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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棚內戲,所以在公司裏面拍攝。季優匆匆忙忙地趕到,四點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推開影棚的大門,大夥都在忙碌,那樣子看起來,是在收工?
壞了,這次真的要得罪導演了,她的星路不會就這麽給堵死了吧?
季優趕緊四處找尋導演的身影,終于在一間休息室裏,找到了導演,他正依靠在梳妝鏡前一口一口地吸煙,旁邊站着辛迪,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季優猶豫了一下,然後敲敲門。
導演瞥了一眼季優,冷哼一聲:“舍得來了?這還沒拍電影呢,你就大牌起來了?”
“導演,對不起,我坐車坐錯方向了。”季優咬了咬嘴唇。
導演扔了煙頭:“我不需要你的任何理由,來晚了就是來晚了,我已經決定你那個角色給別人了。”
季優低下了頭,她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算了,就當做是自己的命不好,女三號而已,以後還有機會。
辛迪輕笑着瞥了一眼季優,頗為不屑:“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情,哪裏那麽容易?真以為随便做做夢,就可以實現的嗎?這笑話真是好笑啊!”說完,她自己一個人笑了起來。
導演突然瞪了辛迪一眼:“很好笑嗎?”
辛迪的笑容頓時止住:“難道不好笑嗎?”
導演冷哼一聲。
季優不知道自己是該留下繼續聽着,還是該出去幫忙,或者幹脆回家去。她多少有些了解,這個導演的口頭語就是,你不想幹就滾。但他卻很少真的讓誰滾蛋,能跟一個導演,即使這個導演不出名,也好過一直自己漂泊着。
“季優,去副導演那兒,明天你不用來了。”
這一次竟然是真的了?真的讓她滾蛋了?
“導演……我……”季優想說幾句好話,可是話到嘴邊,一句也講不出來了,她的個性使然,她是一個骨子裏很冷的人,求人不在行,認錯不擅長,就連她誠心誠意地道歉的時候,人家都覺得她的态度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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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謝謝導演這一段時間的照顧,我走了。”季優轉身離開。
她的家庭在記憶中也是有過富饒和美滿幸福的時刻。
那時候爸爸是個導演,媽媽是一名剛出道的年輕演員,兩人幾乎是一見鐘情,然後不顧反對迅速地結婚了。
季優出生之後,他們家還都是很幸福的模樣,可是在她八歲那年,爸爸導演的電影票房慘敗,從此一蹶不振,再也拍不出好片子來。他像所有懷才不遇的人一樣開始自暴自棄,媽媽起初還會勸阻,會默默地流淚,後來會跟父親吵,到了最後只留下了離婚協議書。
那個時候,季優想媽媽,可是只要她表現出一點,她的爸爸就會狠狠地咒罵她,她只能躲起來一個人哭泣。再後來,她爸爸患上了絕症,得知自己活不久了,脾氣竟然好了起來。他會摸着季優的頭說:“爸爸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季優,爸爸錯了。”
他終于明白自己錯了,對于藝術的苦苦追尋卻偏離了最初的軌道,一部一部的電影連着拍,以為數量可以證明自己的才華,卻不知道失去了內在。
再後來她爸爸去世,她是靠變賣家當讀完了書,學了表演專業。她永遠記得爸爸病痛的日子裏跟她說過的話,他一遍遍忏悔,如果自己不那麽執著就好了,他的電影事業不會垮,她的媽媽也不會走。
她整理出父親最後寫下的手稿劇本,她發誓一定要讓這成為一部好電影。
可是,當她拿着劇本四處尋找門路的時候,卻處處碰壁,沒有人會願意幫助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孩。她漸漸想通,只有做了演員才能接觸到導演,也許會有人願意拍她爸爸的劇本。然而卻一直一無所獲。
她又想,是不是現在拍的戲導演不夠好,只要她能成為當紅明星,那麽拍這部電影的可能性是不是就更大了一些?
每每想到這些,她在劇組裏再苦再累,也都能夠堅持下去。
季優咬了咬牙,喊了一聲:“孫哥!”
這個劇組的副導演跟季優是老鄉,對季優也照顧一些。
“季優來了啊,病好了沒?你吃藥了嗎?”
“已經好了。”季優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她能來這個劇組,都是副導演介紹的,這個哥哥也不容易,雖說是個副導演,但幹的是劇務的工作,導演一點也不重視他。
“好了就好,你太瘦弱了,得多吃點啊!”副導演笑得憨厚。
“孫哥,我是來跟你結賬的。”
“結賬?結什麽賬?”
“導演讓我來的,我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徹底休息了。”季優幹笑了幾聲,低着頭也不敢看他。
副導演震驚了好久:“你那麽賣力工作,他還要辭退你?我找他理論去!”
