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分魚

鎮上說大不大，前頭轉過一次，這次轉了沒多久這鎮上也就轉完了。

之後沈遇霖帶關妙儀去喝冷飲。在店裏，沈遇霖遇見了自己班上的女同學。那女同學見到沈遇霖，高興地同他打招呼，沈遇霖只是點點頭，沒有任何表情，帶關妙儀到前臺點了東西，然後選了個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對于沈遇霖的冷淡女同學早已練成了強心髒，沒有因為他的淡漠而生出丁點難受，反而頗為好奇地盯着關妙儀看。

這個女孩是誰啊，沈遇霖跟她說話的時候也太溫柔了吧！

關妙儀沒有奇怪于沈遇霖對其他女生的冷淡，這一點兒和上一世的他還真的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看來若不是因為之前兩家人因為賣魚而相識，沈遇霖對她恐怕也和剛才那女孩一樣吧。

喝完冷飲，沈遇霖将關妙儀送到菜市場。把人送到後沈遇霖也不好久留，他們如今還小，叔叔阿姨若是看出他的企圖，怕是以後他想見她一面都難，所以将人送到之後，沈遇霖走得很幹脆。

給關妙儀買完內衣和安全褲，一家人就去車站等着返程。

第二天找不到其他借口去鎮上的關妙儀只能乖乖待在家中，和哥哥一同讀書做習題。她将早前出好的試卷拿給關望做，關望問她是哪兒弄來的。

關妙儀将早前想好的借口說與關望聽，一聽是回城的支教老師寄來的，而不是沈遇霖給的，關望如獲至寶，埋頭就開始做題。

關妙儀做完沒什麽難度的習題後也不閑着，給院子裏所有能裝水的容器都換上空間水。

正忙着，聽到院外有自行車鈴的聲音，她伸長脖子看去，看到陸明在院外，正在付給帶路的小孩帶路錢。

小孩開開心心的走了，陸明轉頭看到關妙儀朝他走來，笑着朝他揮手。

陸明雖然沒教關望和關妙儀兄妹倆，又以關妙儀的朋友自居，但他好歹是個老師，關望和關妙儀在他從來都是一副乖巧學生模樣。

兩人恭恭敬敬将他迎進屋裏，陸明笑道：“你們兩個，怎麽比在學校的時候對我還客氣啊？”

“和在學校裏是一樣的啊。”關妙儀道。

兄妹倆對陸明的态度和在學校時其實還真一樣，一樣喚他老師，一樣見到他會問好，一樣的說話态度。陸明會覺得不一樣，是因為兄妹倆這是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他，關望第一次給他端茶倒水，還說什麽“老師請喝茶”，陸明這才覺得他們客氣生分了。

“随便點，不要這麽拘着。”陸明喝了一口茶水，大贊道，“你們家的茶很像啊！這茶葉……”

陸明定睛一看，不過就是普普通通的綠茶，而且還不是品質很好的那種……怎麽會這麽香？

陸明詫異，關妙儀看出他的疑惑，可就是緘口不言。本來嘛，即使給他解惑，那些解惑的話也是騙他的，他不問自然就不騙嘛。

不過，陸明老師還是很聰明的，他知道這種茶葉能泡出這麽好喝的茶，茶葉不是關鍵，泡茶的水才是關鍵。他的目光落到院子裏的那口井上。

坐在一旁的關妙儀心想，好，很好，自己把自己給騙了，完美。

陸明坐了沒多久，李紅梅和關國偉就回來了，中午自然是要招待他一番。

殺雞午飯就趕不及了，李紅梅就做了道鹹魚豬肉煲，又燙道白菜，炒道水空心菜，再烙了些玉米餅。

因為這一頓，陸明都不有些樂不思蜀了。他越發的佩服李紅梅的手藝，不僅僅是玉米餅烙得好，就連那水空心菜和白菜，也做得比高師傅好吃。

但再怎麽樂不思蜀，有多麽想要在關家用完晚餐才回校，作為老師，陸明還是要臉的，吃完飯，休息片刻，便拿上自己買下的蔬菜和雞離開。

關于去鎮上這事，其實只要關妙儀稍稍撒撒嬌就能去，可她又擔心自己這麽做會讓爸媽生出懷疑，懷疑她早戀……

有“早戀”傾向這種事還是不要弄得人盡皆知才好，因為誰也不知道向來疼愛你的爸媽在你早戀這件事上會是什麽态度，若是反對，那可就不妙了。所以，關妙儀每次想見沈遇霖的時候，都告訴自己，不急于這一時，不急于這一時。

