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播

離若醒過來的時候,正身處在一座簡單的茅草屋裏,她艱難地爬起來，卻是拉動傷口。

有些疼。

“你醒了。”江點藍坐在一旁,冷眼瞧着離若。

“這在哪？”

“江城。”江點藍懶懶地端起了茶喝了一杯，“你怎麽突然去了沙城？”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雖然受傷了,可離若可不糊塗,她堂堂一個桑國的君主如今卻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璃國的國土上,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麽？

“我？”江點藍突然就笑了起來，“那小子三根半夜潛入後宮留下字條讓我來這兒。”

“他讓你來,你便來了？”這性格可一點兒也不像是離若認識的那個江點藍。

事實上，的确不可能是這樣的。

江點藍笑的一臉的無所謂,“離若，你這腦子這麽多年了也沒見長進。”

是嗎？還是說,每次到了她的面前，自己就好像會突然變得很笨呢？

“我早就察覺到朝堂之中有些異樣了，他将我騙到這麽遠，無非就就是準備引發政變，不過也好，借此機會還能肅清一下朝堂，那些老頑固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江點藍說的平平淡淡，離若看着她，只是淡淡笑着。

她還是那個模樣，做什麽事情都這般的傲然，絲毫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你來這做什麽？”

“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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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到了麽？”

“找到了，可是他死了。”離若已然不再哀切，只是心中多有惆悵。

“離若。”

“恩？”離若再一次擡頭，江點藍似笑非笑地坐在那裏，那個模樣她當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你要和我回桑國麽？”

離若一愣，随即搖了搖頭，“本來的确是想去桑國找你，可是既然你已經來了，那我……便不去桑國了。”

江點藍有些失落，可是這種失落在多年之後重遇的感慨下并不算什麽。

畢竟,她本以為，她們兩個人是再也不會相見的了。

“幫我。”離若看着江點藍，認真道，“我與你約定五年，五年之內我若有什麽事，你都會幫我。”

對此，江點藍淺笑着點了點頭。

“說罷，要我幫什麽？”

“幫我把屬于我的東西拿回來。”

聽到離若如此說，江點藍的雙眸之中閃現了異樣的光彩，“離若，你終于想通了麽？”

“呵。”她笑，卻是笑得有些不自然。

她放不下仇恨，卻又害怕牽連太多的人，糾結了數年卻還是走到這一步。

“早說離肅那小子是個無能了，你當初若是聽我的話，又怎——”

“當初，你難道不是一心打着璃國的主意麽？”

當年，離若回國後不多久便因桑國和璃國之間微小的沖突而遠赴桑國談和。那時候，她第一次見到江點藍。

江點藍是個膽子特別大的人，她可以将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裏，兀自做着自己的事，而她也有這樣的自信，相信自己絕對能夠做好，事實上的确如此，只要是她做的事情，似乎就沒有什麽是不成功的。

離若不知道江點藍是從哪裏打聽到的關于自己的一切，總之那個時候離若恍惚地以為江點藍與自己好像認識了好多年一般，她對自己的了解甚至比自己對自己的了解還要多。

“是，那個時候是，現在也依舊是。”江點藍從來不否認，很多年前，她接近離若就是為了挑起離若的仇恨，讓她攪亂璃國的朝政，可是當眼睜睜看着她失望離去的時候，江點藍才真正意識到，原來自己是那麽在乎這個人。

可是在乎只是在乎罷了，江點藍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改變自己的想法。

而江點藍的回答讓離若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是的，她早就應該知道的，以她的性格，怎麽可能會輕易放棄一件事情呢？當然，即使是自己也不可能讓她放棄。

“我桑國一統天下之願從未改變過，只是我能答應的，是在你有生之年，我桑國的将領不會踏足你璃國的疆土，但前提自然是你璃國不前來侵犯，但若是膽敢動我絲毫，我必誅閥！”

這或許是她最大的讓步了，有生之年？那也是夠了，難道一個活着的人還要天天去操心死後的事情麽？

離若苦笑着點了點頭，“謝謝你。”

那三個字對于離若來說是沉甸甸的，而對于江點藍說可算是讓她釋懷了多年的歉疚。

“前些日子大将軍被皇上軟禁，後來雖然事情查清楚了，可是大将軍似乎是傷了心已然退隐，軍務雜事也交給了大兒子殷瞿，而朝堂之上此時就宰相一人獨大，蘇将軍雖然得到離肅重用，可到底還是不成氣候。”離若緩緩道，“此時應該是京城最為脆弱的時候。”說罷，她看向了江點藍，忽地笑了起來，“你該不會又一次利用我，準備就此攻破京城，獨掌大權吧。”

“我是這樣的人嗎？”江點藍笑的有些牽強，“這一次，我答應你的便一定做到，只是幫你，絕不打璃國的主意。”

離若不知道還能不能相信江點藍，但是她別無選擇。

“阿蠻他還是一個孩子。”在和江點藍離開江城的時候，離若坐在馬車之上，無意提到了他。

“是嗎？孩子？一個個頭比你還高的孩子？”江點藍冷笑，“是孩子就能不知天高地厚，就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江點藍太了解離若了，她總是故作絕情，可是骨子裏卻是格外的多情，試圖對每一個人好，即使根本沒有必要。

“你總是這樣，那些本是你的東西你找了那麽多的借口不去拿回來，可事實呢？事實就是所有的一切不會因為你的善意而得到改善，所有的人也不會因為你的善意而感激你。”江點藍字字铿锵，“離若，你要狠得下心，不然你的猶豫會給你添很多的麻煩。”

江點藍是個很果斷的人，她是真的可以無情到殺了自己的父親，誅殺自己的手足，她可以……

可是離若下不去手，狠不下心。

所以，自己永遠都不會是她。

“既然你都已經選擇仇恨了？又幹什麽做出一副善良的模樣？仇恨向來是與惡毒為伍的。”而她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當年父皇聽信讒言而冷落母妃，甚至讓母妃帶着自己和滄良一同住進了宮婢所住的寒巷。

這樣一個不聽解釋，沉迷美色的人本就不配做一國之主。而那些叫嚣着要将自己除去的兄弟姐妹們，她倒要看看是他們動手快，還是自己！

肅清一切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的确是暴君所為，可是面對百姓，她降低了賦稅，勤政愛民，又堪堪成為了一個衆人所說的明君。

“你要我幫你，你就要聽我的。”江點藍說的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