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是真的拿準了我不會把你……

“你怎麽在這？”

郁悠然坐上車, 人還迷迷糊糊的。她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坐上他的副駕了。

大概是雨夜來的太突然，也可能是自己腦補的太多, 情緒跌宕起伏下人容易失去防備和抵抗。

秦斯昂看着前面的路，也沒看她的, 語調很平但聲音有些啞, “順路。”

“……”

大雨天跑到郊區可真是夠順路的。

“——來撿一只落湯貓。”

他說完，正好打完方向盤, 長胳膊一伸将後座的毯子拿了過來，放到了她的懷裏。看着她濕漉漉的頭發說：“擦擦吧, 別感冒。”

話音才落，卻自己手抵在唇上輕咳了兩聲。

“你感冒啦？”郁悠然擦着頭發，忍不住擡頭問。

“嗯。”

難怪昨天聽他說話的聲音就有點啞。

郁悠然微愣, 沒想到那麽混亂又煩人的情境下，她竟然還能留意到他說話的聲音。

車內又恢複了安靜，只有外面源源不斷地雨聲, 啪啪的打在車子上平添了幾分煩躁。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郁悠然是不知道說什麽覺得尴尬，而秦斯昂是單純的嗓子疼。

這一周他兩國奔跑, 為了擠出時間來又在不停的工作，沒休息好, 外加兩個地方的氣溫截然不同, 折騰下來就感了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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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今天徹底的顯化出來。

“幹嘛見到我就跑？”秦斯昂忍着嗓子痛, 也忍不住要問她。

“……”

郁悠然低頭扣了扣手指，有點不知道怎麽說，太丢人了。

而她的沉默在秦斯昂眼中看來, 卻是默認了他之前的話。他神色微黯，淡淡道：“如果我這種方式讓你覺得不舒服，我會盡量調整。”

他說幾個字，就要咳兩聲，讓人聽上去極其的不舒服，郁悠然不忍道：“你別說話了，你要不要喝點水？”

秦斯昂神色微動，聲音卻仍是淡淡地，帶着說不出得克制，“在後面，麻煩幫我拿一下吧。”

以往，他總是張揚跋扈的，現在忽然這樣讓郁悠然有點無措，不知道怎麽對他好。

她有點費力的從後面拿了瓶水來，卻見秦斯昂兩手開着車，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處理。

秦斯昂十分合适的磕了幾聲，帶着些壓抑克制，連咳嗽都變得內斂。

郁悠然忽然就有點難受，她把水擰開，放到了他的唇邊。

秦斯昂忽然側頭，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着，一個低垂一個輕擡。郁悠然就這麽猝不及防的将他眼底流動的情緒接住，光打在他的臉上，他眼中像是正午跳動的湖面。

把人的心都激起了千層浪。

秦斯昂沒接，就這麽盯着她的眼睛微微低頭，就着她的手将水喝了兩口。

郁悠然的目光不由得跟着他的唇，随着水的走向流到他來回滑動的喉結。他的頸脖線條十分地流暢，微微仰頭時能看到上面的經絡。

她不自覺的移開了視線，忽然也覺得有些口渴。

“謝謝。”

秦斯昂的時候将她的思緒拉回，“沒關系……”

她蓋上瓶蓋，其實這句謝謝應該由她講的。她沒想到以秦斯昂這樣的性格，再被拒絕兩次後，還會放下驕傲地來接她。

還是帶着病頂着雨的來。

“……我不是見到你才跑的。”郁悠然有些不自在的解釋。

她垂着眸，因此也沒看到秦斯昂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

秦斯昂神色淡淡的，沒什麽精神的問，“是麽？”

郁悠然看着他一臉“你不用找借口安慰我，我沒關系”的低落表情，聲音更加認真了，“真的啊，前幾天有個女生夜跑遇害兇手還沒抓到，我以為……”

“所以，”秦斯昂輕挑了下眉，幫她把話說完，“你以為我是變态殺人狂魔？”

郁悠然有點心虛，為自己挽尊，“畢竟不會有人閑着沒事大晚上下着雨跑那麽偏的地方去……”

“嗯，是我太閑。”秦斯昂平靜的一字一句道，“大晚上，下着大雨，去撿貓。”

“……不是，你是助人為樂。”

“呵。”

聽着秦斯昂冷笑聲，郁悠然決定裝死。

畢竟，誰被拒絕以後又不計前嫌的頂着尴尬，大晚上暴雨天去好心接人，卻被當做變态的。給誰都不會高興。

秦斯昂又氣又無奈地說：“如果不是你把我聯系方式都拉黑，我要換好幾個卡才能聯系到你，你大概也不用被吓這麽一下。”