沈遇霖也懷着相同的心思，不過沈遇霖擔心的并不是自己家裏人，自己家裏人對他和關妙儀親近這件事那可是喜聞樂見的，他擔心的是未來丈母娘和岳丈的看法，額，還有未來大舅子的看法。

基于這樣的考量，有兩個月的時間，沈遇霖和關妙儀兩個人都沒有見上面。

直到關妙儀家的稻田魚要捕撈售賣的那天周六，沈遇霖才出現在了關家。同沈遇霖一道來的還有沈歡馨，還有沈遇霖的小舅沈子俊。

沈家人是開車過來的，一進村就引起轟動，在村裏人豔羨的目光中，小車一路往山腳下開，開到關家的院子門口。

此時停在關家院門外的還有一輛車，正是司機黃大寶的機動三輪車。今天關妙儀家要捕魚，這魚捕完了就要運到鎮上去賣，所以關國偉早早的同黃大寶預定好了車。

黃大寶、孫瑜，還有覃正剛一家此時都在關妙儀家的院子裏，沈遇霖帶着他媽和他舅舅來了之後，這人就算齊了，大夥便帶上工具往田間出發。

本來有車子往關家的方向開，就讓有心人特別關注了，現在一隊人從關家的方向蜿蜒着往關家水稻田的方向出發，這麽大的動靜，怎麽可能瞞得過有心人，這些人就都跑去看熱鬧。

這魚兒早在上個月就有四五斤重，那時關國偉就想抓了賣了，最後還是關妙儀攔了下來，讓他再等等。這麽一等就是一個月，這魚兒經過一個月的時間，從四五斤長到了七八斤重，成長速度驚人。

這段時間來這可真是辛苦了鄭誠夫妻倆，本來只是讓他們在白天看魚而已，可他們總擔心這魚兒會被偷，日也擔憂，夜也擔憂，連做夢都夢到魚被偷，一刻都不敢放松。

而鄭彬周末回來，也免不了要幫鄭誠看魚，夜裏還被鄭誠叫起來，拿着手電往田間照。

能将這魚兒平平安安的看大，看到現在魚兒要賣了，鄭家人的興奮不亞于關家人。

此時鄭誠一家就在田間等着關家人過來捕魚。

浩浩蕩蕩一群人從山腳下的田埂走過來，漸漸近了。鄭彬目光落在最後，樣子越發圓潤可愛的女孩在前面走着，而她的身後跟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少年的皮膚很白，白得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城裏男孩。

那少年鄭彬認得，叫沈遇霖，同他就讀于一所初中，女人緣極好，所過之處，總是能聽見一片或放肆或壓抑的尖叫。總之，因着沈遇霖長得過于好看以及太招女生喜歡，他又一副誰都看不上的模樣，鄭彬對沈遇霖并無好感。

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而且，看樣子，他和關妙儀的關系不錯。鄭彬眉頭微蹙，看沈遇霖的目光更加不喜。

