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供菜商

很快，一切恢複如常，攤位上的菜飛速減少，未到中午就已全部售罄。

買走攤位上最後兩根黃瓜和一把香菜的是一個絡腮胡男人，關妙儀重生回來後見到的絡腮胡男人少之又少，一下就認出來，是那個買了一整條魚的男人。

絡腮胡男人付完錢卻沒有馬上走，他定定站在那裏，眼眶漸漸紅了：“謝謝你們，真的很謝謝你們。”

關妙儀一家都呆呆看着他，心裏都一陣莫名，這人是怎麽回事？

絡腮胡男人接着往下說：“我爸生了很嚴重的病，臨走之前什麽都吃不下，眼看着他人就要餓着肚子走了。我那一日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跟你們買了一條魚，沒想到那魚竟然俺麽鮮美，我爸連魚帶湯都吃了，吃得很香……我真的很感謝你們，謝你們讓我爸在臨走之前能吃上一頓飽飯。”

處理完老爺子的後事，唐安來市場找過這一家人，沒找着，再後來他就很少來市場了。

昨日他妻子到市場買菜，買回一把水空心菜，那滋味連一向不太愛吃青菜的自家丫頭都喜歡得不得了，他這腦中靈光一閃，就詢問妻子賣菜人的情況。聽完妻子的描述，唐安覺得這賣菜的一家人很像是賣魚的那一家子，他今天便過來買菜，看到果真是他們，激動不已。

覺着對陌生人說這樣一番話着實難為情，唐安說完朝他們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唐安的話讓關妙儀一家心裏都一陣感慨，感慨唐安是個孝子，也感慨好久沒吃鲫魚了。

關妙儀手癢癢的，回到家就忍不住想從空間裏抓出條魚來，最後忍住了。這些日子村裏但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人下去撈魚，撈來撈去也沒人撈到什麽大鲫魚，撈到的活物裏最大的也就巴掌大的鲫魚。

那麽多人多少張網下去都一無所獲，她這要是往水渠走一遭就弄到一條大鲫魚，恐怕要讓人生疑。

只能先忍着。以前什麽日子沒經歷過，這短暫的口腹之欲根本不算什麽。

嗯，不算什麽……

晚上，進入空間後關妙儀看着兩個池塘裏的魚，忍不住從兌換來的池塘裏（二號池塘）撈出一條草魚，用空間裏的那口鍋燒了一鍋魚湯。

草魚苗是外頭放進來的，如今魚苗皆都長成大魚，還産了魚卵。除了草魚之外還有鲫魚、鲶魚，小小的池塘裏擠滿了魚，這得虧是在空間裏，要是在外頭，這些魚擠成這樣，非得缺氧死掉不可。

熬出來的魚湯味道比空間自産的魚差很大一截，但味道也是很不錯的了，關妙儀美美的享用了一碗，剩下都用大湯碗裝好，放在竈臺上。廚房裏也能保鮮，所以這魚湯就這麽放着也不怕壞掉。

吃飽喝足，她将二號池塘裏的魚兒全都撈出來，放到儲物間裏，池塘裏僅留下草魚、鲶魚、鲫魚小魚各五尾。池塘的容量是有限的，數量過多之後，就不會再産卵，所以要定時捕捉。另外外來蔬菜的品質升階可能也會發生在魚兒身上，将這一批大魚捕撈出來，也是為了将兩批魚區分開來，到時候無論是吃還是售賣都好區分。

收菜、收稻谷、收蛋、收魚，做完這些，關妙儀才回到房間裏休息。

翌日早上，關妙儀一家到鎮上賣菜，被人攔在了市場路口車輛臨時停放的地方。

來人關國偉一家都見過，是鎮上兩個餐館的主管，兩人身邊又各自帶了兩個壯勞力。

“你家的蔬菜，開個價，我全買了。”曹記餐館的主管率先一步走上前來對關國偉道。

呂記餐館的主管也不甘落後，堵在李紅梅跟前，先自我介紹，然後讓李紅梅一定要将菜賣給他，價錢好說。

曹記餐館的主管睨了對方一眼接着道：“你們家地裏還有多少菜，我們全要了，你們可以随我們到店裏，去簽一個購菜合同。”

呂記的主管呂偉也道：“你們可以當我們的供菜商，跟我們餐館長期合作，價錢咱們可以好好談。”

因為之前賣魚被拒之門外、言語侮辱，關國偉對曹記餐館這位主管沒什麽好感，關國偉看也不看曹記的人，轉身對呂偉道：“呂主管，我們可以談談。”

曹記主管的臉色不大好看：“都說先來後到，關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

關國偉語氣淡淡：“做生意也要看眼緣，我覺得呂主管更合我的眼緣，想和他先談。你先請回吧，如果我和呂主管沒談攏，自然會去找你。”

曹記主管鼻孔朝天：“我這麽跟你說吧，無論你和呂偉談什麽價格，我這裏，都會在他給的價格上每斤多出一毛錢。”