郁悠然忽然發現，秦斯昂多好啊，明明自己受了委屈還擔心她是不是被吓到了。

只是好可惜，要是她先認識他就好了。

郁悠然一時間興致缺缺，靠在椅背上沒說話。

秦斯昂只當她是困了，默默地将暖風開大了點。郁悠然閉着眼睛卻感受的到，心口忽然又有些酸澀起來。

中途，雨勢變得更大，已經到了車子不好前行的程度。

現在已經開到了市中心，路上的車明顯堵塞。注意力要絕對的集中，每開一點就要停得下來。

郁悠然也不顧裝睡了，她坐起來看着路況，微微皺眉。

這裏到她住的地方平時開車不過半個小時，現在這個情況沒幾個小時應該過不去。

“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秦斯昂的聲音比剛剛更啞了幾分。

他剛剛，大概是帕吵醒她，連咳都是強忍着的沒怎麽出聲音。

“嗯。”郁悠然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在某個時刻會控制不住自己。

秦斯昂又咳了兩聲，沉聲說：“前面堵死了，就近找家酒店吧。”

“好。”

秦斯昂愣了下，沒想到她這次答應的這麽痛快，沒跟他保持着距離。

兩個人查了下最近酒店的位置，步行十五分鐘就能到，可是找能停車的地方就花了将近一個小時。

折騰半天，才終于找到酒店，卻被告知只剩下一間房了。

秦斯昂低聲輕咳了兩下，壓着嗓子說：“你先辦理，我去附近再看看。”

說完就要走。

他的臉有些蒼白，看上去很不舒服。郁悠然看着，忽然叫住他，“算了，将就一下吧，就一個晚上。今天這個天氣，估計別的酒店有點滿了。”

秦斯昂有些差異的看着她，“你确定？”

郁悠然點頭。

兩個人辦理入住，随後坐電梯上去。

電梯裏，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站着。在封閉的空間裏，郁悠然才後知後覺的領悟到那句“你确定”是什麽意思。

她的眼睛不自覺的看向讀數顯示，樓層越來越高，離他們住的地方越來越近。

郁悠然忽然呼吸有些變快，開始緊張起來。

她将目光轉向了別處，這樣一直盯着，好像多迫不及待一樣。

但卻又在電梯的鏡子中看到了秦斯昂，兩個人的目光才鏡子中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郁悠然有些不自然的輕眨了下眼睛離開。

秦斯昂垂眸，看着她有些局促緊握的手，忍不住勾唇輕笑了下。

郁悠然覺得自己看哪裏都不對，索性閉上了眼睛。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郁悠然才睜開了眼睛，秦斯昂的臉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正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你在冥想麽？”

“我……”郁悠然從善如流，“我在祈禱雨趕緊停。”

她說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電梯，按照房卡找到了房間。

她刷卡進去，入眼就是标準的标間——兩張鋪的整齊的潔白床鋪。

房間的擺放視線随便一掃就能看完全，這個心裏感覺和之前住總統套房是完全不同的。

身後忽然有人靠近，郁悠然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這一刻，她竟然有點想跑。

“站門口幹什麽？”秦斯昂啞聲問她，“不讓我進？”

郁悠然耳朵都有些發熱，腳步有些淩亂的讓開，卻被門口的門墊絆倒。秦斯昂下意識地接住她，卻被她的腳又絆了下，兩個人同時撞向了牆壁。

“啪”的一聲，混亂間房間的燈被兩個人按滅，周圍瞬間黑暗了下來。

只有走廊裏的燈和外面的星辰取亮，柔和、朦胧又暧昧。

郁悠然被固定在牆壁和秦斯昂之間，剛剛混亂間秦斯昂大概怕撞疼她，還下意思的用手擋在了她的背後。

此時，他的掌心貼在她的背上，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份滾燙，而旁邊的牆又是刺骨的涼。強烈反差的觸犯交替的刺激着她的感官，讓她的身體不由得輕顫了下。

她被秦斯昂的氣息全部包裹，存在感極強的讓她無法忽視，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吸進他身上淡淡地雪松味。

郁悠然再也受不了的去推他。

秦斯昂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低頭在她耳邊啞聲問，“現在知道怕了？”

郁悠然目光閃爍不安的看着他，“秦斯昂……”

“你就這麽敢跟一個剛被你拒絕完的男人開房，是太相信我，還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嗯？”

秦斯昂攥着她的手腕又緊了緊，知道她害怕，但是不給她點教訓以後還不知道會吃什麽虧。

幸好這次是他，要是別人呢。

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每次一起出去，總有人的眼睛追在她身上不放。

每次，都是他眼神逼退過去。

她傻乎乎的在前面走，什麽都不知道。

郁悠然愣愣的看着他，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和她說着喜歡。

她不由得盯着他的眼睛，想去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秦斯昂只以為自己真的吓到了她，慢慢地将人松開，松了些語氣說：“以後別這樣了知道麽？”

郁悠然輕揉着自己的手腕，思緒翻湧着，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秦斯昂。”

“怎麽了？”秦斯昂回頭，看她手扶着自己的手腕，眉頭微皺，低聲問，“弄疼了？”

他說完，十分自然地抓着她的手腕輕輕地揉着，甚至還小聲說了句，“怎麽這麽嬌氣。”

明明收着力氣的。

要是平常，郁悠然肯定會怼他一句“你多大手勁你自己不知道麽？”

