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瑣事
萬燧腦海中忽然閃過宇文秋在火光四濺的舞臺上恣意灑脫的樣子。
他揚揚眉,在經歷Fall選手的意外之後,心情難得輕松愉快了起來。
萬燧瞥了眼宇文秋新改的小號ID。
他叫“心情不好找菜狗玩”。
萬燧勾了勾嘴角,順手給宇文秋發去好友申請:
“Autumn,能給你的菜狗奶媽一個好友位嗎?”
宇文秋一愣,立馬去查看了自己的好友申請。
果然在一堆锲而不舍的媽粉裏找到了他的胡瑞。
你的……菜狗奶媽。
也是,萬燧奶媽玩得這麽菜,千萬別去自黑式奶別人。
宇文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尖,企圖讓自己得意忘形得不那麽明顯,手上飛快同意了好友申請。
他轉過身,一手還維持着握鼠标的姿勢,指尖在滾輪上摳了摳:
“……唔,以後一起排位,你還繼續拿巫醫奶我嗎?”
“不了,我奶不好,怕妨礙你上分。”
趕在小朋友壞情緒飛來之前,萬燧偏頭看他,笑了笑:
“以後再排拿法師,跟你雙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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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秋薄唇輕啓,微微睜大了眼。
萬燧就見這小孩的眼睛一下亮了,旋即還彎起了眼尾,對自己說:
“我不困!我……我現在就可以排!”
豈止是不困。
他看起來絕對可以再戰一個通宵。
萬燧故意挑挑眉,逗人說:“秋寶,我哄你一天了。”
萬歲爺這副模樣賈思特都怕了。
宇文秋更是一赧。
賈思特在一旁賤兮兮地說:“我說秋寶啊,今天也不是什麽兒童節,你個熊孩子還是得适當給萬歲爺留點獨自訓練的空間啊。”
話糙理不糙,但宇文秋小朋友還是兇巴巴地瞪了賈思特一眼:“你小爹我成年了,過五四青年節!”
萬燧莞爾:“先休息,明天再帶你排。”
宇文秋悶悶不樂哦了一聲。
但他的失落來得快走得也快,畢竟清楚自己現在不屬于這個戰隊,也沒有耽誤別人訓練的道理。
而且……而且萬燧都這樣說了。
不是客套話,他一定會帶自己排的。
宇文秋點點頭,在刁慈航一副兒大不中留的催促表情下,乖巧關電腦下機,離開前路過萬燧,還小聲提醒了一句:
“那明天……要和我排啊。”
萬燧的注意力集中在電腦屏幕上,沒回頭看他,但勾着嘴角嗯了一聲。
宇文秋得到回應,打算跟刁慈航走了。
刁慈航抱着手臂無語片刻:“三步兩回頭的,沒發現自己相機沒拿啊?”
宇文秋都走到訓練室門口了,嗷了一聲剎住車,又順手從門邊零食櫃上拿了一盒果汁,給萬燧放在桌邊,這才抱着自己快沒電了的相機離開了。
這是宇文秋在TB戰隊基地住的第一個晚上。
因為換了一種身份,所以宇文秋洗完澡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想他該如何偷時間訓練,和這具反應能力意外優秀的身體磨合好,恢複他的巅峰狀态。
想李成碚給他轟炸的那些消息該怎麽回複。
想之後該怎樣盡快給自己解約“贖身”。
想星火聯賽中要如何一鳴驚人。
又想萬燧剛才那句很大可能只是随口一提的“雙C”。
……
但想來想去,想得他意識都模糊起來,臨睡着前,腦海中卻好像只剩下了萬燧那雙明明鋒利,卻總是讓他感到溫和的眼睛。
***
第二天上午。
宇文秋被八點鬧鐘吵醒時甚至來不及生氣,腦子裏就閃過了“這牆隔不隔音”的念頭。
——因為萬燧就在他隔壁。
這個認知神奇地消減了宇文秋早起時的煩躁,讓他只抱着被子悶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起了床。
稍清醒些,他輕手輕腳洗漱好,透過飄窗看了一眼這個時間還不算特別敞亮的天,又從攤開的行李箱裏抓了件牛仔外套披上,然後琢磨着自己今天的任務,下了樓。
宇文秋昨晚很想和大家一起訓練到淩晨,沖分不勉強,但至少展現出自己熬夜時的精氣神!各方佐證自己就很适合當職業選手!
