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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究竟有多厲害呢?
在歷史上,到了戰國後期,趙國只剩下這麽一位忠臣名将。然而就是這麽一位李牧,卻北攔匈奴,西攔秦國,號稱只要李牧在,趙國的領土就不會受到任何敵人的侵害。
而在最後,身為将領,李牧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讒言上。
散布讒言的,正是不日之前剛接了趙維桢米糕灰溜溜離去的郭開。
想到李牧的結局,趙維桢在心中唏噓不已。
但現在的李牧,約莫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看上去英姿勃發,還把青春寫在臉上呢。聽廉頗老将軍的意思,他可能已經投軍了。
十七八歲就投軍,也太年輕了一點。
“孟隗夫人。”
李牧起身對趙維桢行禮,不知為何,趙維桢覺得他稍微有點……尴尬?
然而少年郎尴尬,廉頗老将軍可不尴尬。
“來來來,小兄弟。”廉頗老将軍拿起酒壺,就要為李牧倒酒:“孟隗夫人釀的藥酒,喝下去當真有奇效!我現在是一頓也離不了!”
趙維桢:“……”
她不禁汗顏:“老将軍可真……老當益壯啊!”
廉頗聞言,大笑不止。
“夫人想到哪兒去了。”他笑着回道:“我每每喝完藥酒,都覺得身上暖烘烘、熱騰騰的,渾身都是勁,如此狀态,自然是要去演武場再練一個時辰的功夫了!”
好、好吧!
趙維桢臉皮也厚,她理直氣壯地開口:“那我說老将軍老當益壯,又有什麽問題?”
一老一少揶揄之間,李牧帶着幾分敬意擋住了廉頗遞來的酒壺。
“不為難夫人。聽聞呂家酒肆的果酒也不錯,”李牧說,“我也可以嘗嘗看。”
他說的果酒,指的就是兌了水後的低度數酒。
這孩子……
趙維桢不免心中高看幾分:懂得看人眼色,挺上道的。
她好奇地看向李牧。
從外表上來看,十七八歲的未來名将,倒是個模樣俊俏幹淨的小郎君。他皮膚黑,但五官好看,看上去更有習武青年的朝氣風貌。
“小将軍既然投軍。”趙維桢說:“不如讓廉頗老将軍為你推薦個差事。”
“有這打算。”
李牧也不謙虛,認真回道:“只是給什麽差事,還得看王上的意願。”
“孟隗夫人放心。”
廉頗豪情許諾道:“我和李牧小兄弟一見如故,在國君面前肯定是知不無言!”
所以真的還沒當官呢!
趙維桢忍不住心動了一下:要知道,李牧在趙國可完全算是枉死,想來唏噓可惜,她就不免考慮能不能避免這樣的結局。
比如說,挖去秦國,他就不會被讒言害死了吧?
想想看,如果小嬴政以後能得到李牧幫助……
念頭一出,趙維桢頓時心動不已。
“既是如此。”
她揚起笑容,揮了揮衣袖,掌櫃立刻會意又搬來了一張蒲團。趙維桢拎着衣袂,欣然危坐于兩位将軍的長案前:“那我得敬小将軍一杯。”
趙維桢落座,下人随即搬來了一整壇子藥酒和果酒。
這可把廉頗看得眼熱。
老将軍出言揶揄:“孟隗夫人口口聲聲說不及冠者不賣酒,但你年紀也不大,真就能喝?”
趙維桢抿着笑意,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大大方方舉杯。
“我可是早就及笄了呢,又二嫁為婦,怎就不行?”她回應:“再者,規矩是我定的,我說了算。老将軍喜歡,這壇子藥酒就送你了。”
廉頗頓時心花怒放:“夫人真是直爽!”
說完他與李牧同樣舉杯。
“不過。”
半杯藥酒下腹,廉頗心滿意足地長舒口氣,而後看向趙維桢:“孟隗說自己二嫁為婦,老夫覺得也不算吧。這邯鄲城誰不知道,你和呂不韋那小子拜堂不過一天,他就卷鋪蓋逃逸了?”
趙維桢只笑不說話。
廉頗說別人直爽,老将軍比誰都直接。他甚至一拍大腿,為趙維桢憤憤不平起來:“老夫倒是想問問,呂不韋他哪裏好?”
要是別人問,趙維桢肯定一翻白眼,懶得搭理。
但廉頗老将軍确實沒壞心,趙維桢看他投緣,也不生氣。
“一介商人。”趙維桢回應:“沒好到哪裏去。”
“比文臣,他比得過藺相如麽?”廉頗問。
趙維桢一口酒險些噴出來。
“老将軍說笑呢!”她回道:“我家夫君怎能與藺相如比?”
“比武将,比的過……”
“将軍要拿自己比,孟隗可就沒話說了。”
“比得過李牧小将軍麽?”
