人家也覺得心亂如麻,若是別的事兒,她還能進宮求求太後娘娘,但是這種事兒……落在太後娘娘眼裏算不得什麽大事兒,若真叫太後娘娘知曉,說不準還要她幫着勸勸兒子和兒媳。
人人都說好看的女子是紅顏禍水,但太福晉從來沒這樣認為,這世道對女人向來不公,總是将各種莫須有的罪名強加于女人頭上。
接下來的幾日,初瑾吃不好睡不好,肉眼可見憔悴下去。
偏偏這種話只能與太福晉說說也就罷了,旁的人,那是一個字都不能提的,就連三福晉問她,她也只能搖搖頭說沒事兒。
這種事,要她怎麽說?
太福晉見她一日日消瘦下去,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也沒有法子。
如今已是年關将近,旁的人家是熱熱鬧鬧的,唯獨富察府上是冷冰冰的,像二福晉等人心裏雖高興,巴不得傅恒一輩子不出來才好,但面上也是裝出一副悲傷哀怨的模樣來。
初瑾沉默了許多,這幾日也想了好些法子,卻都沒什麽用。
這一日她照例前去正院給太福晉請安,傅恒不在家,她實在無事可做,陪着太福晉說說話心裏也能舒服些。
太福晉愈發憐惜于她,說起她身邊幾個伺候的人來:“……鶴兒我瞧着倒是不錯的,像孫嬷嬷這些春和從前慣用的老人兒,你若是不喜歡,都打發了出去,旁的人,你若是不願意用也都換了吧,實在不行,你就搬到正院來同我一起住,免得你日日來來回回的麻煩。”
初瑾笑着道:“多謝額涅了,苜園我住習慣了,若是搬到正院來,怕是會不習慣的。”
“丫鬟婆子我的确是想着要減些去,孫嬷嬷他們伺候九爺半輩子,都放出去好了……唯有一個人,我拿不準主意,就是涓兒。”
涓兒身份尴尬,是皇後賜下來的人,卻是太後的人,若是處理不當,太後肯定會有意見。
太福晉冷笑一聲:“這有什麽難的?涓兒本就是太後娘娘擱在你身邊的棋子,打算盯着春和與皇後娘娘的,找個機會将她打發出去就是了,咱們不必動手,要旁人動手就是。”
其實初瑾也有這樣的打算,說起來他們是皇親國戚,除夕夜的時候要進宮用飯的。
世上大多數人乃是捧高踩低,納蘭舒瑾尤甚,到時候定會找機會踩上她兩腳,不如借着這個機會将涓兒推出去,叫她們兩敗俱傷。
她含笑應是,正欲說話時卻是胃裏一陣惡心,捂着帕子沒說話。
太福晉忙問怎麽了。
初瑾卻是難受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任由着鶴兒上前答話:“這幾日九福晉臉色都不大好,東西也吃不下,想必是胃口不好……”
“真是胡鬧!”太福晉這才留意到初瑾的臉色是十分難看:“怎麽不請大夫來瞧瞧?她不懂事,你們也跟着不懂事?”
饒是初瑾出言勸阻,太福晉還是一疊聲吩咐人下去請大夫。
大夫很快就來了,細細診脈一番後連聲道謝:“恭喜太福晉,恭喜九福晉,這是有喜了,九福晉啊,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初瑾與太福晉俱是一愣。
怨不得初瑾糊塗,從前她的小日子本就不準,再加上這些日子根本顧不上這些,沒有胃口也非一日兩日的,也就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太福晉是喜不能自禁,連聲道:“多好啊,若是春和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初瑾,你有了孩子,有了春和的孩子!”
接着,太福晉更是一疊聲詢問大夫,聽聞大夫說初瑾也就身子微微有些弱,并沒有什麽大礙時,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連忙叫完顏嬷嬷包了一百兩銀子給大夫。
到了最後,太福晉更是握着初瑾的手道:“反正如今情況已經成了這般,還能遭到哪裏去?放心好了,皇上雖軟禁了春和,哪怕他不将春和的性命放在眼裏,也得顧念着謠言,定不會要了春和的性命,如今你什麽都不必想,好好将孩子生下來才是正緊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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