——但他要走劇本。
像這種本質是生活體驗類的綜藝,離不開買菜做飯的套路。
今天他就得給家人們買菜做飯。
為了不把自己的手指宰進肉裏,他只能老老實實睡足七個小時。
好在做點家常菜還是難不倒他的。
刁慈航想着宇文秋今天的安排,提前半小時到了基地。
他到時,宇文秋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和基地的阿姨一起抱着平板,熱火朝天地商量着要買什麽菜。
宇文秋出門大搖大擺逛超市不現實,倒不是他多有人氣,而是蹲守在別墅區外面的粉絲可能會跟他一路。
他不喜歡這樣。
自己倒是無所謂,但他不想打擾別人。
所以他打算先跟阿姨說好做什麽菜,直接讓外賣送進來。
但阿姨堅持自己去買能買到更新鮮的,宇文秋怕她提不了那麽多,還成功激起了阿姨的逆反心理,說什麽都要證明自己的身體比這一屋子網瘾青年都要好。
就像宇文秋也急于證明自己有選手素質一樣。
宇文秋聽樂了,還順着誇了阿姨兩句。
阿姨出門前,宇文秋囑咐說:
“阿姨,別給賈思特帶麻小了哦,不然又會變成他臉上的冤魂。”
阿姨讓他給逗笑了。
刁慈航聽宇文秋跟阿姨說的那些家常菜菜名,有些意外:“你會做飯?”
“……做了能吃,不過太久沒做,好不好吃不保證。”宇文秋想起他自己小時候在福利院,孩子們輪流準備午晚餐的日子,嘴上卻說着來自另一份記憶的故事,“上次做飯還是幾年前在……在韓國當練習生的時候,炒個麻婆豆腐能香死半個屋的韓國人,可比打比賽來得快多了。”
刁慈航噗嗤笑出來,似乎覺得有點痛快,痛快完了又一愣:
“……幾年前?你不剛成年嗎,多大去的?”
“十三四吧?記不清了。”宇文秋回想說,“公司的選送練習生項目,只去待了兩年。那時候我們公司規模比現在要小,就這麽個項目,老板快把老婆本花光了——當然,最後也沒怎麽收回來。”
因為花光老板老婆本的宇文秋正琢磨着怎麽加入競圈女團。
也幸好只是加入競圈女團……要是自殺,那公司幾乎就可以原地倒閉了。
但刁慈航不知道宇文秋心裏這些唏噓,當場就憐愛了:
“十三四……比我們青訓營的孩子還小點。但青訓的孩子至少有戰隊照顧……你……就一個人在那邊生活?”
任何行業想要出頭,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是必經之路。
刁慈航娛樂公司運營出身自然深谙這點。
但小小年紀人生地不熟,沒有依靠還語言不通,真是很難不讓人覺得他……又難又孤獨。
宇文秋卻揚眉:“怎麽能是一個人呢?麻婆豆腐香死了半屋子室友,那不是還剩下半屋嗎。”
刁慈航又愣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地舒了口氣。
等待阿姨的時候,刁慈航帶着宇文秋去了四樓天臺,一邊轉悠一邊拍Vlog。
天臺是半露天的。
露出來的那邊鋪着仿草皮地毯,擺着幾張可折疊的簡易木桌椅,還有一把收起來的大號遮陽傘。
遮住的那邊在樓梯出口處,有一張足球桌和一張臺球桌,牆邊挂着杆。
刁慈航說:“他們平時不用,贏了比賽就上來熱鬧一下,當然,輸了也得罰站吹冷風。”
宇文秋笑了笑,仔仔細細看完了這裏的每個角落,仿佛能從挂在草皮上的露珠裏看見隊員們生活一角的縮影。
做飯,Vlog是必須要拍的。
刁慈航架好相機,就把宇文秋交給了阿姨,自己忙去了。
宇文秋一邊收拾食材,一邊跟阿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阿姨看宇文秋穿着圍裙處理活蝦,一把小剪子用起來幹脆利落,就誇:
“十幾歲的小孩兒會做這些的可不多了呀。”
宇文秋眉眼一彎:“一會兒您嘗着味兒可別誇不出來了。”
“阿姨,我這錄像呢,咱們聊點有意思的,”宇文秋眨眨眼,“您跟我講講基地的隊員們,成嗎?”
“成啊,不過游戲的事情我不懂,跟你講講他們生活上的事兒吧。”阿姨想了想,說,“小萬和小賈是同一年來的。那個時候啊,什麽訓練營、什麽體系制度,都還不完善,條件也很苦。好些孩子,一起租間小破公寓,擠擠就應付了,沒有現在這麽好的。所以啊,踏踏實實想入這行、想幹出成績來的不多,都是老隊長帶着不知道從哪撿來的幾個小孩打——小萬,說小萬以前就是那什麽,你們管不參加組織自己單打獨鬥的那叫什麽……”
宇文秋憋笑:“路人王。”
阿姨點點頭:“對!小萬就是了。小賈以前做直播,倆人是同一年被打包撿進來的。小米呢,是後兩年,訓練營開始運作起來,從裏頭挑出來的孩子——老隊長退役,小萬接棒,小萬欽點的。”
宇文秋唔了一聲:“那會兒萬隊剛滿十九。”
“這你都記得住呢……是啊,才十九,多難啊,臨危受命麽。你想啊,他十八歲就拿了世界冠軍吧,被捧得多高呀,可老隊長一退役,多少人等着看咱們戰隊的笑話?”
宇文秋抿了抿嘴。
他忽然想起了那年世界賽上,年輕隊長鞠躬時說的那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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