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忘年交

中午還沒放學，陸明就在五年級教室外面候着了，下課鈴一響，他恨不得沖進教室幫關妙儀收好課本，好讓她能快些随他去食堂。

學校總共有五位老師，其中有兩位已經成家，五年級的班主任葉老師就是其中一位，還有一位是三年級和六年級的班主任兼學校校長牛老師。

葉老師是學校裏唯一的女老師，作為該所小學唯一的女老師，葉老師最近的心情如花兒般美好。一方面是因為開學了，閑不住的她終于有事可做，另一方面是因為學校新來的兩位支教老師一個比一個養眼，她每每看着就覺得心情大好。

葉老師手臂夾着教案從教室裏出來，看到陸明站在門外，逗他道：“陸老師你怎麽在這？不會是來找我共進午餐的吧？”

陸明微微一笑：“我來找關妙儀同學。”

“找關妙儀同學有什麽事嗎？”葉老師正了正神色。不是她八卦，實在是陸明才剛來，教的又是一二年級兩個班，按理說不認識關妙儀才對，可這會兒他卻說要找關妙儀，關系到自己班裏的同學，老師自然要問一句。

“想請教她一些廚藝上的問題。”陸明道。

葉老師一副你該不是跟我說笑的表情：“關妙儀同學的廚藝難道比高師傅的還好？”

陸明笑：“耳濡目染，就算不會做，但烹調食物的哪些細節出了問題，她還是能看出來。”

言外之意，關妙儀家裏有人做菜做得好。

“哦？”這葉老師倒是不知道了。以前她也去過關妙儀家裏家訪，小姑娘家裏家徒四壁，她沒留下吃飯就走了，也就沒有機會品嘗到關妙儀的母親或者父親的廚藝。

新的學年，她看到關妙儀和關望兩人都長胖了不少，臉色紅潤，穿着也簇新齊整，想來是家裏情況慢慢變好，她看着也高興。現在聽陸明這麽一說，她便産生了聯想，想着應該是關同學爸媽的廚藝好，靠着廚藝才讓家裏過上好日子。

同葉老師道別之後，陸明翹首看向教室內。

教室裏的學生很快就走得差不多，關妙儀慢吞吞地從教室裏出來，和火急火燎的陸明形成鮮明對比。

“走。”陸明恨不得把她拎起來帶去食堂。

“還得等我哥。”關妙儀說話也慢團團的。

“喏，他來了。”陸明看着同樣慢吞吞走來的關望，眉頭微皺。要不，一手一個？

最後陸明打消了這個念頭，也沒催關妙儀和關望走快些。三人一起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到三年級教室門口，将黃寶帶上。

等他們四個從教師辦公區前的那塊空地前經過時，另外的四個老師看到這一大三小，都放下手中的書本，停下手上的工作，快走幾步跟了過來。

周老師總覺得陸明有什麽陰謀：“陸老師，你怎麽抛棄我們，和三位小同學一起了？”

“我們年紀相仿，玩得來。”陸明一本正經答道。

周老師：“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陸老師是不是比我還能扯淡？”

走在周老師身旁的蘇老師笑着問道：“陸老師今年二十一歲，和幾位小同學怎麽個相仿法？”

陸明不回答，只是淺淺一笑。

和另外一位支教老師勾肩搭背的趙老師：“陸老師說不出個所以然，要不幾個小同學說說？”

黃寶見到老師就緊張，老師一提問，她腦袋裏頓時一片空白。關望對關于陸明的話題不感冒，不想說話。只有關妙儀配合道：“二十一歲，倒過來就是一十二歲，這麽個年紀相仿法也不是不可以。”

幾個老師聽完都哈哈大笑起來，周老師：“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幾個倒過來豈不是五六七十歲了，陸老師可以叫我們爺爺了，快，喊一聲爺爺來聽聽。”

陸明：“先當了爸爸，再想當爺爺的事。”

這句話除了另一個支教老師頂得住，對另外幾個較為年長的老師來說都是暴擊。

“損啊。”

“真損！”

“忒損了！”

一行人吵吵鬧鬧間離食堂後院已經不遠，迎面有香味撲鼻而來，令人垂涎三尺。幾個人步伐加快，進了院子之後都往廚房湧去。

陸明因為要等腿短步伐慢的關妙儀，這會兒落到了最後。

等幾個老師從廚房裏将菜端出來，陸明這才帶關妙儀他們進廚房。

早上他已經跟高師傅說過，等他過來之後才開始和面和烙餅。他将關妙儀帶進廚房之後，高師傅就開始忙活了。關妙儀看完整個制作過程，等陸明嘗過高師傅新做的烙餅，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時，她露出為難的表情：“步驟是一樣的，而且相比較我媽媽的手法，高師傅的手法更專業……”

“那是為什麽？”陸明一臉不解。

高師傅更不解：“所以我做的和關小同學的媽媽做的烙餅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陸明清了清嗓子：“不一樣，但都好吃，不一樣的好吃。”

“你別騙我。”高師傅不信，他怎麽看陸明怎麽可疑，他問關妙儀，“關小同學，你今天從家裏帶玉米烙餅了嗎，我能不能嘗一小塊？”

“她今天沒帶。”陸明朝關妙儀眨眼睛。

關妙儀：“……”

關望：“……”