他舉步就走,季優趕忙拉住:“孫哥別去了,這樣也好,我休息幾天,再找其他工作,您別為我的事情操心了。”
又勸了幾句,副導演嘆了口氣,這才作罷,給她結清了工資。
其實,導演這也算對她不錯了,最起碼還在走之前給了工資,有很多劇組,都是一直拖欠的。
手裏攥着一沓厚厚的錢,季優心裏卻還是空落落的,沒有了依靠一般,她走在街頭,恨不得這一條路沒有盡頭,可以一直走下去。
路過超市的時候,咬了咬牙,索性進去購物,反正現在有錢了。她徘徊在冰激淩區域,拿了一個自己一直渴望已久的草莓味冰激淩,當即就打開,挖了一勺放進嘴巴裏,入口即化,唇齒之間都是草莓的鮮美味道。
似乎那些常年吃着粗糙盒飯的味蕾,一下子蘇醒了起來,傳遞到她的大腦中去,季優閉上了眼睛,頗為享受的模樣。
“小姐!”突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季優頓時一驚,猛然回頭,花容失色。
超市的店員一時之間也有些愣了,是看得愣了,季優這樣子看上去特別美,一點驚訝,一點調皮,白皙的面頰上有淡淡的紅暈,她的唇朱紅色,美得像是畫中女子。
“咳咳,不好意思小姐,超市裏不可以吃東西的。”
“對不起。”季優拿了東西,又選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後去付款。
季優并不知道,角落裏有個人一直盯着她,從華禹出來,那個人就一直跟着她,原本是想要看看她要做什麽,卻也在剛剛,被她那個表情驚豔了。
這男人穿一身黑色的西裝,從頭發開始,一直到腳底,無一不是精致的,他真真是個精致的人兒,鬼斧神工似的一張臉,只是沒有一絲笑容的臉,讓他看起來不能靠近,腦門上寫了“危險”兩個字。
就是這麽一個好看到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男人,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他坐在輪椅上,他是個殘廢。
但是,這也不妨礙他的帥氣逼人。他對身後的人招了招手:“你确定是她?”
身後的人回答道:“沒錯,我親眼看見的,就是這位小姐。”
男人的唇邊有一絲不經意的微笑,看得人渾身發冷:“有意思,真的換口味了嗎?”
季優回到家,正好是月上中天,她擡頭看了看月色,有些迷茫,縱然是十五,月亮最大的時候,也看不清那月色,這裏的空氣肮髒得很。
家裏燈火通明,好像是早上走的時候沒關燈,她将帶回來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家裏有些亂,她琢磨着是不是打掃一下。
突然一眼掃到床上的夏一,他還睡着,趴在白色的床上,被子稍稍滑下來一些,看到他白皙的背上有許多紫色的痕跡,嘴唇的形狀。
他的側臉精致得令人發指,一個男人怎麽能夠好看到如此地步?縱然是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只怕也要黯然失色了。夏一的好看從內到外,他不論做了什麽下九流的職業,不論他穿着什麽,這個人站在那裏,就是一副超塵脫俗的樣子。
只是,這個時間,他怎麽會在家?并且睡在了她的床上?
季優皺眉,想要去推醒他,但最終也不忍心。他看起來很疲憊,他似乎很不安,眉頭一直在動,手裏緊緊地攥着被子,咬着自己的嘴唇,青紫色的一片。
這麽一個表情忽然讓季優心疼,她拉過被子,蓋住他的身體,嘆了口氣。
在這個城市裏,他們還誰也不認識誰的時候,受傷之後各自舔舐傷口,認識了之後,他們相濡以沫,縱然鬥嘴,也還是如同親人一般存在,他們一樣怕黑,夜裏睡着也要點燈。沒有夏一,季優真會覺得空虛。
過了一會兒季優才回過神來,開始收拾屋子。收拾好雜物,身上出了一層薄汗,似乎還有點酸酸的味道。
搖了搖頭,還是疼得厲害。季優蹑手蹑腳地拿了衣服,準備去浴室洗個澡,然後換好衣服再來,不然夏一看到她這滿身的傷痕,一定會難過的,縱然他嘴上從來不說,只那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你知道,他心疼。
站在了花灑下面,季優用力地清洗着自己的身體,小心翼翼地避開腿上的擦傷。
在季優走進衛生間的那一刻,夏一睜開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扇門,耳朵裏聽着季優洗澡的聲音,那水聲嘩嘩的,讓人安心。他無聲,閉了眼睛,牙齒狠狠地咬了下唇。
季優洗好了出來,整個人已經神清氣爽,她看到夏一醒了,于是淡淡地笑了:“吃飯吧。”
夏一“嗯”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穿上了自己的牛仔褲,上身索性就裸着,他們兩個盤腿坐在地板上,默默地吃着飯。
季優的話不多,而夏一也是個沉默的人,他只有在自己很煩躁的時候,才會話多,他們兩個在一起,一直都是默默無言,那樣的感覺很好。
場面有些尴尬,夏一今天的這樣子,一定是有什麽不愉快發生,不然晚上他不該在家裏過夜。只是,他們已經很久沒一起睡了,他還是睡地板吧?
“你幹嗎看我?”夏一擡頭正對上季優的眸子,将她逮了個正着。
季優輕咳,掩飾自己的尴尬,她說:“今天天氣真好。”
夏一當場就呆住了,端着碗看她:“你受刺激了?”
季優鼓起勇氣對他笑了笑:“我今天辭職了!”
“哦。”夏一低頭繼續吃飯。
季優嘟嘴:“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夏一擡起頭,一雙眸子再平常不過:“那我養你吧!”
季優一陣呆愣,他是個MB,他養她自然是用陪酒來換,她舍不得。如果可以,她不想讓夏一做這個工作,不是看低了這工作,只是她覺得,夏一這樣的男人,該是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的那一種人,生在亂世,絕對是一個指點江山的人物,她覺得,他可以更好。
片刻後,季優笑了起來:“別鬧!我正難過呢,你別跟我開玩笑。”
夏一臉上露出一絲的苦笑來,這是他很少會有的表情。
“你那破工作早就該辭了,那是個什麽導演,毫無素質可言,辭了很好,找份正經工作來做吧!”
“演員怎麽不正經了啊?我還要當明星呢!”
夏一搖了搖頭:“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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