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廟終日不見光
袁沛林走到車庫存管理室,敲敲門,看到裏面一個值班有大伯在看電視新聞。“大伯,你好。”
這位大伯看到一個陌生人,就問:“你找誰啊?”
袁沛林意識到了,這個大伯問話也很奇怪,這裏是車庫,應該問你的車怎麽了或是其他關于車的事,可是他口就問你找誰?說明這裏有人供人找的喽。“大伯,我找一個叫唐姍姍,我是她男朋友。”袁沛林笑着,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像個好人。他也是,第一個想到的關系就是男朋友,而不是同事。也許他替意識裏也希望如此。
“你打她電話叫她出來好了。”
“她不接我電話。”
大伯說:“吵架啊,你說你是她男朋友?你有沒有房子啊?”
袁沛林一愣,說:“有啊。”為什麽大伯要問這個問題?
“那你還讓她住這裏?”大伯用抱怨的語氣說話。
這裏?哪啊?酒店?袁沛林不明白地問:“請問她住在哪裏啊?”
“她沒告訴你嗎?你等等,我看看。”說着大伯翻出一本本子,袁沛林看到本子裏密密麻麻地記了很多人的名字和電話。“是有一個叫唐姍姍的,住在12 號房間。你去找她吧。記得出來時讓我知道。”
袁沛林說:“噢,謝謝。”他不明白為什麽走時還要再來說一聲。
“你們還沒結婚吧!”大伯問。
“沒有。”這和結婚有什麽關系?
“早點結婚吧,我真不明白,你有房子,還不快點讓她搬走。”說話時大伯也在嘆氣。
這麽說她真的天天住酒店?袁沛林腦袋裏哄得一下,唐姍姍騙了所有的人!她哪是在還債,只是在挖錢而已,連身邊的人也不放過。“原來她真的住在這裏,難怪不肯告訴我。”
“小夥子,你要理解,很多住在這裏的人,連自己家裏人也瞞着。”袁沛林不明白大伯的話,轉身要回上去,可是大伯叫住他,“你到哪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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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說她住在12號房間嗎?”袁沛林示意自己正要上去找她。
“上面?”大伯笑他,用手指了指,“在下面。”
“下面?”可是這裏本身就是地下車庫,還有更下面的地方,“是什麽?地下室嗎?”他看到大伯在點頭,什麽!袁沛林震驚了,唐姍姍就住在地下室裏嗎?他又看到大伯邊上放着那本本子,上面那麽多人,都是住在地下室嗎?他是震驚中看到了通往地下室的安全樓梯,他覺得這裏好怪啊,難道真有那麽多人住在這裏?
他從沒來過這種地方,一來就聞不慣地下室裏因為排氣慢而沉積在一起的污濁之氣。他捂着鼻子看到地下室被分成了很多間,貌似好像住了很多人。這裏的隔間效果好像也不好,他能聽到有些人說話的聲音,家長裏短的說着,還有人再看電視。還看到一個公共衛生間,聽到裏面有洗澡的聲音。連廁所的味道也很重,這裏長年見不到陽光,也難怪積沉着怪味。可是這裏真的住着人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裏是人住的地方嗎?他看着門牌號,大伯說她住在12號,12號。他一間間的找着,發現12在很裏面的地方,最靠外面的號碼是47號。
他停下腳步,看到12號碼門牌,他正想敲門,卻看到門上用粉筆寫着的字:窮人一個,不值一偷。他輕笑,難道她還被偷過?不過看這裏人多手雜的還真不好說。
“有人在嗎?”他敲了敲門。他沒打電話給她,是因為怕她不肯開門。還是裝着一個突來的訪客好一點。“有人——”他轉動門把手,才發現門沒鎖,她膽子這麽大了嗎?連門也不鎖,就憑着門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就不會有人來偷?“唐三?唐——姍姍?姍姍?”
袁沛林見沒人應他,就善自開了門。這裏真的是一個女孩的家。房間很小,也很低。但是收拾得很幹淨。一張床占了絕大多數的地方,一邊還放着一張可折疊的小方桌子,上面有碗筷和開水瓶。只有一盞床頭燈開着,床單的顏色很素,被鋪開着,說明這間屋子裏人做好了上床入睡的準備。房間裏除了桌子還有一個衣櫃和一些白色的泡沫塑料箱,一把小椅子和一些其他用品,但沒有爐子,這裏肯定不能生火。她房間裏連臺電視也沒有。他看着有些心酸,正想再看卻不料身後的人了一聲:“有賊!”就被身後的人給一拳震倒!
