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王爺在上(十)

皇城腳下,一列浩浩蕩蕩的車隊引人注目。

這正是前往巡鹿臺的隊伍。一行中,臨安王府的馬車在前,太子晏宛的馬車在後,而茂國使臣元榮則位于中間。

其餘随行的侍衛和太監們,則是騎着馬在旁。

貼身侍從都跟着主子進了馬車,安福卻樂得把馬車裏的位子讓給卓溪。能讓他不用一路上都和王爺待在馬車裏,他高興還來不及。

所以當卓溪提出想坐馬車時,安福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他,自己跑去要了匹馬,綴在臨安王府的馬車旁邊。

卓溪從馬車窗戶往外看,就見後面的元榮正望着他們這邊。

他這一探頭,正好和那留着兩撇胡子的中年男子對上,對方也看見了他,還朝他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

卓溪莫名感覺有點不舒服。

而此時元榮心裏想的卻是:這臨安王都成了廢人一個,身邊卻還帶着那般俊俏的少年,也不知道他們二人在床上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番畫面?

随從道,“元大人,這一路上咱們豈不是能随意折騰那臨安王了,反正他也是殘廢一個,哈哈。”

元榮并不贊同,“你想錯了,這次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太子殿下也跟了來,他身邊還帶了那麽些宮人,我們不可做得太過分。”

“這倒是……”随從恍然,随即會心一笑,“不可太過,但是誰說不能小小的為難一下呢……嘿嘿。”

他對那小太子可是一點都不懼怕,不過一個小孩兒罷了。

就是他們故意發難,那太子能不能看得出來,都不一定呢。

他們打算作妖,而晏珹那邊又怎麽會不知道。

卓溪:“看看他們到底想搞什麽幺蛾子。”

男人正合着眼小憩,馬車行駛在路上,車廂不時搖晃兩下。

卓溪問,“晏珹,你那些屬下都跟着我們麽?”他指的自然是那些暗衛。

男人淡淡地“嗯”了聲。

卓溪想了解多點,“他們……是你身邊的親信嗎?你以前帶的那些兵,不是被皇帝收回了嗎,也就是說,他們不是兵?”

聽了他的問題,晏珹緩緩睜開眼。

“不是。”男人輕描淡寫道,“他們是跟了我許多年的暗衛。”

卓溪有些明白了,他點點頭表示了解。

難怪這些暗衛沒被皇帝收回,因為他們本身就不屬于皇家。

“那他們有名字麽?”他好奇道。

晏珹:“從一開始,以數字命名。”

卓溪一聽樂了,“一共有多少號?”不知道有沒有叫十三的……

晏珹:“共十人。”

這麽不巧。卓溪對系統說,“十三,看來你注定沒有同名兄弟了。”

系統:……他可一點都不期待有好嗎。

卓溪又自得其樂地想:要是從零開始命名的話,那豈不是會有一個叫零和一個叫一的。

官配呀,可惜了。

“……”晏珹不動聲色地瞥他一眼,不知他又在心裏腦補什麽。

巡鹿臺距離皇城有兩天的路程,想到要在馬車裏待上整整兩天,卓溪就覺得有點不得勁。

但晏珹沒法騎馬,只能在馬車裏,卓溪便覺得還是陪陪他好了。

畢竟這人本來就沒幾個人可以說說話。

況且,天大地大,攻略目标人物最大。

想到這兒,他喊了聲系統,詢問最近的進度。

系統瞅了眼進度條,回複他:“目前是百分之十。”

好家夥,敢情他還只到達十分之一。

不由感到前路茫茫,他在心裏嘆了口氣,見男人又閉目小憩,他也靠着車壁,閉上了眼睛。

本來沒打算睡着,沒想到随着馬車搖晃,卓溪漸漸的還真睡了過去。

起初背靠着車廂,睡着後,卻因兩邊沒有着力點,整個人一點點往晏珹的方向墜了過去。

男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他看着卓溪一點點往自己這邊倒,最後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他右手邊的車壁上。

他略偏頭,就能感覺到少年呼出的氣息。

那是種溫溫熱熱的,帶着節奏的呼吸,一下一下,撲在他身旁。

對方的腦袋抵着車廂,眼睛阖着,嘴巴卻微微張開。

才啓程半個多時辰,少年倒是睡得比誰都快。

就是這姿勢,看着就讓人感覺有點難受。

系統突然有了驚人的發現,然而宿主睡着了,他只能先按捺住不說。

等卓溪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蓋了塊毯子。

還有點眼熟。

他握着毯子一角,視線落到身旁男人空空如也的腿上,表情難得有點茫然。

不是,這毯子……是晏珹給他蓋的?

等待已久的系統叫道:“……宿主!你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卓溪還有點懵,他不解道:“你怎麽這麽激動,怎麽了?”