都說花錢的是大爺，沒道理他花錢還要看人臉色。價格這麽一開，他就不信這個鄉下人不心動，到時候還不是乖乖的到自己這邊簽合同。之後，看誰才是大爺。

曹記的主管帶人走了，呂偉氣得不行，對方這麽一說，自己這個合作還怎麽談？不過再說什麽也于事無補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盡自己所能。

未等呂偉開口，關妙儀就對她爸道：“爸，讓我和這位叔叔談吧。”

經過這段時日，關國偉是大大領受了自家閨女的聰慧有主意，她既開口說要和對方談，那必定是已經有想法。

“好，你來談。”關國偉點頭。

呂偉和他帶來的兩個壯勞力都愕然，這家人什麽情況，居然讓一個小屁孩來談合作的事情？

“這……”呂偉感覺對方是在敷衍自己。

關妙儀可不管呂偉在想什麽，直接拒絕了呂偉：“呂叔叔你好，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家的菜園實在太小了，目前不打算做大量供貨的生意，我們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吧。”

“不需要多大的量，就你們今天擔來的這兩三擔就行。”既已安排這個小女孩來跟自己談，呂偉也就認真和她商談。對方敷衍，他卻不能不認真，關家能給呂記供應蔬菜對呂記而言是一次機會，如今看來機會雖已渺茫，卻仍是要好好把握。

關妙儀搖頭：“這些菜我們還要賣給一直支持我們菜攤的老顧客，不能只給你們一家供貨。”

“給我們供貨，你們可以免去很多辛苦，甚至都不用将菜送出來，我們直接到你們家中收菜都可以，這可比你們現在來回折騰輕松多了。而且價錢方面我們也可以好好商量，絕對不會讓你們吃虧，保證方方面面算下來比你們現在賺辛苦錢劃算。”在盧偉看來，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他覺得關家之所以會拒絕，是覺得供貨的價格沒有零售的高。供貨的價格向來沒有零售高，但供貨省卻了很多麻煩，只要價錢合理，聰明人都知道怎麽選擇。

他不知道的是，關妙儀有自己的打算。

不說遠的，就說近的吧，關妙儀想要在鎮上開一個蔬菜水果超市，之後形成連鎖，開到縣裏市裏開，乃至全國範圍內都開店。想要開這樣一家超市，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家的蔬菜流入更多的家庭，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家蔬菜的品質，口口相傳，形成口碑。

如果現在自家怕辛苦，把僅有的蔬菜都供給餐館，那口碑就是餐館的了，對自己打造品牌無益。再者，她确實是真心想回饋那些一直支持自己家蔬菜的人們，如果将蔬菜供給餐館，那餐館必定是加錢賣的，到時候人們想吃到這些菜就要花更多的錢去餐館裏吃。雖然做生意，選擇什麽渠道去銷售自己的商品都無可厚非，但關妙儀還是想在賺錢的同時體恤體恤鄉親父老們的錢包。

這些打算自然沒必要對呂偉說，關妙儀笑笑道：“這樣吧，看在我家上次上你們餐館賣魚，叔叔你對我們十分友好的份上，我家可以給你們店每天提供每樣菜五斤，價錢按零售價賣，你們先試試效果，以後我們菜園擴大規模，再給你們加大供貨量。”

關妙儀家的菜攤是限購的，每人每樣菜限購兩斤。

呂偉這次找來本事打算壟斷關家的菜，沒想到先是碰到曹記這個勁敵，現在又聊成這樣，回去恐怕要被老板一頓好說。不過他已經盡力了，而且至少這不是最壞的結果，如果關家給曹記供應蔬菜不給他們供應，那才是真的糟糕。

每樣五斤實在太少，但聊勝于無，見關妙儀沒有繼續談的意思，而且像是急着要走，盧偉也沒敢再耽擱：“那行，五斤就五斤。那我們每天早上在這裏跟你們提貨？”

“我們不保證每天都會來鎮上。這樣吧，你們每天這個點左右在這裏等我們，如果看到我們村的車卻沒等到我們一家，那就是不出攤了。”關妙儀也不想讓對方白等，可這個年代大哥大還是稀罕物，沒法通過電話溝通，只能這樣。

關妙儀和呂偉談好之後，關國偉那邊就開始給盧偉稱菜，每種菜不多不少，五斤封頂。

這麽一耽擱，到市場攤位時就比平日晚了幾分鐘，攤位前擠滿了人。

沒等他們将菜擺上來，那些人就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自己要這要那的了。

索性菜也不用往上擺了，直接稱了遞過去，一手收錢一手交貨。

呂偉将那些菜拿回去之後，又火速派兩張生面孔到市場來，想每樣菜再購進四斤。哪裏知道攤位被圍得水洩不通，這兩人擠都擠不進去，最後自然是空手而歸。

呂偉的老板是他的表哥，聽了前因後果後，讓他不要這麽做，人家關家願意供應五斤蔬菜給自家餐館，已經是很給面子了，不能再得寸進尺，如此舉動若是被發現了，呂記在關家人心中會是個什麽形象？以後談合作會不會心有芥蒂？

來日方長，何必為了這一兩斤菜壞了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