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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們真的合适嗎?”潘音蘭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靠着牆,說:“你做什麽工作?”

“律師。”

“據說,你之前是做記者?”潘音蘭用的是疑問的語氣,眼中卻是了然的。她微啓唇:“據我所知,律師這一行,剛入職可是收入略低啊。做個三五年,能力好的可能就小有成就,等過個十年,說不定才能有一定知名度、影響力。”

“潘小姐真了解。”楚清棉冷淡的說。

“當然,我喜歡之遙很久了,當然知道你的存在。知己知彼,才能克敵。”潘音蘭笑了笑,是有些無奈的,卻依舊說着:“然而之遙在醫學上非常有天賦,她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假以時日,她的前途不可限量。我不知道你怎麽看‘門當戶對’這一個詞的。或許門當戶對不一定指經濟上,也指心智上……”

楚清棉卻沒有等她繼續說完,她生硬的打斷了潘音蘭,說:“對不起,打斷一下,我不否認潘小姐說得很有道理,但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與你何幹?就算如你所說,簡之遙比我收入高,又如何,我又不需要她養。如果潘小姐只是想說明你和她在經濟上地位上有多般配,那是你的事情。我想醫院請潘小姐回來,并不是在這裏和我閑聊的吧,我想醫生應該是很忙的,潘小姐那麽有能力,當然能者多勞。我就不送了。”

潘音蘭頗有興味的看着楚清棉,笑容不變,“那我先走了,麻煩楚小姐照顧好之遙。”說完也不再留戀,直接離開了。楚清棉看着她,覺得是一個強勁的對手,最關鍵的是,她之前根本沒有聽過這號人物。但據潘音蘭的言辭神态,可以推定,她喜歡簡之遙這件事情,說不定真的是醫院的人都知道,畢竟簡之遙從來沒有掩飾過她的性取向。那就是說,自己和簡之遙還在一起的時候,這個人和她的愛,就已經存在了。

由于受傷,律所的事情都是淩萱和在辦,她和薛碧泉買了東西回來的時候,看見只有楚清棉,沒有那個女醫生了。淩萱和問了楚清棉關于女醫生的事情,沒有得到什麽信息,見楚清棉心不在焉,叫了楚清棉注意身體之後,也就沒有久留。

房間裏,終于只剩下兩個人。楚清棉看着簡之遙,除了打了石膏的腿,全身還被包紮了各個地方,除了那張臉還完好,整個人看起來慘不忍睹。楚清棉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握住簡之遙的手,除了看着她,想着她,已經不知道能夠做什麽。

不知道枯坐了幾個小時,仍不舍得移開目光。卻累了,靠着椅背,閉上了眼。

簡之遙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覺得全身僵硬,不能動。手卻觸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她睜開眼,看見一個女人的側臉,高高的鼻梁,清冷的臉,安靜得仿佛一碰,就要離自己而去。她,怎麽在這裏?

不是說她沒什麽大礙嗎?不是說已經處理好傷口了嗎?猜也猜得到,剛才醒來的時候,她是先去看潇了吧。那現在不是應該陪在潇的旁邊嗎?又幹什麽,握着自己的手。又幹什麽,陪在自己這樣一個昏睡的人身邊?有意義嗎?有意思嗎?

簡之遙悲哀的想:到底想怎麽樣,給我一個幹脆好不好?不要同情我,腿傷了又不是殘了,你不用愧疚,你的同情和愧疚拯救不了我。我只要你的愛。如果不給,你就別出現了好不好?不過真的好險,是我變成了這副樣子,不是你。好險,不是情人了,還能保護你。真的好矯情啊,楚清棉,以前覺得吸煙挺難戒的,沒想到,煙瘾于我只是小小的瘾,而你是毒品。會複發的。

想要坐起身來,卻驚動了握着她的手的楚清棉,楚清棉睜開眼,驚喜的說:“你醒了!”簡之遙抽出手,努力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楚清棉見狀馬上去扶她。簡之遙沒有拒絕,楚清棉卻感覺到了她身體的抗拒。

“要不要喝水?”楚清棉問。

簡之遙搖了搖頭。低着頭不看人,也不講話。楚清棉只好問;“有什麽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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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如此溫柔的聲音,簡之遙有點受不住了,想要回應她,最終還是壓了下去。她又搖了搖頭。

之前和潘音蘭的交談,已經把楚清棉的心攪得亂極了。此時又見到簡之遙這般抗拒自己,不禁委屈,于是她問:“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簡之遙心裏一驚,擡頭看了楚清棉一眼,又低下頭,咬着牙不回應。

楚清棉見狀,仍是又問了一遍,态度卻更低了,聲音也弱了下去:“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仍是沒有回應。楚清棉傾身前去,不敢強硬擡起她的頭,又不甘心,她說:“我最後問一次,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簡之遙有氣無力的說:“是。”

楚清棉聽到了她最不願聽到的答案。就像對方走了九十九步,等着自己走最後一步。自己猶豫啊猶豫啊,其實喜歡得不得了了,終于走出了第一百步,結果卻發現對方走完九十九步就離開了。

走出了病房,楚清棉坐在走廊的座位上,把頭埋進膝蓋。覺得全身發冷。走廊很是安靜,嘀嗒嘀嗒能聽見手表走動的聲音。

第二天天明的時候,阿Kay一大早醒來,覺得春暖花開鳥語花香的确是存在的,即使是在醫院這種環境裏。這幾天只有樂團的成員來看過她,由于及時封鎖了消息,并沒有什麽人來騷擾。其實消息也不是那麽好封鎖的,畢竟是車禍,當時候在場的人又那麽多,好險樂仔就在附近,又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樂仔是有車的,沒想到就這樣及時被送去了醫院。

