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眼紅

春天午後的日頭近乎初夏,曬得人身上直冒汗。

可杜誠肚裏正餓得鬼火直冒,按說不應該有太大的熱量産生,但他卻因為內心的亢奮而熱得更加厲害。

金子!他剛才在錢文佑手上看到了什麽?那是金子,貨真價實的一袋金子!這要兌成銀子,足有百八十兩了吧?這麽多錢可差一點就要歸自己了,只是錢家三丫太過悭吝,竟是急眉赤眼的又收了回去,讓他空歡喜了一場。

前些天,隐隐聽說有人在嵊州城撿了副棋子,那裏頭全是金子,難道竟是錢家這個三丫麽?看錢文佑随随便便就拿出這麽多來,他家說不定還有更多!

這麽一大注橫財難道他就想這麽悄無聲息的吞下去,也不關照下窮哥們?那也太不仗義了。再者說,他可是親口說了要把那袋金子給自己的,大丈夫說話,豈能這麽随随便便就反悔?

就算那金子是錢家三丫撿的,但錢文佑可是一家之主,應該歸他分配才是。可眼下他家婆娘孩子明擺着是不會把錢拿出來的,難道他還能強要不成?

杜誠越想越不甘心,滿腦子都是金豆子在打轉。怎麽才能拿回“屬于”他的金子呢?思忖良久,杜誠想了個主意。中途改道,不往家去,而是去了另一個朋友那裏。

自古財帛動人心,錢文佑把家裏那點金子露了白,自然會引來眼紅與妒忌。可他現在卻是毫不知情,在他心裏,是全然信任朋友的。所以,當他在爹娘這邊,又挨起了大哥的罵時,分外生氣。

“你們總說我的朋友不好,可人家做什麽了?倒是靈丫,小小年紀就這個樣子你們還幫她說話,這孩子以後長大了可怎麽得了?”

“她怎麽得了?我看是你這樣下去。怎麽得了才是!”錢文佐也很惱火,瞧瞧弟弟辦的這叫什麽事兒?居然為了外人還要抛妻棄子,真是亘古未聞!

“別看靈丫年紀不大,她可比你這個做爹的還懂事!我不怕老實告訴你,她上杜家去,那是我出的主意!怎麽樣?你是不是還要把我這個做大哥的也趕出錢家大門?”

他挑釁的望着弟弟,直接把罪名攬到自己身上來了。

錢文佑臉漲得紫紅,難怪自己家的丫頭想出這麽刁鑽古怪的主意。原來竟是大哥故意安排的!當下顏面更覺損了三分,話也不客氣了起來。

“哥,我都這麽大的人了,要交什麽朋友我自己心裏有數。再說,咱們早已經分家了,該怎麽過日子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就管定了,怎麽着?你還不服氣?你也想想你自己,分出去之後,過的是什麽日子?要不是我周濟着你。你那幾個孩子過年連件新衣裳都沒得穿!”

莫氏一聽這話有些傷人了,趕緊來勸。但錢文佐卻不肯依,他今天也真是的火了,把話越說越重,“我們處處給你留面子,可你呢?你除了會在外頭充大方做冤大頭,你還會做什麽?居然還好意思回來要休書,你這算什麽本事。打孩子攆媳婦你就是英雄豪傑了?大俠有你這做的麽?收起你那套江湖義氣吧,就你那些個狐朋狗友,全是一幫子烏合之衆。我這麽說你還真別不相信。你現在出去找他們,要是能一家借出一吊錢來,我以後做你弟弟,管你叫大哥!”

錢文佑給他挖苦得恨不得有個地縫能鑽進去。偏錢老爺子也出來幫腔,“老四啊,你別怨你哥話說得重了,他實在也是為了你好。爹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經過的事比你多,看人不會錯的。你那些朋友,确實沒幾個正經的。你說那姓杜的是好人,可他真要是好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占你便宜?賒了糧食好心好意給他做了酒,他又不要了,這不成心拿你當傻子麽?靈丫便是把那幾個本錢讨回來又有什麽錯?她拿了錢是自己吃了,還是自己喝了?不還是給你們了?你怎麽就那麽糊塗,為了個外人,還生她的氣呢?”

“是!你們都是聰明人,就我是傻瓜!活該我被人騙,被人當冤大頭!可我高興,你們管得着麽?”

錢文佑覺得胸中似有一把火在燒,那灼心刺痛的感覺他形容不出來,只覺得自己非得找個突破口不可,否則,他整個人就快爆炸了。

“他們都是好的,就我是個笨的,那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你們就都省心了,高興了!”

他怒吼着,咆哮着,看着全家人震驚的面容,帶着一絲快意沖出了家門。

錢文佐氣得在家暴跳如雷,可到底是給莫氏勸着,随後去了一趟小蓮村,家裏鬧得這麽大,他們得來安撫了林氏及孩子們一番。

錢文佑理所當然的沒有回來,不過錢文佐餘怒未消的道,“那個不懂事的你們也別管了,随他出去吃點苦頭才知道家裏好呢!等他回來,讓他來見我,我非押着他給你們賠不是不可!”