這回是旁邊悶不做聲的李牧險些噴酒。
趙維桢看向李牧,也不知是嗆到,還是臊的,少年郎一張黑皮漲得通紅,他以衣袖掩面,不住咳嗽。
你看看這例子舉的。
廉頗将軍是為了給臺階,才拿李牧比——他現在還沒投軍,自然什麽都不算。
但趙維桢可知道歷史啊!
她也不願說謊,索性把自己的真實看法說出來:“李牧小将軍性格沉穩,看着也是常年習武之人。要比武藝、騎射,以及治軍打仗,我家夫君自然也是拍馬比不上的。”
這麽一番恭維,李牧的臉看起來更紅了。
他趕忙擦了擦嘴,整理好儀容,一本正經地轉向趙維桢。
“早就聽說過孟隗夫人,”李牧說,“如今見面,果然非同尋常。”
擱這兒商業互吹來了!
趙維桢忍俊不禁,她出言反問:“你倒是說說看,聽說我什麽了,就非同尋常?”
李牧:“夫人精通禦馬。”
趙維桢:“……”
她聞言挑了挑眉梢。
這就是趙維桢給秦國送了馬具圖紙,已經有趙人知曉的意思。
不過按理來說早該傳過來了,可邯鄲這邊始終沒什麽風聲。趙維桢略一尋思,就大概推測是有人壓了下來。
“那小将軍呢?”趙維桢問。
“略懂一二。”李牧回答。
這就謙虛了。
李牧早年恪守邊關,天天和匈奴打交道,甚至是率領趙國步兵全殲匈奴騎兵。這樣的将領,遠不止是“略懂禦馬”那麽簡單。
當然了,趙維桢其實也不在乎。
“我卻是一點也不懂呢。”她坦坦蕩蕩地回應:“只是我與小将軍看人騎馬,看到的東西不同罷了。小将軍禦馬,也許想的是如何能讓馬跑的更快、更遠,士兵坐在馬匹上能如何更好去戰鬥。但我卻想着,怎樣能讓人馬更安全。”
這套說辭,趙維桢早就想好了。
說出這番話時,她還是心虛了一下。畢竟是把別人的功績往自己身上攬。
但不論如何都得給別人一個解釋,也只能這麽說。
李牧頓時了然。
他深深地看了趙維桢一眼——這也是自打趙維桢坐下之後,少年郎第一次與她直接對視。
“夫人仁慈聰慧,胸有大才。”李牧為自己倒了一杯果酒:“牧該敬你。”
“小将軍客氣了。”趙維桢舉杯。
廉頗見狀,連聲叫好。
“好、好。”老将軍撫案笑道:“年輕男女,相互欣賞,這多好啊!”
趙維桢:“……”
廉頗熱情地開口勸誡:“要我說啊,孟隗,你跟着呂不韋也沒什麽好的。你幫名義上的夫君看護秦國質子,一看就是看了兩年。如今秦國質子有秦王派來的護衛,是沒人敢欺負他了!如此這般,你也算是仁至義盡,另尋個婚事不好麽?”
趙維桢:“…………”
廉頗樂呵呵看向李牧:“我這位小兄弟,許是沒商人那般伶牙俐齒、懂得讨你歡心。但他秉性正直、一腔赤誠,又與孟隗投緣,多好的郎君!”
“老将軍!”趙維桢總算明白了廉頗的來意:“怎說媒還能說到婦人家的?!”
“呂不韋他若是對你好,是我該死。”廉頗正色:“老夫是真的氣不過。”
說完,廉頗不給趙維桢反駁的時間,抓起那壇子藥酒起身。
“你們年輕人閑聊,老家夥就不摻和了。”他抱着藥酒壇子心滿意足離開:“你們二人慢聊。”
救命啊。
廉頗一走,整個長案上的氣氛變得無比詭異。
趙維桢萬萬沒想到,她穿回先秦時代、穿成一個二嫁的小寡婦,都能逃不過相親說媒環節!
怪不得她說一見李牧就覺得他态度怪怪的。
趙維桢頓時哭笑不得。
廉頗老将軍的意思豈止是說媒?他沒說到明面上,但趙維桢卻聽明白了。
若是她能踹了呂不韋,嫁給李牧——或者随便來個其他張牧、劉牧,那麽趙維桢就能名正言順為趙國做事了。
老将軍這是要說媒麽,他要是要招攬趙維桢。
旁人請賢為臣,都是送珠寶黃金,廉頗将軍倒好,要送小帥哥給她,這小帥哥還是未來的趙國第一大将。
多大的臉啊!
關鍵是,廉頗老将軍想拿李牧招攬她,她還想挖走李牧呢。
一二來去,沒想到彼此抱着同個念頭。
趙維桢回想剛剛的場面,一時間沒繃住表情,噗嗤笑出聲來。
這麽一笑,倒是化解了長案之間的尴尬。
李牧好奇擡頭:“夫人想到什麽了?”
趙維桢噙着笑意看向對方。
“也沒什麽。”她笑吟吟開口:“小将軍投軍,可是為了打秦國?”
李牧登極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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