“……就在你睡覺的時候,進度條一下子漲了百分之十!”系統語出驚人。

這種感覺和暴富也差不多,卓溪被這消息砸了一下腦袋,頓時不懵了。

系統幽幽道,“宿主,原來你在目标人物旁邊睡一覺就能漲這麽多,以後可以多睡睡。”

卓溪:……怎麽覺着十三這句話歧義這麽大呢。

什麽叫多睡睡。

他沒搭理系統,而是盯着男人看了起來。

晏珹:“……何事。”

卓溪不說話,只是嘴角慢慢揚了上去。

他把毯子蓋回對方腿上,笑得意味深長,“謝王爺體貼。”

然後發現馬車似乎是停了下來,他問:“這是過了多久了?”

晏珹:“兩個時辰。”

他竟然睡了這麽久。卓溪有點驚訝,“那咱們這是停下來準備找地方休整嗎?”

“嗯。”

兩人下了馬車。

他們的隊伍停在了一座府邸前,匾額上寫的是“劉府”。

原來他們現在所在的是皇城隔壁的一座城,原定計劃便是在這劉府的主人,劉知府府上歇息一晚。

對方自然早接到消息,這會兒已經迎了出來,“下官拜見太子殿下,臨安王——這位便是元大人了吧?下官府中已經準備了豐盛的晚宴,快快請進!”

劉知府知道這幾位要經過自己管轄地的時候就開始費盡心思準備一切,生怕怠慢了。畢竟這三位中的誰,他都不敢得罪。

伺候得好了,是本分,若哪裏沒做好,那可就是關乎他後半生的事。

所以他現在瞧着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元榮臉上挂着笑,眼神卻透出幾分輕蔑,“勞煩劉知府了,坐了幾個時辰的馬車,我這骨頭都快散架了,肚子也餓得很。”

太子看他一眼,沒說話。

衆人往宅邸裏走去。

劉知府将他們引入大廳,恭敬道:“各位請落座,酒菜馬上就上……”

不一會兒,一群模樣姣好的女子捧着美酒珍馐魚貫而入,将酒菜布置好後,就當着衆人舞了起來。

卓溪:這些人,倒是真會享受。

元榮和劉知府說了些場面話,便欣賞起舞女們的舞姿。劉知府見他無意繼續和自己搭話,又試探着和太子聊了聊天。

晏宛應付得還算坦然。

幾人用了些酒菜填了肚子,便準備下去休息了。

元榮眼珠一轉,看了看剛才跳舞的某個舞女,對劉知府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那舞女對上元榮的視線,有些懼怕地顫抖了下。

太子将這些看在眼裏,神色有些反感。

雖然年輕,但他并非什麽都不懂。男女之事,宮中的教養嬷嬷在他十四歲時就教過了。

他知道元榮是什麽意思:無非是示意劉知府待會兒把那女子送到他房中去。

他見那女子的反應,有心想幫一下,卻又想起臨行前容帝對他的囑咐,讓他不要和元榮發生任何摩擦。

他握了握拳,內心湧起無力之感。

就聽元榮又道,“旅途勞頓,臨安王睡前不尋些樂子麽?”

這樂子指的是什麽,成年人自然都清楚。

見晏珹只沉沉盯着他,沒說話,元榮“啊”了聲,裝模作樣道:“我差點忘了,王爺您如今……倒是挺不方便的。”

太子面色微變,正要出聲,卻見晏珹身邊的少年雙手抱胸,攔在晏珹與元榮中間,擋住了元榮的目光。

“旅途勞頓,元大人竟然還有精力找樂子?不怕明天早上起不來麽?要是你明天爬不起來了,我們可不一定會等你呀。”

元榮臉色一僵。

這少年不是擺明了說他腎虛嗎!

“……你是什麽人,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卓溪:“我是什麽人,元大人不是很清楚嗎?我是王爺的人啊。”

“不過一個男寵……”元榮冷笑。

卓溪面露意外,“男寵?誰說我是王爺的男寵?”

衆目睽睽下,少年眨了眨眼,随即有些羞澀地說,“……我倒是想,只可惜,王爺他并未接受我的心意。”

晏珹:“……”

系統:完了,又開始演上了。

元榮一時語塞,竟分不清卓溪是說真的還是在他面前演戲,忍不住又開始揣測他的身份。

他可是看着二人在一個馬車裏待到剛才,總不能真的就在裏頭聊天吧?

卓溪:恭喜你,答對了。

元榮仍在思考着卓溪的身份,倒是他的随從沉不住氣了:“你這小子,竟然冒犯使臣大人!”

那茂國人長得人高馬大,抽出随身帶的劍就沖着卓溪而來。

晏宛急道,“住手!”

似乎來不及了。他眼看着那劍離卓溪只剩一點距離。

沒想到下一秒,卓溪卻躲開了。

随從愣了下,又想繼續提劍,只聽旁邊的劉知府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別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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