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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聽望走進尹宅，郝管家迎了上來，“夏小姐來啦。”

尹宅今日有些陰沉，夏聽望看向二樓，“尹蔚呢。”

郝管家眉眼微斂，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五小姐跟老爺起了争執，想不開了。”

夏聽望眼皮一擡，轉身連忙上了樓，正巧看見傭人拿着托盤從尹蔚房間出來，托盤上放着的是零散的藥瓶和針頭。

她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床邊圍着些人，有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還有幾個傭人。

透過縫隙她看見床上的尹蔚，面無血色。

幾個醫護人員在一旁安裝機器，尹蔚的oga媽媽跪伏在床邊。

“姨。”夏聽望喊了一聲。

尹媽媽回過頭，眼裏擒着淚水，“小望啊。”

她拉着夏聽望到卧室陽臺，透過玻璃看着屋內的情況。

“怎麽回事。”夏聽望問。

尹媽媽擦了把眼睛，說，“前陣子老爺子讓小蔚跟桂家那個小oga兒子相親，小蔚不得不去，随便應付了一下，沒想到桂家小少爺看上了小蔚，同意結婚。”

“嗯，這是好事。”

“好什麽好，小蔚不喜歡他，而且……”尹媽媽低下頭，又開始哭泣，“而且那小少爺是個……”

桂家是文市有名的名門望族，從小她就聽到傳聞桂家小少爺是個腦子不怎麽正常的，夏聽望沒見過這個小少爺，對于這樣的傳聞真假不知。

“他是個智障兒……”尹媽媽低聲啜泣，“我說老爺子怎麽突然這麽好心給小蔚介紹桂家這麽好的親事……這麽多年……他還是不肯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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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媽媽哭的傷心還沒說到事情的重點，夏聽望伸手在她後背上輕拍着，她不會安慰人，只能沉默着。

尹家的事如果放在之前，她會關心，會想辦法，但……

在得知一切可能是尹蔚做的之後，她不願意再去為尹蔚做些什麽。

樓下院子外停着她的車，後車窗半降下，她看見了坐在車裏的桑影。

桑影舉着手機應該是在打電話，別看桑影只是個研發部總監，工作忙碌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同時還兼顧直播、學業，如此忙碌的情況下還要陪着她來尹宅。

夏聽望心裏的柔軟被她戳中。

尹媽媽終于冷靜了下來，用紙巾擤了把鼻涕，“抱歉啊小望，阿姨失禮了。”

“沒事。”

“小蔚不同意婚事，跟老爺子吵了起來，小蔚從小就不敢忤逆他，頭一回吵架……”

尹媽媽說，“老爺子說一不二說這門婚事板上釘釘，很快安排了定親宴，就在下月初。”

她看了眼卧房，“哪知道這孩子，昨天半夜吞藥……想要自殺。”

夏聽望觑眉，想起昨天淩晨尹蔚給她打過兩個電話，那會兒她早就睡了沒聽見，早上醒來看見尹蔚的未接來電她也當沒看見。

“還好傭人發現的早啊。”尹媽媽抖着肩膀，夏聽望能明白她的後怕，尹蔚是她唯一的孩子，那種失去的感覺只要想一想就承受不了。

“為什麽不送去醫院。”

尹媽媽低下頭，整個人很低落，“老爺子不讓，他說不能讓桂家知道這事兒，定親宴還是要按時舉行的……小蔚都這樣了，老爺子都不肯退讓。”

夏聽望大概明白了尹媽媽找她來的目的，果然，尹媽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手，“小望，老爺子最疼愛你了，你能不能幫幫小蔚幫幫阿姨，去跟老爺子說一說，讓他取消這門親事。”

她緊緊抓着夏聽望，手上的力氣之大說明了內心的急迫。

“整個尹家，都不待見我們娘兒倆……”尹媽媽說，“我沒有人可以求，也沒有人肯幫，小望，如果你也不幫阿姨，阿姨就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尹爺爺拿定的主意……”夏聽望嘆了口氣，尹媽媽也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她做不到狠心不去管，“我大概也說不動。”

“你可以的……”尹媽媽擡頭看着她，“只要你去跟老爺子說，你願意嫁給小蔚，老爺子一定會取消和桂家的婚事……”

夏聽望松開手，突然什麽都明白了。

尹媽媽再次抓住她，“小望，老爺子早就想要你嫁到尹家，你一出面，難題都能解開。”

夏聽望有點兒毛骨悚然，從小看着她長大的阿姨，一起長大的唯一的朋友。

“尹蔚應該告訴過你……”夏聽望聲音發冷，摁着尹媽媽的手放在肚皮上，“我懷孕了。”

尹媽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下的弧度，圓圓硬硬的，肚子已經出了懷，只是衣服有些寬松看不出來。

“我知道……”她摸着夏聽望的肚子，要是那晚尹蔚得逞了，那麽如今這裏的孩子就是尹蔚的，也就不會有今天這出事，“小望，沒關系的，這個孩子尹家會把它當成自己的孩子，我也會把它當成……”

