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雖然身體疲憊不堪,工作日依舊是要上班的。生物鐘響了,醒來卻還是賴在愛人的懷抱裏,鬧鐘響了,關了之後兩人四目對視,簡之遙怯怯的問:“你記不記得你昨晚上做了什麽?”
楚清棉睜着迷茫的雙眼,無辜的說:“什麽?”
簡之遙看了看不着一物的自己和楚清棉,平時她們都是和衣而卧的,而這個情況從來不會出現,那就不會是自己做了春夢那麽慘吧。看着簡之遙皺着眉頭自我懷疑的樣子,楚清棉撲哧一笑,說:“好啦,小狼崽,起床了。”
“好啊,你不僅會欺負人,還會騙人了,楚清棉。”說着,簡之遙輕掐着楚清棉的臉,氣鼓鼓的樣子卻毫無說服力。楚清棉掙開簡之遙的環抱,掀了被子,下了床走到衣櫃面前,簡之遙見狀,也下了床。走到楚清棉的身後,從背後抱住她。“秋天了,這樣容易感冒。”
感受到簡之遙的柔軟處和光潔背部的輕微摩擦,聽見了她柔聲細語的關心,楚清棉臉色微紅,忙從衣櫃裏拿出兩套衣服,一套塞給簡之遙,一套拿着忙進了衛生間,關了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心不再淡定,連臉上也保持不了鎮定,總是被簡之遙輕易的挑動情緒,總是會想親近,卻又因為這貼合的親近而有一種難以啓齒的羞澀。
簡之遙穿好衣服,一大早卻接到了電話。楚清棉還在衛生間裏不出來,簡之遙有點無奈,她接起電話。電話的那頭是況意,她問簡之遙:“昨晚過得好嗎?遙遙,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
簡之遙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帶着一絲不可名狀的顫抖,說:“我們分手很久了,我以為我們現在還算朋友,你覺得呢?”
“我以為你是戀舊情的人。不過,既然……不說這個,雪碧說你有新女朋友了,既然是我們是朋友,帶出來看看也就沒關系吧。”
聽見簡之遙說話,楚清棉有點奇怪,穿好衣服走了出來,看見簡之遙冷着臉在打電話。簡之遙看見楚清棉,臉色有所緩和,她說:“有機會。”似故意的,又補充一句:“我要給她煮早餐,下次再說。”
挂了電話,簡之遙對楚清棉笑了笑,卻聽到楚清棉問:“怎麽不開心了?”
驚異于她的敏感,卻不知道怎麽開口,于是說出來的話只有“沒事,我去給你做早餐,然後一起去上班。”
見她不願多說,楚清棉輕撫她的臉,說:“別繃着,不好看。”
去到醫院工作的時候,并沒有安排手術。簡之遙便做着例行的工作,想起楚清棉,嘴角便帶着笑意,但不禁又想起了況意,簡之遙晃了晃頭,想要把這些想法都驅逐出去。好好工作,好好工作,她對自己說。
臨近中午休息的時候,接到了楚清棉的短信,說要出去采訪,中午不陪她了。簡之遙便和三兩同事一起吃飯。簡之遙的脾氣很好,人又長得漂亮,在醫院裏很混得開,追求她的男人都被她巧妙的避開了,并且她的性向基本處于半公開的狀态,只要熟識一點的同事,也是知道一些的。因此男人可能沒有避開多少,反而讓她又開始招女人。認識楚清棉之前,簡之遙和小護士還偶爾開些暧昧的玩笑,但如今她盡量和幾個比較熟識的也不會對她有什麽想法的人吃飯聊天,以避免惹上桃花債。
至少簡之遙知道,要和一個人長久,這些無謂的暧昧關系,能免,就免了吧。
飯桌上,婦産科的小李憤憤不平的說:“你們知道嗎?今天早上,又遇到一個極品男。”有人忙問:“怎麽極品了?”小李繼續說:“今天早上有個女人來做手術,她老公問我‘手術什麽時候能完?’我就告訴他‘一個小時左右吧’那男人又問,等下他要去哪看孩子,我就告訴他回病房等着呗。那男人就準備回去,我就問他,有沒有什麽想和你老婆說的。那男人竟然說‘沒有了,我去病房等孩子’。你們說,嫁這樣的男人,有什麽用,孩子孩子,就只知道孩子,他老婆生孩子那麽辛苦,一句安慰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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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坐在隔壁的小黃聽見了,忙說:“欸,小李,你是剛來醫院不久,你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多着了。前幾天,有個男人,送她老婆來了,進了手術室之後就一直催我們,我們還以為他有什麽急事,後來才知道啊,這男人嫌醫院信號不好,耽誤他上網了。你說我要是他老婆,我還不氣死了。”
小李忙接上,“這樣的男人,真不配女人受這些苦。”
簡之遙聽了,笑了笑,停了筷,慢條斯理的說:“也不是全是這樣的,雖然我不在婦産科,但據我所知,還是有許多男人會心疼老婆的,這些極品是有,也不是大多數,別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小黃聽了,心直口快的,卻說:“簡醫生你不是不打算生嗎?自然也沒這些煩惱。別站着說話不腰疼。”
