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律所的老板做成了一單大case,于是決定請律所的所有人去吃飯唱K。淩萱和早和朋友約好談事情,還要到隔壁市去,就婉拒了。楚清棉本來不想去,可是同事之間的邀請已經缺席了太多次,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而且,連續那麽多天的奔忙,讓楚清棉感到很疲憊,去放松一下也好。

臺長行賄的案件已經被受理了。公訴機關也開始行動。前不久楚清棉和淩萱和去開庭,由于當年拿了考了律師證之後就沒有用過,所以楚清棉還只是個實習律師,只能跟着淩萱和跑。卻沒想到會撞見了灰頭土臉的莫城舜。莫城舜低着頭沒有看見楚清棉。楚清棉當然也不會去主動招惹他,淩萱和暗暗的對楚清棉豎起了大拇指,低聲說:“這就是報應。楚楚你真是太酷了。”

楚清棉卻沒有多大的欣喜,只是有種淡淡的落寞。事已如此,看到讨厭的人有了報應,即使不是因為他本來所做的事情,又能如何呢?一切都回不去了。

春天都已經到了,北方的冰雪都已經融了吧。而人心呢?心中的冰雪,要靠什麽來融化?想至此,眼中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了,原來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或許放棄了吧,也是,有什麽好堅持的。

阿Kay最近倒是經常來電話,通告很多,她又老是往各個城市跑,已經半個月餘沒有見過人影。電話裏還是那麽俏皮和喜悅,也不知道做了那麽久明星,怎麽還沒有學會收斂。這樣張揚的個性,愛者極致,厭者也多吧。

可想的東西,太多了,卻又不想去想。別人的話題不太能插進去,偶爾也只是幾句話。大家也習慣了楚清棉不多話的性子,唱k的時候倒是來纏過幾回,只是楚清棉自知五音不全,還是不要獻醜的好。衆人便改灌酒,楚清棉抵不過,草草喝了幾口,但酒量太淺。只幾口卻已經把心捂熱,上了頭。已是半醉了,不知怎麽的,感覺到了莫大的不開心,于是酒也不拒了,猛喝了兩口,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阿Kay去簽售,完了之後和某明星吃了個飯,不知道怎的就被粉絲瘋狂的圍追堵截,甚至擺脫了之後還有狗仔尾随。正好簡之遙來電,阿Kay忙叫簡之遙過來救命。

等簡之遙帶着口罩千辛萬苦見到了阿Kay,阿Kay便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扔給簡之遙,說:“幫我個忙,我等下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現在我走不掉,你幫我引開一下那些人。”

簡之遙脫了自己的外套,遞給阿Kay,穿上了那件張揚的紅色外套,阿Kay穿好了簡之遙的衣服,盯着簡之遙看,然後恍然大悟般,扯了一個人過來,把簡之遙的頭發染了一撮紅。

簡之遙還在發愣,阿Kay便說:“拜托了姐,幫我甩開她們,到時候幫你做件事,什麽都可以。你從偏門那裏取車,車鑰匙在口袋,幫我引開他們,我先躲啦。”

摸了摸口袋,果然有一串鑰匙,簡之遙從偏門溜出去,衣服太招搖了,大紅色太過于顯眼。簡之遙剛上車就有狗仔跟了過來,好久沒有開過車了,簡之遙也不顧及太多,直接就沖了出去,幾個急轉彎過後,就把人甩開了。

把車窗稍微拉下一些,有風吹進了,把剛不知道用什麽染紅的頭發吹了起來,如果一個人真的可以代替一個人,多好。簡之遙自嘲的笑笑。不知道阿Kay和楚清棉發展到哪一步了呢?說是要争,一方是自己的親人,一方是自己所愛的人,但所愛的人似乎不愛了,那如何争?簡之遙又想吸煙了,她下了車脫了外套,帶了口罩,在便利店買了煙。