為了吃的不惜撒謊，這個陸明老師，果真是一言難盡。

“我帶了。”關望過段不配合，遞上飯盒。

高師傅正要接過，就被陸明從旁搶了去。這一下可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高師傅高聲喊來周老師他們，兩個人拉着陸明，另外兩人去搶飯盒。陸明就算要護食也不能動粗，最後只得乖乖将飯盒給了敵方。

周老師和高師傅率先嘗過後，都被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玉米烙餅驚呆了。

好吃，美味！

幾個老師分別嘗過之後，都喜歡得不得了，完全不介意這玉米烙餅已經放涼了。

周老師一邊吃一邊吐槽陸明：“好啊陸明老師，昨天吃到這麽好吃的玉米烙餅居然一聲不吭，太陰險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反正我是忍不了。”

“今天就沒陸明老師的份了。”

弱小可憐無助的陸明被擠在一旁：“別啊，咱們都是斯文人，有話好好說。”

“沒法好好說，我們必須好好吃，吃完了才能好好說。”周老師嘴裏咬着一塊烙餅，含糊不清地道。

陸明：“你們不問過學生就吃學生的東西，過分了啊。”

幾個老師頓時僵住，都表情讪讪地看向關望和關妙儀。

周老師：“不好意思啊，你看我們，因為要和陸老師置氣，都忘了先問一問你們了。”

其他老師：“對對對，都怪陸老師。”

陸明：“……”

甩得一手好鍋。

關妙儀：“沒事沒事，給我留兩塊就行。”

剛好就剩兩塊，周老師将飯盒合上，物歸原主，讓關妙儀跟他們一塊吃飯。

九個人圍坐一桌享用美食，今天的菜都是素菜，但沒有人覺得無肉無歡，都吃得很滿足。

關妙儀給黃寶夾了一塊玉米烙餅，惹來一桌人的豔羨，倒是坐在她旁邊的陸明老師，一臉的滿不在乎。

關妙儀差點沒笑出聲來，陸老師，就裝吧。

果不其然，等吃完飯大家收拾碗筷紛紛離桌的時候，他輕輕扯了扯關妙儀的衣袖，小聲跟她商量：“關妙儀同學，剩下那塊餅玉米烙餅能不能賣給我？多少錢都可以。”

“不賣。”關妙儀憋住笑。

陸明怔了怔，問道：“為什麽不賣？”

“因為，這塊并本來就是留給你的啊。”關妙儀将飯盒推到他面前，“你剛剛都沒吃到。”

陸明臉上笑容大盛：“你這個小朋友，我交了。”

關望小少年出現在關妙儀身後，面露嫌棄：“作為朋友你也太老了點。”

陸明：“……”

老什麽老，老子才二十一歲，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好麽！

不管關望有多嫌棄，陸明單方面宣布，他和關妙儀以後就是忘年交了。

話說李寶男請了一天假，第二天才回校上課，頭上帶有擦傷，塗着大片的紅藥水。

下午三年級有體育課，李寶男以上廁所為由離開教室，偷偷跑去三年級的教室，想從窗戶偷溜進去，将黃寶的書包偷走，往裏裝滿泥沙，或者幹脆撒泡尿。

如意算盤打得很好，也讓他找到了一扇年久失修的窗戶，他卸下其中一根橫杠，鑽了進去。

可當他找到黃寶的位置，手一碰到書包，書包就變成了蛇，纏繞在他手上，張開囫囵大嘴，那嘴大得幾乎能将他整個人吞掉。

頃刻間，全校都聽見了李寶男的嚎叫聲。

在門窗緊閉的教室裏，李寶男橫沖直撞，将桌椅都弄得東倒西歪。三年級的班主任拿來鑰匙開門，進門就看到李寶男跌坐在教室一角，緊閉雙眼，雙腿之間濕了一片。

牛校長親自将李寶男送回陶河村，交代李發富和馬小玲帶他去鎮上或者去縣裏查查精神科，趁早治療，結果被李發富和馬小玲從家裏攆了出來。

“阿呸，充什麽好人，要真是好老師，就應該将關妙儀那死丫頭從學校裏趕出去，或者讓關家賠我們錢，賠償我們寶男。”馬小玲啐了一口。

“不讓關家賠，那就學校賠，那條蛇不是關妙儀放出來的就是學校裏本來就有的，你們必須負責！”黃美芳也沖了過來。

牛校長覺得這家人簡直不可理喻：“根本就沒有什麽蛇，我勸你們還是帶孩子上醫院吧。”

“你說沒有就沒有？你們那麽慢才開門進教室，那蛇早都跑沒影了。”黃美芳一口咬定是學校的責任，畢竟不好證明那蛇和關妙儀有關，可學校附近有樹林，她可以說那蛇是從樹林一路爬進教室裏，這才被她家寶男撞見，這是學校的失職。

“如果這麽說，那我們先來說說李寶男為什麽爬進空無一人的教室這件事，他想幹什麽？”牛校長道。

“怎麽是我們寶男爬進去的，明明是你們把他鎖在裏面！”黃美芳蠻不講理。

牛校長無語至極，甩袖而去。

後來，李勇力回來得知此事，嫌丢人，才阻止了黃美芳三人的行為。

其實李勇力也不只是嫌丢人，如果真能拿到錢，那他肯定選擇睜一只眼閉只眼，由自家婆娘和兒媳去搞事。可他知道，李寶男身上沒傷，也沒有被吓傻，只是被吓尿了而已，這樣是拿不到錢了。那鬧就沒有意義，可能還會讓學校對李家有意見，不讓另外兩個孫子讀書。

權衡了利弊，李勇力才制止了家裏人的這種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