還是那麽的沉默寡言,只是一副熱心腸,會樂器會作曲也會寫出绮麗得溫柔得不行的歌詞。但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很悶,可是內心豐富得不得了。就是讨厭他不愛說話,每當自己叽叽喳喳講一堆,才換來他一句話,真是挫敗。和樂仔相比,楚清棉簡直就是善于交談。

只是送來醫院之後,都是他陪着自己,在醒來想起一些事情之後,心情很差,無端端就會朝樂仔發脾氣,反正也沒有其他人可以發脾氣。跟醫生發脾氣的話,阿Kay覺得會有生命危險。跟樂仔就完全沒有了,那個悶葫蘆只會笑呵呵的,這幾天說得最不悶的話,應該就只有那一句:“你再這樣我把你現在的樣子寫進歌詞,讓你自己唱出來。”

只是那個家夥今天去撐場子了,醒來之後沒有看見他,覺得心有點空。反正自己也沒什麽大礙了,于是就想晃蕩過來看看簡之遙。說起來也真是難姐難妹,當年摔壞了自己的手,現在壓壞了簡之遙的腿。真是……

沒想到溜達到門口,卻見楚清棉抱着包包睡着在走廊的椅子上。阿Kay愣在當場,這兩個人,又發什麽神經啊,真是不省事。

走過去叫醒了楚清棉,看見她面容憔悴,本來受了傷就看起來夠慘了,現在一副委屈的樣子,真是讓人不知所措。阿Kay問道:“你怎麽坐在這裏?”

楚清棉打起精神,語氣卻是無力的,“她說她不想見到我。又怕她晚上有什麽事情找不到人……”楚清棉沒有說下去,只是低了頭,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來,卻發現腿麻了,也不顧,對阿Kay說:“既然你來了,那你看着她,我先回家,晚點過來。”

阿Kay意識到簡之遙說不定還誤會着什麽,又不問清楚,肯定心裏又編排了一系列不靠譜的劇情,然後就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楚清棉氣了出來。反正自己也有事要問簡之遙,突然想起什麽,又對楚清棉說:“你不要想多了,那白癡不知道發什麽蒙。你知不知道她住哪裏,你幫我去拿個東西,上次丢她那了。順便也幫她帶兩套衣服過來。”

楚清棉卻說:“她有我家鑰匙,我沒有。我,進不去了。”

阿Kay聽罷,感受到楚清棉的失望,只說:“我只要你做我姐的女人,其他人我可不依。好啦,回去洗個澡洗把臉,化個美美的妝,遮住你的黑眼圈。不就是一個簡之遙嗎,你還怕你拿不下她?”

看着楚清棉猶猶豫豫地離開。阿Kay進了病房,看見簡之遙已經醒了,眼睛有點水腫,便問:“你是昨晚喝水喝多了,還是哭了?嗯?”

簡之遙看見阿Kay,也不回答,只說:“看你都能到處走,傷應該沒什麽大礙,以後你還是不要開車了,免得……”突然就說不下去。結果阿Kay卻接着說:“免得有一天把自己撞死了,對吧。”

“我可沒說,你別自己咒自己。”簡之遙毫無生氣的說。

阿Kay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突然開口說:“當年的事。我想起來了。姐。”

簡之遙一驚,說:“什麽?”

“當年的車禍,不是你開的車,是我自己開的。我想起來了。”阿Kay難過的說。站起身來,突然厲聲問:“為什麽不告訴我,讓我誤會你那麽久,針對你那麽久,你還忍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醫生說,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會選擇忘記當時的事情。我們長那麽像,你把我代入記憶,也是正常的。反正都過去了……其實沒關系啦,雖然那時候我也很委屈,但想想,你恨我其實也好,免得自己想不開。何況,其實你也沒有做太過分的事情。”

“不過分嗎?包括搶你心上人?”

簡之遙低了眼,不說話,想起昨夜。又難過了幾分。

“說句話你會死嗎?什麽都不說出來。你的委屈誰知道!讓我恨了你那麽多年無所謂,搶你女朋友無所謂,你說你會把楚清棉搶回去,結果呢,人家陪了你那麽久,飯也沒吃,澡也不洗的,你把人家趕走,而人家被你趕出來還怕你半夜有什麽事找不到人,在走廊上睡了一夜,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麽?!”阿Kay簡直覺得簡之遙不可理喻,氣呼呼的就一股腦說出來,不管不顧的。

“她現在在哪裏?”

“你不是不想見到人家嗎?那還問來幹什麽?”阿Kay停了停,氣鼓鼓的說:“本來我一大早過來是鼓起了多少勇氣,才想要和你道歉。這些年對不起!可是,可是我看見人家楚清棉被你這樣對待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啦,我要說的說完了。再說一遍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姐姐。還有謝謝,謝謝你容忍我,對我好。”

“沒事。”簡之遙說完這兩個字就沉默了。

阿Kay指着簡之遙,說:“你簡直,簡直不可救藥,你心裏有疑問,你不問她,你問我也可以的好不好?!”阿Kay狠狠的說:“你們兩個人簡直天生一對,一個不願問一個不願主動解釋。靠,氣死我了。雖然我叫她女朋友,可是她根本沒有把我當對象。那天我吻她,是想看你的反應。簡之遙你個王八蛋什麽時候又勾搭了一個女人,還要被人家楚清棉看到,你自己想清楚怎麽解釋。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說完,阿Kay走出病房,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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