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接下來的日子,地震這兩個字眼不斷的出現在人們的口中,簡之遙上班,下班,看新聞。直到有一天她得知醫院要組織一支醫療隊過去災區,因為現在道路已經疏通了許多,政府只是希望志願者不要随意自發的過去,但卻是需要大量的志願者有組織的過去,只要有一技之長都是特別需要的,何況是醫療隊伍。
但,畢竟過去還是有風險的,許多醫生在考慮,但也有一知道消息就報名的。簡之遙想了想,報了名。她的醫術沒有人懷疑,但畢竟是女孩子,還是有人問她确不确定。
确定。為什麽不确定,即使楚清棉已經安全歸來,還是想看看她去過的地方,她幫助過的人。也不光是為了楚清棉,新聞上看了那麽多,常人都無法不動容,更何況是醫者。那麽多的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而死亡,那麽多人因為缺少藥物而死亡,那麽多人死之前都沒有看見醫生,多麽,脆弱的生命。
雲南是地質災害的多發區。又是高原地形。雲南十八怪,汽車跑得比火車快。因為交通還是有管制,加上這幾日有雨,飛機停飛了,但火車也不是能夠順利的出行,泥石流什麽的都是危險。醫療隊坐的火車。很遠,加上晚點,坐了整整一天多才到昆明。要趕往災區,還要坐汽車。簡之遙問了楚清棉在哪裏,卻沒有得到回複。但她不知道為何确定楚清棉不會有事。無比的确定。
那就聽從安排。
去了災區。哪怕錯過了理論存活時間也不放棄,能救一個就是一個,只是因為重視生命。除了救助,也運送物資,帳篷、棉被、藥物稀缺,還有水。到了當地,才體會到什麽是無常。昭通—魯甸斷裂帶上,有震級大、震源淺、災區人口密集和災區房屋抗震性能差四個特點,所以地震一來,造成的破壞可想而知。
處于深山峽谷型的地貌,而又是雨季,抗震救災的工作很艱難。簡之遙去到當地的時候,心中雖然牽挂着楚清棉,卻不得不放下兒女情長,投入緊急救災。
災區的電力通訊和交通都在搶修,終于在簡之遙到達災區的幾日後,她接到了楚清棉的電話。楚清棉聲音淡淡的,如常,她說:“簡之遙。”便沒了下文。簡之遙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幫傷員做傷口處理,是簡單的止血,她叫助手幫她拿着電話,問:“你在哪?”
“我回到昆明了,災區情況穩定了一些,我們怕添亂,準備離開了,你放心,我很安全。”
簡之遙聽到楚清棉的聲音,突然覺得很安心,簡單的包紮好,她放下手中的夥計,從助手那拿過電話,說:“噢噢,那就好,那你回到家給我打電話,一定要打哦,不然我擔心。”
以為楚清棉會挂,卻聽見她有點不自然的聲音,“嗯,你現在在幹嘛?”
簡之遙笑起來,說:“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想我嗎?我泡妞呢,你再不回來我就不想追你了,對了還有,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好傷心。”說着的時候,雖然是笑着,但心裏卻是抽了一下,有點麻酥酥的痛,她不想告訴楚清棉,她來了災區,或許還有些時日才會回去,才能見到她,或許她會和她的男朋友一起出現,她愛不愛她的男朋友,自己可以不可以搶?
楚清棉不知怎的,想到這次地震,人生無常,她還沒有好好去愛過人,如果當時自己在地震的中心,那麽是不是沒有機會了。那時腦海裏竟然浮現了那張臉,她很濫情,楚清棉知道的,但她還是陷落了。更加沒想到,第一個接到的電話竟然會是她的,她沖自己發脾氣,卻掩不了焦急的語氣,那就順從自己的心吧。哪怕她以後不愛自己了,那就離開她好了,反正一個人的生活,不是也過了很久了嗎。于是,她鬼使神差的說:“你煙戒了嗎?”
“你知道我會戒?如果戒了你不和我在一起不是很虧?”耳邊有助手催促的聲音,又有傷者了,簡之遙不舍得挂斷這難得的溫柔,卻不得不,她正想說:我先挂了,到時候給你打電話。卻發現腳下一陣晃動,助手大聲對着她喊,“簡醫生,餘震,小心。”
簡之遙立馬趴下,好在這裏是比較空曠的地方,她暗罵一聲,你那麽大聲幹嘛?
只是輕微的搖動,并沒有持續很久,又等了一會,發現天地沒有再撼動的征兆,簡之遙發現手機竟然還沒有挂線,她嘗試的喂了一聲,卻聽見楚清棉冷冽的聲音:“簡之遙,你到底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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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懊惱一聲,只好說:“你不是知道了嗎?”