“阿姨，你什麽都知道吧。”夏聽望說。

尹媽媽擡頭，夏聽望一雙看透的眼神她也明白了，忍不住後退一步。

“小望……你。”

“我是怎麽知道的？”夏聽望轉頭看向屋內，醫護人員已經安裝好了儀器，護士蹲在床邊給尹蔚插管，原本要說的話轉了個彎，“不重要了，但這個忙我幫不了，聽說桂家小少爺深得全家人寵愛，尹蔚娶了他桂家不會虧待她。”

她推門進屋，心電儀在規律的跳動着，她問醫生，“有生命危險嗎？”

“命保住了……”醫生說，“有沒有後遺症還要等進一步檢查。”

夏聽望明了，這就夠了，能活着，這是她作為曾經的好友唯一的祝福。

她打開房門離開了，下樓站在院子裏，看向那塊小小的花圃，那裏曾是她小時候的樂園，是每回來尹家讓她覺得像是家的一塊領域，是她在裏面玩到滿身泥土也覺得愉快的天地。

“郝管家……”夏聽望說，“那塊花圃，鏟了吧。”

桑影見她出來，打開車門，“尹總沒事吧？”

夏聽望鑽進車裏，在尹家支撐着的那口氣遇到桑影她終于可以放下，頭一歪，靠在桑影肩膀上。

桑影伸出胳膊摟她，以為她是為尹蔚的事難過，安慰他，“沒事沒事，一切都能好。”

“嗯。”夏聽望閉着眼睛，割除了二十多年的朋友，她有些悵然難過，但一切都能好。

“謝謝你。”夏聽望低聲道。

桑影低頭看了她一眼，“謝什麽。”

謝謝在s國那晚，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

「吱」一聲，木門被打開，夏韞趕忙轉頭看過去。

夏弼穿着一身藍白色囚服走進來，看見來人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似乎是早就猜到了。

他雙手靠着手铐，坐在夏韞對面。

“又失手了？”夏韞開門見山。

夏弼打量着她，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面，夏韞對他第一句話居然是責備他又失手，夏弼笑出了聲，“讓您失望了。”

“江律師說你什麽都招了……”夏韞擰眉，“糊塗！我聽他說夏聽望毫發無傷，你自己到進了監獄，夏弼，你是不是有毛病？”

夏弼雙手相握，眼神盯着她身後銀灰色的牆壁，“你就當我有毛病吧。”

“她一個膽小的oga。”夏韞彎腰趴在桌面上，放低聲音，“你到底為什麽幾次都搞不定。”

“大概是我運氣不好……”夏弼說，“也可能是她運氣太好。”

夏韞看着他嬉皮笑臉的模樣就煩，往後一靠，“江律師說你這樣的情況連官司都不用打，直接判刑，殺人未遂、綁架、用毒，他說最少八年。”

“嗯，他跟我說了。”

夏弼的樣子太過于無所謂，夏韞氣不打一處來，“你到底是為什麽要這麽做，那丫頭到頭來舒服坐在家裏看我們母子的笑話？”

夏弼收回眼神，落在夏韞臉上，“爸爸去世前，你們是準備離婚對嗎？”

“什……”夏韞被突然的話題問懵了，“你怎麽……那丫頭跟你說的？”

夏弼沒答，而是說道，“那晚夏聽望跟我說，老爺子沒救爸爸是有原因的，這幾天我仔細想了想，當初爸爸提離婚，是不想讓你知道他受了傷、被人……

他與其讓你以為他不愛你了也要跟你離婚，也不願意讓你知道他經歷了什麽，老爺子不同意，耽誤了爸爸的計劃，在離婚前發病去世了，也讓所有人都知道了。”

提起往事，夏韞沉着臉，愛人的經歷是這麽多年她想起來就悲痛不已的事情，“過去很久的事情，不必再……”

“我猜，爸爸那時候肯定是知道自己沒救了才要離婚……”夏弼打斷她，自顧自說道，“老爺子也知道，當初才沒救爸爸。”

“砰！”夏韞雙手拍在桌子上，“那丫頭這麽跟你說的？她跟老頭才是正兒八經一家人，她的話你也信？”

那晚夏聽望并沒有把事情說完，是夏弼自己想出來的。

“照你這麽說，老頭這麽大公無私為我着想。”夏韞眼神發狠，“死了之後怎麽一毛錢也沒給我留？夏聽望說的屁話你也信！”

她反應激動，夏弼要是為夏聽望再多說一個字她都能炸了。

“她說的有理有據……”夏弼雙手搭在桌子上，“爸爸也不是那樣的人，這個答案我是信的。”

“呵呵……”夏韞冷笑，“你爸爸的死都是老頭一手造成，既然你沒用，我親去替他報仇。”

夏韞罵了他一聲廢物，起身離開了會見室，夏弼一直微微笑着。

警察打開門，“走。”

“來了。”他站起身，側頭在肩膀上蹭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