但是現在，她忽然墊腳，伸手摸向了他的額頭。

秦斯昂一愣，随後氣笑了，懶懶地說：“你是真的拿準了我不會把你怎麽樣，還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縱？”

“別貧了！”郁悠然臉微紅，然後說，“你沒感覺你在發燒麽？”

“……”

郁悠然摸着他這個溫度，肯定上三十八度了。

“你這要去醫院。”

她語氣很淡，但是神色很堅定。

秦斯昂一愣，這個狀态下她倒有點當年的樣子。平時看着挺乖，真遇到事的時候倔到不行。

郁悠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輕踢了下他的斜邊，“愣着幹嘛，燒傻了？”

“你關心我。”

他說的是肯定句，眼底帶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十分地驚喜。

郁悠然忽然就否認不了，只是強行解釋着，“我們……是朋友啊，你帶病來接我，我關心一下，也是正常的啊。”

“哦？我們是朋友？”秦斯昂打趣的看着她，“那是哪個朋友，把我拉黑見到我就跑的？”

郁悠然有些囧，“誰讓你總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喜歡你就是奇奇怪怪的話？”秦斯昂眉頭微皺，“你這是什麽邏輯？”

郁悠然忽然問他，“你喜歡我？”

秦斯昂好笑的看着她，“不然呢？我呢，可沒那麽好心，發着燒去接一個普通朋友。”

他把“發燒”和“朋友”兩個字咬的非常重要，像是在刻意提醒她。

郁悠然像是突然做了某種決定，眼睛一錯不錯的盯着他，問，“我是誰？”

她的眼睛好亮，像是帶着某種逼問的審視。

秦斯昂笑着微微垂下頭，不閃不躲的迎上她的眼睛和她對視着，“你是我的小助理啊。”

郁悠然聽到“啪”地一聲，心裏的那把鎖好像有了松動的痕跡。

秦斯昂見她不說話，以為自己剛剛的話說過了。他輕咳了一聲，換了話題，“這天氣可能到醫院天都亮了，我睡一覺就行。”

這倒确實，不然他們也不用窘迫到要住酒店了。

“行吧，那我去給你買點藥。”郁悠然說着就要走，誰知秦斯昂也跟了上來。

“你也去？”

秦斯昂挑眉，說的理所當然，“不然呢，讓你大晚上一個人出門，還不如燒死我。”

郁悠然輕咬了下唇，沒說話。

他的喜歡太過明目張膽，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保持清醒多久。

這真的，是會對一個替身做的事麽？

給她買下一車的零食，吃了一月多月的西紅柿雞蛋面只是為了見她，現在發着燒頂着暴雨的來接她。

其實，如果他想見她或者是尋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撫，他大可不必費這麽多事的。他可以有很多的辦法……

還是，他做的這些，只是為了懵逼她，從而實現某些……情侶間的後續發展？

郁悠然有些分不清了。

出去買藥的時候，和酒店借了把傘。由于今天天氣特殊，只剩了最後一把傘。

兩個人合用了一把，走路的時候難免肩膀手臂碰撞，郁悠然感覺他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了。

到了藥店，測了下溫度，果然已經燒到了39°2。

回去坐電梯的時候，郁悠然才發現秦斯昂左側衣服被打濕了大半，而她全身幹幹淨淨的，沒淋到一點雨。

郁悠然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只想快點回到酒店裏，讓他先洗個熱水澡。

“先去洗個澡。”

誰知到了房間裏，卻被秦斯昂率先開口，“不然容易感冒，之前頭發都濕了。”

他說的是在別墅她往回跑的時候，确實有些混亂，但也只是濕了頭發。

郁悠然不懂他的邏輯，“現在是誰已經發燒了？”

“是啊，我已經發燒了，還能再感冒到哪兒去？”

你角度好刁鑽我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駁。

郁悠然指着浴室，十分不耐煩的說：“趕緊去洗，我不想睡到一半送你去急救。”

她說完，忽然覺得這話好像有點歧義，果然一擡頭就見到了秦斯昂有些發深的眸子。

“睡到一半？”秦斯昂挑眉，忽然低笑了下說：“如果你同意，放心我肯定不會——”

“你閉嘴！”郁悠然紅着臉，又氣又羞的看着他。

秦斯昂怕真把人逗急了，收了神色說：“女士優先去吧。”

郁悠然還是不動。

秦斯昂看着她，忽然說：“其實，還有個很好的辦法。”

郁悠然下意識的問，“什麽？”

“一起。”

“！！！”郁悠然拿起床上的枕頭便砸向他，“燒死你算了！”

說完，便氣呼呼的沖向了浴室。

不一會兒，浴室響起淅瀝瀝的水聲，在外面急促的暴雨聲間夾在着，是那麽的讓人不可忽視。

秦斯昂喉嚨有些發癢，忽然站起來去陽臺點燃了一根煙。

他看着路上擁堵的車輛，和雨水砸出的一個又一個的小水坑。

覺得，這天兒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