楚清棉嘆了口氣,說:“我在昆明等你。”
“別,我不知道還要多久,這些傷員需要轉移,需要安置,你跟你的同事走吧。不用管我的,我比你厲害多了,好了好了,你快走,我要去救死扶傷了。”說完簡之遙挂了電話,松了一口氣,還是,讓她知道了啊。
工作又進行了三天,才把這個地區附近的傷員轉移到有醫療條件的地方。災區的情況也基本穩定下來,醫療隊決定了回程。畢竟醫院的醫療人員本來就緊張,醫療隊裏基本都是精英,一走那麽久,醫院也忙不過來。于是,終于要走了。
那麽多天的救援,那些樂觀向上的居民深深的感染了簡之遙一行人,大災難面前,學到了太多,生命的渺小與人的大愛。拖着疲憊的身軀,計劃是坐上回昆明的汽車,再從昆明轉飛機。雨這幾日停了,晴空萬裏,或許是诏示新生。
簡之遙給楚清棉發短信,說:“我回昆明了,你到家沒有,不是說叫你給我打電話嗎?忙着和男朋友談戀愛?你信不信我嫉妒起來去拆散你們。”當然是開玩笑,她簡之遙不會那麽沒品,雖然做不到祝你幸福,也不會讓別人不幸福。
沒等到短信,卻等來了電話,“你在哪裏下車,我去找你。”
“下什麽車,我坐飛機回,比較快,不過不知道航班,我等下問問領隊。”
“我說你汽車在哪裏下。”
“老天,你不是真的還沒走吧。”
“嗯。”
“楚清棉,這次就算你有男朋友我也要把你搶到手。”
“誰說我有男朋友的?我不是你,看見順眼就上。”
……
又說了幾句,說了下車的地方,便挂了電話,簡之遙心情大好,忙向領隊問了情況,領隊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便說,我要在昆明呆一天,老唐,你就幫幫我嘛。老唐是簡之遙的師傅,本來見她一個女孩子到這邊來就覺得她任性,但也奈何不了她的固執。而今也不是什麽大事情,便同意了,問了情況,簡之遙只說是見一個朋友,便叫她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簡之遙讨好的笑笑,小寐一會,便到了車站。下了車,和同事道別,給楚清棉打電話。只見一女子長身玉立,在欄杆前玩着手機,不是楚清棉是誰?簡之遙從後面突然抱住她,楚清棉吓了一大跳,只聽見簡之遙綿長的那一聲:“清棉。”想轉身埋怨,那人又說:“我好想你身上的味道。”
大庭廣衆之下,倒像是一個沒臉沒皮的無賴。簡之遙突然放開了手,繞到她的身前,讪讪的說:“忘了身上髒,清棉你住哪裏?”
楚清棉看着她,衣服不知道在哪裏蹭到的污漬,頭發有些微的亂,臉上油油的,和她的往日形象大不相同,便笑了。簡之遙見她笑,知道是笑話自己的樣子,便說:“你不準嫌棄我,我們住哪裏?”
“之前在朋友家住的,總不能帶你去朋友家,我們找家酒店吧。”楚清棉收斂了笑意,只淡淡的說。
簡之遙心中暗喜,見楚清棉往出站口走去,便連忙跟上,想去牽她的手,又怕被她躲開,只好跟在她的身後,又齊了她的肩,腦子裏還不斷的吶喊,簡之遙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婆婆媽媽的了。
楚清棉要去開雙人房,簡之遙見了,忙問:“有大床房嗎?”前臺說有,簡之遙說:“就這間了。”好像生怕被楚清棉阻止的樣子,楚清棉無奈的看着她,心裏也想,都留下來等她了,難道還不知道她的花花腸子?既然都知道了,還是選擇等她,其實自己,也很想她吧。
進了房間,簡之遙飛快的去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電視也沒開,楚清棉正坐在床上,看着窗戶不知道想些什麽。簡之遙坐上床,靠着她,問,“想什麽?”
楚清棉回過頭看簡之遙,剛沐浴完,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頭發還有點濕,估計是不耐煩吹幹,臉蛋很精致,皮膚也很好,她看向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她的世界只有你一樣。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或許是被她的眸子所攝住了心,不知怎的,就說了出來,“有人告訴我,離你遠一點,我在想我是不是……。”
還沒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唇給吻住了,輕輕柔柔的,生怕吓壞了她,楚清棉側着的身子被拉近一個懷抱,簡之遙抱着她,吻着她,才覺得她是真的在自己的身邊,本來只想輕輕的堵住她的疑慮,也想堵住她将要說出的不确定的話語,沒想到,僅僅一相貼,就想要索取更多。于是把她單薄而颀長的身子壓下。
簡之遙那還沾着水汽的頭發落到楚清棉的脖子上,清涼而微癢。簡之遙看見自己頭發上的水都滴在了楚清棉的身上,晶瑩的泛着光,宛若淚痕。她一驚,有點懊惱自己的沖動,輕輕的放開了楚清棉,對她說:“清棉,我沒忍住。”又抱着緊她,說:“我好想你。”
那樣真誠的眼神,讓人忍不住好想相信,楚清棉看着她,揉了揉她濕濕的頭發,手心的掌紋裏浸了水,像是命運裏,有了她的痕跡。
簡之遙得不到回應,看出了她眼中的變化莫名,只好笑笑,松開她,說,“我去吹頭發,你要不要也洗個澡,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卻聽見她輕若蚊吟的回答:“等到你就回去啊。”
心中是熱熱的一顫,萬物靜默如迷,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咬咬唇,想要說些什麽,卻突然覺得語言都失去了應有的效力。甜言蜜語都似乎亵渎了這一刻緊張而甜蜜的美好,簡之遙笑了笑,什麽話都沒有說,把頭靠近楚清棉的臉,鼻尖對着鼻尖,就這樣擁着,看着,那樣長久的失神,嘴角含着那開着的窗子攜着風拂過的發絲,直到楚清棉終受不了這樣甜蜜的負荷,她吻了吻簡之遙的嘴角,用手撥了撥她的濕發,柔聲說:“去吹幹,我去洗澡。”
簡之遙嗯了一聲,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是無盡的眷戀,她看着那關上的衛生間的門,想着:明明你就在我的身邊,為什麽,我還是那麽想你。想到小心翼翼,怕吓走你,想到呼吸都不順利,突然不明白為何自己那麽晚遇見你,為何和那麽多的女人有過關系,這樣的自己,才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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