關妙儀一行到田間不久，來看熱鬧的人也到了，關妙儀注意到看熱鬧的人中有李有金，她便用意識叮囑青蛇，看緊李有金。

田間的魚并不像魚塘裏的魚那麽難撈捕撈，需要注意的緊緊只是捕魚的時候不要踩踏即将收割的稻谷而已。

關國偉、覃子平、李紅梅下到田裏，用捕魚網兜撈魚，只要看準了，一網兜下去，必然能撈到魚。

因這田裏養着鲶魚，所以關國偉提醒躍躍欲試的衆人，不要徒手抓魚，以免鲶魚咬人。

因為這聲提醒，原本想下田鄭彬等人都收住了腳，這田裏捕魚的也就三個人。原本想趁着下田人多抓條魚回去下酒的李有金，頓時找不到機會下手。

李有金早前也夥同村裏另外兩個混子來偷過魚，那次他負責放哨，兩個混子負責偷，确實弄到了幾條魚，但那時田裏的魚兒小得可憐，都不夠他們幾個塞牙縫的。

後來聽說關家找鄭誠家看魚，三人白天不敢出手，但夜裏也試着偷過。可不知為何，他們夜裏出師總是不利，不是走到半道摔跤，就是遠處忽然亮起一盞燈，吓得他們四處逃散。

後來有一次，三人從一個也不算太高的田埂上摔下來，紛紛都摔到石頭上磕破了頭，這事有點邪門，三人便熄了偷魚的心思。

只到今日，聽說關家要捕魚，這三人聽到消息便随着看熱鬧的人一起來此。

賊心不死的三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們三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準備分散開來，由李有金轉移注意力，另外兩個不打眼的負責偷魚。

李有金彎下腰去，手往水裏探，原本他只想做個樣子，可見沒有人注意，便大了膽子，繞到那兩人同一邊，借着稻谷遮擋，以及那邊捕魚的動靜掩蓋，從田裏抓了條魚，用備好的黑色塑料袋兜住，将一動不動的魚兒揣在懷裏，用外衣掩蓋。

一切很順利，順利得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種好運氣！

另外那兩人也如法炮制，都得手了。就在三人準備溜走的時候，他們三人藏在懷中安靜的像是睡着的魚兒像是約好了似的，全都用力撲棱開來。

與此同時，關妙儀出聲喝道：“你們三個幹什麽？”

這一聲喝惹得所有人都看過去，李有金捂着外衣想要狡辯，揣在懷中的袋子在魚兒的掙紮下破了口，那魚兒順着口兒掙紮，從李有金的衣襟下掉落下來。

另外兩人也是一樣的情況，那魚兒掉落之後，又撲棱着跳回了田裏。将魚兒弄暈後又将袋子咬破的青蛇功成身退，隐着身立在一旁看熱鬧。

這下是什麽情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沒等關妙儀大罵“偷魚賊”，那三人扭頭就跑，覃正剛氣得對着他們的背影大罵：“你們三個混子，一天天不學好，竟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人跑了，魚沒被偷走，這事也就告一段落。

捕魚還在繼續，直到将田裏将近一半的魚捕撈上來，這才結束捕撈。

早前關國偉夫婦同關妙儀和關望兩個孩子商量過，等魚捕撈時将一些魚拿出來平分給鄉親父老嘗嘗鮮。

關妙儀提出了異議：“不平分，平分的話那豈不是讨厭的人也能分到。”

她跟爸媽說，與其拿出一些魚平分給村裏人，不如多分一些給曾經幫助過自己家的人，而村裏其他人，若是要買魚，可以打個五折。

其實關妙儀這麽做，不只是不想将魚分給那些讨厭的人，比如李有金和他那兩個同夥，還有就是，不想養成村裏人白拿的習慣。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旦有了一，以後但凡自己家有什麽好東西，不分給村裏人，可能會落得埋怨。本來是做好事，最後卻落得埋怨，做好人反倒成了壞人，何必呢。

關妙儀沒跟爸媽說這些，一來她還小，不适合跟爸媽說這些，二來她知道爸媽肯定沒想這些，他們只覺得，家裏捕魚了，就應該分一些給村裏人嘗嘗鮮，其他的，不必去多想。

“對我們不好的，肯定是不會分的，而曾經幫助過我們的，也肯定是要多給的。這和分一些魚給村裏人不沖突的。”李紅梅說。

關妙儀最後也沒攔着，分就分吧，或許分了這麽一次魚，也能讓爸媽識清一些人。

一開始關妙儀還擔心分魚時李家會來鬧，現在好了，李有金今天夥同另外兩個人偷魚，李家人如果有臉來，那她必然讓他們沒臉回啊。

抓完魚，關國偉就對在場的鄉親父老說，半個小時後村長會在村頭給大家分魚，因為魚不多，就每家人分兩塊嘗嘗鮮兒。

“剛剛偷魚的那三戶人家沒有份，以後但凡發現有人來偷我們家的東西，我們家分東西都沒有那戶人家的份。”關妙儀補充道。這樣一來，即使有人有賊心，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也沒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