誰啊,力氣大的連男人也能打暈。袁沛林暈暈乎乎地看到一張焦急萬分的臉。他想伸手去安慰那張臉,可是手重地擡不起來。
當他醒來時,看到自己躺在床上,還是張硬板床。他一伸腿,就碰到了床尾的牆壁。這地方還真不是一般的小。“痛不痛?”他聽到有人問他,才想起自己是被人打暈的,這麽一說,鼻子那裏很痛。他摸了摸,看到她一臉欠意的笑着。
“對不起,我還以這有小偷來,就——對不起,我太恨小偷了,所以出手很重。”
“出去時也沒鎖門,不是給小偷可乘之機嗎?”袁沛林看着唐姍姍,沒想到她住的地方會是一個地下室,難怪幾次要送她回家,她都不肯。
“困得直想睡覺,太迷糊了。”她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衣角。
他這才發現她換了寬松的衣服,這床——袁沛林馬上要坐起來。
“當心!”
唐姍姍說得還是晚了,他是不偏不倚地撞上正對着床的——房頂,沒想到這裏的頂更低,連個人也站不直。怪不得,上次她撞到門,她還說習慣了。他想這種事哪有好習慣的,恐怕就是在這裏撞成習慣的。袁沛林摸了摸頭。硬生生的毫無防備地上水泥牆當然很疼。可是他還想着她呢,她穿得單薄了,而他占了她的床,她的被子。“你來,我讓你。”袁沛林拉唐姍姍,讓她去躺着。
唐姍姍不肯,“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你就躺着休息一下。”
兩個人拉拉扯扯的,一不小心,都摔倒在她的床上,但是她在上面,他在下面。這個動作比上次他攔腰抱着她更加的暧昧。她還剛洗過澡,身上還有皂香味。再加上他對她早就産生的一些好感,讓他的手不由得摟上她的腰,兩個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時間竟忘了這個姿勢的尴尬。她感到他下面的有東西在頂着她下腹時,頓時意識到他是個男人。
唐姍姍馬上要起來,可是——“當心——”袁沛林想拉住她,可是她的後腦勺還是撞到了他剛才撞的地方。這下子,兩個人都受了傷。“行了,我不會怎麽着你,你自己去躺好。這有什麽好跟我客氣的,這裏又不是皇宮。”
他真不會說話,唐姍姍頓時沒了響動。悶聲從他身上翻到一邊。揎起被子,裹着自己坐在床頭一角。他也不客氣,扯了她的被子坐到床尾,“頭還痛着,讓我再坐一會兒。”
“你自己說這裏不皇宮,還坐?”唐姍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不能和他住的地方相比,但也不用這樣諷刺她,挺傷她自尊。“現在終于知道我住哪,你高興了?”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還債,但沒有人知道她住在這麽簡陋地下室裏。
“你住了多久?”袁沛林問。
“原來房子被折掉之後有一段時間在外面租房子,可是我爸爸他,你也知道了吧。一分錢也沒給我留下,結果還要靠着我僅有的工資去還債,只好換到這裏來。”唐姍姍的臉在桔黃色的燈光裏,“你看到的這間還算是好的。可能你們這些人根本不會想到在這麽繁華的城市下面還住着像我們這一類的人,這裏是螞蟻之家。”
她自嘲似地笑着,“有多少人為了想在這座城市紮根,可是這麽高的房價讓人望而卻步。他們從老家出來時懷抱着多大的夢想,想融入這座城市,成為新的居民,可是你不知道,這比登天還難。為了一個本地戶口,為了讓子女能在這裏讀得起書,不得不穴居在這個地方。你看到我的房間,還是算好的。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住的地方比這裏還差,甚至地上都是污水橫流。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唐姍姍慢慢地說着,看到袁沛林突然趴過來,“你幹什麽!”
袁沛林只是俯身到她身邊,關掉燈。一時兩個人陷入黑暗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別不相信,就算在北京,也有很多人住在這樣的地下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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