簡之遙擦了擦嘴,有些尴尬,便說,“我吃好了,你們慢慢來,我先回去了。”走在病房的長廊上,心想:戀愛的時候,那些男人說不定也是把女朋友當做最珍貴的,怎麽到了生孩子,便眼中只有孩子了呢。是,我這輩子或許都不會生孩子了,也或許不會找個男人當老公,但當一個人進了醫院,無論是産婦亦或者患者,身邊的親人愛人朋友所表現出來的态度,的确是最本能最真實的吧。人的真實嘴臉,又豈是單單體現在婦産科,醫院,每天都在檢驗着,所謂親情愛情友情,患難見真情,患病亦然。
走着走着,簡之遙看見了一個人,似乎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應該是不太重要的人吧,簡之遙想着,便回到了辦公室。
就在剛才,淩萱和接到了一個朋友的電話,說是要離婚。語氣平淡冷靜,讓淩萱和愣了愣,她問:“為什麽,你想好了?你不是剛生了小孩嗎?”朋友說:“你來醫院吧,我們當面說。”
于是淩萱和放下手頭的事情,飯都沒有吃,匆匆趕到醫院,來到了病房,見到了董麗。那個曾經明媚動人的女子,如今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她的眼睛紅腫,顯然是剛才哭過。生完孩子的她,腰身已經不複從前的纖細,見到淩萱和,她張了張口,聲音有些沙啞,她說:“你來了。”
床頭的水杯已經空了,淩萱和見了,忙拿起水杯去裝了一杯水,遞給董麗。董麗笑笑,卻笑得勉強,她喝了一大口,才說:“謝謝,我渴好久了,叫護士,護士也忙,就一直忍着。”淩萱和有點戚戚然,問:“你家人呢?”
“媽媽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了,嗯……其他人,也累了,回去了。”董麗的眼色黯然,有種說不出的心酸感。淩萱和說:“我打電話給你老公。”
董麗制止了她,說:“不用了,我想和他離婚,協議離婚吧,再不成就起訴,反正我怎樣都要離。”
淩萱和一驚,問:“怎麽了,以前沒孩子還好說,現在都有了孩子了,怎麽卻要離婚?”
“如果不是孩子我還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董麗氣極,被嗆了一下,她咳了兩聲,又繼續說:“萱和,你知道嗎?我生我女兒的時候是難産,那男人竟然說要保小孩。原來我只是給他生孩子的機器!好,孩子生出來了,我也沒有事,本來皆大歡喜,我也還不知道他保小孩這件事。但他一看是女孩,竟然一點都不高興,轉身就走了,後來我還是從我媽口裏才知道了這件事,你說,這樣的婚姻,我要來幹什麽!我除了離婚,還能幹什麽!”
眼淚又湧了出來,滴在白色的床單上,淩萱和聽了,臉色有點蒼白,她擡起頭,看着董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傾身向前,抱住了董麗,撫了撫她的背,讓她平靜下來。過了好久,淩萱和說:“事情交給我吧,你好好休養,你是做媽媽的人了,生孩子那麽痛都能忍過來,沒有什麽熬不過去的,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放心,沒事的。有什麽苦,你就對我說,我聽着。”
淩萱和溫和的語調讓董麗的抽泣漸止,她慢慢冷靜下來,說着這比生孩子還苦的痛。淩萱和一直聽着,并沒有打斷她。生孩子是母親偉大而神聖的天職,但如果伴侶若此,女人,憑什麽為他生孩子?那些男人,真的愛着他們的伴侶嗎?如果愛,又怎麽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女人呢。
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幸福家庭,卻不能掩蓋少數不幸福的家庭,婚姻不是應該兩個人相愛嗎?單方面的愛,或者兩個不愛的人在一起,又是為了什麽?
走出醫院,已經是日落西山。淩萱和的心裏有些沉重,如果選擇了婚姻,自己并不愛,或者并沒有太愛那個男人,那麽,生活會變成怎麽樣?淩萱和不敢再想,也不敢去面對關關,她曾經明确表示過她以後會結婚,可是現在,她想,真的要把生活置于自己不愉快不想要的境地嗎?
心裏有些難過,不知道如何宣洩,淩萱和拿出電話,給楚清棉打了過去。電話通了,很快的接了起來,“楚楚,我餓了,你在哪?”
“剛回家,有心事?過來吧。”
楚清棉的聲音不冷不熱的,卻有一種安定的力量,淩萱和苦笑一下,明明自己的語調并沒有什麽改變,不知道心中的不安為何被楚清棉捕捉到,楚楚依舊是最懂自己的人。可惜……
回答了聲好,淩萱和也不想在電話裏多說,便說先挂了。走出了醫院門口,已經是下班時間,人流按着既定的軌跡去着該去的地方,那些急匆匆回家的人,是急于見到心愛的人,還是僅僅是想回去吃個飯然後習慣性的休息與睡去?愛與不愛,差別,從來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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