林氏忙說不必,可心裏卻有些擔心,多年夫妻,哪是這麽容易就涼了心撒手不管的?

莫氏瞅她這臉色,勸道,“你也不必擔心,馬上就清明了,這是族裏的大事,他到時會回來的。”

聽她這麽一說,林氏心裏總算安定了,又檢讨自己的過錯,莫氏卻道,“弟妹,你跟我過來,咱們到一旁說話。”

在她看來,林氏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麽。相反,她早就該這麽做了。婦人是應該柔順為主,但不分青紅皂白的老這麽讓着,日子就沒法過下去。

見大娘把林氏拉進去面授機宜,錢靈犀自然是高興的。她這家這個娘,确實需要好好敲打敲打。所以今兒在聽錢文佑說那些重話的時候,她沒有吭聲,就是想讓林氏受點刺激。否則依這個娘溫吞水的個性,由着錢文佑的性子來,自己活得窩囊不說,也真是會耽誤子女的。象錢揚威這樣過分的老實巴交,确實有林氏的責任在裏頭。

林氏确實是被刺激到了,錢文佑說那些狠話雖然是氣頭上的言語。但也代表着他的意見和看法。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在丈夫眼裏,竟然是這麽的沒用。連帶幾個孩子也被他批得一無是處,這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是極難接受的。

還有自己的娘家,每當想起錢文佑的話,林氏都覺得椎心的刺痛。那是她的親娘,她的親弟弟啊!她何嘗願意看到他們落得這樣的評價?可是這怪得了錢文佑嗎?連他都這麽看。外人說不定更是如此。

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

這句話林氏是不知道的,但她卻在這一天裏,無比深刻的領會到了這句話的深刻含意。

但光是領悟到還不夠,如果沒有什麽有效的行動去改變,時日一長,就象吃過大蒜忘了辣,那點刺激就沒用了。漸漸又落回俗套的生活裏,說不定将來還會招來比這更加惡劣的言語。

莫氏現在要對林氏灌輸的,就是這樣一個道理。趁着林氏的刺激勁兒還沒過去。得充分激起她的自尊心和身為人母的責任,這樣他們家将來的日子。才能真正的好過。

而錢靈犀就到一旁去跟小白毛做深入交流了,不用睡覺,只要找個地方歪着,閉目養神,錢靈犀的神識就能進到空間裏。

戳兩下,“你怎麽大白天也能出來了?”

小白毛慢吞吞的爬開些,不答。

追過去。再戳,“你替我挨了那一下子,沒事吧?”

小白毛慢吞吞的爬得更開些。不語。

“你這個家夥,吃我的喝我的,問你什麽都不答,信不信我敲你哦!”飼主生氣了,撸胳膊挽袖子,如老鷹撲小雞般沖上去。

大青石一個跟頭滾過來,結結實實堵在錢小妞面前,讓她直接撞癟了一塊,那感覺,象撞上厚厚的海綿墊子,不疼,但很惱火。

“走開!”錢靈犀想把它挪開,大青石蹲在那兒跟尊門神似的,巋然不動。

錢靈犀改推為撓,在大青石身上亂抓一氣。大青石忍,忍過一時,再過一時,忍不住了。渾身顫抖着,如不禁癢的胖子般抖成一團,在錢小妞繼續施暴之前,滾到一邊去了。

哈哈!原來它怕癢!錢靈犀首戰告捷,盯着那只綠綠的小白毛,“那你怕什麽呢?”

小白毛淡定的把眼神挪開,但錢靈犀發現,這小子沒那麽篤定了。他的眼神中,也有一絲畏懼,那這小子肯定是有弱點的。只要制住了他,還怕他不乖乖為已所用?

錢小惡霸奸笑着步步逼近,“你是打算自己說,還是讓我動手?自己說就少受點罪,真要是等我動起手來,可就有你的苦頭吃了。”

……

錢文佑離家出走時,是有很多打算的。

好男兒志在四方,他早就想離家闖蕩了,只是小時給父母兄長約束,後來又給老婆孩子拖累,一直沒這個機會。現在出來正好,趁着年輕,五湖四海任遨游,說不定還能結識一些真正的江湖人物,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到時衣錦還鄉,看羞不羞死他們!

錢文佑越想越覺得可行,正當他盤算着要買匹馬,一杆槍,再置些行囊時,忽地發現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他忘帶錢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書裏全是揮金如土的俠士,哪有身無分文的窮光蛋?就是一時落魄了,也一定立即會有慧眼財主,紅粉知己奉上大筆銀錢以供揮霍。

可是在他們這普普通通的鄉下,這兩樣人上哪兒找去?

錢文佑苦惱了,不過很快他又振作起來。不怕,他還有朋友,他的朋友會幫助他的。

可是,找誰好呢?別人要問起來,他該怎麽說?思前想去,錢文佑還是決定去找杜誠,反正家裏那點糗事他全看見了,也不必多費唇舌。

錢文佑思忖已定,興沖沖的去了。

(小靈犀鄙視:傻冒! 錢文佑:你說誰呢? 小靈犀不屑:誰問我說誰! 錢文佑:你這個不孝女,#¥%…… 快幫我拿各種票砸她! 衆:應該砸你才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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