回到車上,把口罩扯下,外面冷的要死,她忙穿上衣服,罵了一句:“當明星有個屁好。”點了煙,不知怎的也不吸,就手夾着煙架在車窗,任由它自顧自燃燒。

夜色遼闊啊。

而坐楚清棉旁邊的同事過了許久才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但也沒有多關注,畢竟喝醉不是什麽大事。直到看見楚清棉直接醉倒了,才發現沒有人知道她家在哪裏,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人照顧她,覺得這樣可不行。于是翻了翻她的包包,拿出了手機。一打開屏幕,卻是密碼,随意試了幾次,也知道不會解開。懊惱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随手一碰,不知道怎的就按了緊急通話,見有淩萱和的,知她不能趕來,也就沒按,下面那個卻是沒有見過的名字,“A簡”也不知道是誰?不過既然能在緊急通話這兒出現,必然是個重要的人。就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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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之遙感覺到手機震動,她把煙滅了,拿紙巾包好煙頭。她漫不經心的看了一下屏幕,心卻被“楚清棉”三個字激得猛跳起來,她以為是幻覺,還擦了擦眼,直到發現沒有看錯。才劃了接聽鍵。

聲音不是楚清棉的,電話的那邊是吵雜的K歌聲,簡之遙好不容易才聽清楚對方說:“你好,你是楚清棉的朋友吧?”

簡之遙忙點頭,卻發現對方看不見,便說:“是,她怎麽了?”

對方卻大聲說:“你說什麽,大聲一點,我聽不見!”

簡之遙只好大聲說是,對方便說:“楚清棉喝醉了,你有沒有空過來接她一下,我們不知道她家在哪!”

喝醉了?她不是最讨厭煙酒的嗎?簡之遙忙問了地址,對方說完之後便挂了電話。簡之遙打了火,起步了之後,忙挂檔,踩油門加速。還不忘了想,有車的确方便。其實簡之遙心裏很亂,她覺得自己應該想一點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才不會胡思亂想其他。

這時候她還不忘把煙頭給扔了,到了KTV,好不容易找到了房間,看見一群人在群魔亂舞,而一眼就看見楚清棉安靜的躺在角落裏,連醉了,也那麽安靜。有一個人見她進了房,便問:“你是楚清棉的朋友?”簡之遙點頭說是。那人狐疑的看了她幾眼,也不敢輕易把人交出去,便問:“你叫什麽,手機多少?”簡之遙如實相告了。那人似乎對着手機确認了一下,稍微放心,反正對方也是女子,料想也不會發生什麽意外,便說:“那你送她回家吧。”

簡之遙走過去,看見楚清棉雙頰紅紅,是別樣的風情,但不是欣賞的時候,簡之遙摟起楚清棉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有同事見了,問要不要幫忙。簡之遙搖搖頭,說:“不用了,謝謝你們叫我過來。”有人把楚清棉的手機遞給她,說;“她手機有密碼,我們解不開。緊急電話裏只有萱和還有你,萱和又不在本市,所以就打你電話了。”

簡之遙一愣,緊急電話?也來不及細想,便點點頭又道謝了一次,把楚清棉帶上了車的副駕駛,幫她系好安全帶。又兜回駕駛位,嘀咕道:“明知道喝不了還要喝,搞什麽啊。”把車開到楚清棉家的樓下,簡之遙看着楚清棉,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看她穿得單薄,便把外套脫了,蓋在她身上。呆呆的看着她,精致的側臉,美麗的眼睛阖上了,少了幾分生動,卻還是讓人移不開眼。唇有點蒼白,或許是冷,好想吻。

此時,楚清棉卻微微偏頭,簡之遙忙送上自己的肩膀,讓她靠着。臉觸到楚清棉的發,癢癢的,起了私心,想和她呆更久一些,不過是偷些時光。心裏念着,再過十分鐘,再過十分鐘我就抱她回家。未曾料想,還未夠十分鐘,自己就先睡了過去,是心安嗎?誰知道呢。

楚清棉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快亮了,她用力緊閉着眼,把疲勞驅散了一些,才睜開。又是一天的新世界。感覺脖頸酸痛,她扭了扭脖子,發現自己在阿Kay的車裏,一轉頭看見了身邊的人,靠在椅背上就睡着了。或許是借了肩膀給自己的緣故,身體是微微斜向副駕駛的。她雙目松松的閉着,臉部沒有表情,發上有一抹鮮豔的紅,只着單衣,是一件白襯衫,卻覺得眼熟,想不起來。這樣看,倒覺得這人一點都不張揚了。

簡之遙不知道是因為受到注視還是因為生物鐘,緩緩的睜開眼。卻被正在注視着自己的人下了一跳,她抓了抓頭發,不知道說什麽好。楚清棉有沒有認出自己?如果沒有看出,自己是應該用哪個身份來和她對話?

還沒有等她想好,就聽見了楚清棉早晨軟綿的聲音,“Kay。”稱呼是親密得讓人覺得甜蜜的。簡之遙心中悲哀,卻強忍着,自然的就用了阿Kay的聲音。

簡之遙想起曾經,因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所以很多人都用聲音來辨別她們兩個,阿Kay的聲音由于早沾了煙酒,顯得會有些沙啞,長期積下來,就變成了略帶性感的煙酒嗓。而自己雖然也沾了煙酒,但畢竟沒什麽瘾,多年以來聲音是沒什麽變化的。不像阿Kay,煙酒纏身,戒不掉,按她的說法,戒不掉便不戒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人活那麽長幹什麽。

當她們關系還很好的時候,那場意外之前,兩個人經常模仿對方的聲音去戲弄別人。或許是有些天賦,兩人模仿聲音的技能曾經是一絕,就連父母有時候也會疑惑,到底誰是誰。想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簡之遙壓了聲音,帶了沙啞,說:“你喝醉了,有人打電話給我,本來想送你到家,結果看到你睡着了就不想叫醒你先,沒想到一不小心我也睡着了,所以……。”簡之遙語速飛快,一連串的解釋,卻只換來楚清棉一個“嗯。”

楚清棉抱着那件紅色外套,呢喃的說:“穿那麽少,你不冷?”說着,用手觸及了襯衫領,素手一翻,又不動聲色的松開。車裏流動着暧昧的空氣,簡之遙咬了咬唇,臉上戚戚然,也不說什麽,想說我送你回家吧,又明明已經到了樓下,想說你還是上樓去吧,卻又不舍得她離開。可是,對面的心上人卻把自己當做了別人,這種密閉車內的暧昧,和她無關。想到此,心裏的悲傷就泛濫開來。

卻見楚清棉噙着笑,又坐正了副駕駛位,她說:“襯衫的扣子掉了。”

簡之遙不明何意,只是怔怔的看着她。楚清棉卻不解釋,回頭對她笑笑,說:“我上樓去了。”說罷,便開了車門。冷風灌進,簡之遙一個冷顫,怎麽覺得楚清棉沒有把外套還給她的意思?她看了看襯衫,突然驚覺這件衣服好似原主人并不是她。她發現了?

簡之遙猛開車門,沖到楚清棉面前,見她揉了揉太陽穴,或許是宿醉未消。簡之遙攔住楚清棉,想問清楚,一開口卻變成:“那……那個,不吃早餐不好,你等等我,我去給你買早餐。”說完紅着臉就往旁邊的早餐店跑過去。卻沒見到身後的楚清棉望着她的背影,笑意更盛。

暗自懊惱自己的沒出息,簡之遙買了包子和豆漿,折返回來遞給了楚清棉。楚清棉接過了,看見簡之遙穿得單薄,有點瑟瑟發抖,便把她攬進了懷裏。簡之遙一愣,突然很想流淚,她艱難的問:“這是什麽擁抱?”

卻得不到楚清棉的回答,簡之遙看不見楚清棉的表情,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她把頭埋在楚清棉的頸窩,含糊的一聲:“棉”。卻突然感覺到楚清棉松開手,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她賭氣的說:“不要。”感受到抱着的身軀僵了一下,聽見了輕聲的問話:“怎麽了?”

簡之遙說:“沒有抱着你的理由了。”說罷,又抱得緊了些。

楚清棉淺笑着:“你抱我需要理由?”

淚終于落了下來,簡之遙想:原來還是以為我是潇。她突然掙開,轉身也不看楚清棉,穿好了衣服,生硬的說:“你回家吧,不早了,免得上班遲到。”

楚清棉看着她的背影,極像是尚未完全蘇醒世界的一抹觸目驚心的紅,她的長發飛揚,黑中帶着不合時宜的亮色,怎麽看怎麽像這世界裏難以承受的受傷神情。楚清棉想:她怎麽了,比我還敏感。

簡之遙上了車,一刻也不想再留,就這樣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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