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合一】

(一)

細算起來, 西威守邊抗敵已近百年光陰,民風剽悍,又與戎人積怨已久——

生在西威的, 誰家裏沒幾個人親朋被鬼面戎殺過?

因此聽聞敵襲, 周遭的西威人雖也震驚慌亂, 倒還不至于談虎色變、驚恐無狀。

以至于退後到角落的蘇昭昭, 還能在一派嘈雜之中聽出幾句或驚或怒的吵嚷——

“我的刀呢!敢進來砍死這些鬼戎!”

“戎人!鬼面戎人來了!”

“那些軍漢都幹什麽吃了?千戶大人知不知道,怎的還不派兵來!”

“他們進不來!”

“怎麽回事!戎人怎麽敢攻城?”

因為情緒激動,心跳加速,蘇昭昭面上也有些泛紅, 聽了這話, 也忍不住諾諾自語:“是啊,戎人怎麽敢攻城……”

戎人放牧為生, 逐草而居, 雖然都叫戎人, 但其實他們也分了許多部落派系,大的一部便有上萬人,小的一家子在一起,幾十人便湊成一塊的都有。

這樣的出身,注定他們長于騎射奔襲,野草一般難以除盡——

可他們卻并不略地攻城!

以往的戎人, 都只在城外肆虐傷人, 便如同蘇昭昭的爹娘,就是在出城求醫的路上, 遇到了零散戎人才意外喪命。

從未見他們進過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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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祁仲卿也終于跑到了蘇昭昭的面前,一把攥住了她。

“昭……快過來, 別亂跑。”

他已經吓得驚慌失色,聲音顫抖,但卻還在努力安慰:“別,別怕,大夥兒都在一處,肯定沒事。”

祁大哥說的是他們五六十口人的商隊,三家湊到一處原本就是為了抵抗風險,也請了七八個護衛,現下都抽出刀來,當前而立,呼喊着讓商隊衆人也找出武器,一圈圈圍成一團。

幾個膽小的先跑了,可人倒是好跑,可擠在一處,連個掉頭的空隙都沒有,舍不得這些貨物的,仗着護衛都在,都還在盡力收攏着這些車馬貨物。

幾十號漢子湊在一處,乍一看着,的确很有些威勢。

但到了這個時候,不必段段說,在西威長大的蘇昭昭自個就能看出,除了那幾個持刀的護衛還有幾分模樣,剩下的東家夥計之流,即便手上拿着武器,看來也都透着膽怯虛浮,許多連握刀的姿勢都太不對。

比起西威百姓的悍勇來,包括祁大哥在內的越人都顯得弱勢了些,就更莫提對抗更加兇殘的戎人。

蘇昭昭被祁仲卿拉着往前,聲音也有些發澀:“祁大哥,戎人若沖進來,大夥兒抵抗不住的。”

“戎人不會攻城,說不得……必定……進不來!”祁仲卿面色泛白。

這幾十號人之所以能撐到現在還未散,大半靠的也就是這樣的僥幸。

【自欺欺人,愚昧至極。】

但與此用時,腦海中的第二人格卻忽然出了聲。

蘇昭昭垂眸,就聽見段段又開了口:【既敢攻城,必有內鬼。】

段段的語氣不慌不忙,好像這樣吓人的變故與他也并不算什麽,但平淡裏又威嚴斷然,讓人不自禁想要信服。

蘇昭昭咬唇:“你說,城會破?”

【你沒聽見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麽?】

蘇昭昭擡頭四顧,便也立時意識到,段段說的是對的,雖然被四周人群哭喊吵嚷遮蓋了大半,但只要留神,便也能發現,城外的動靜也漸漸大起來,甚至隐隐還有爆=炸似的聲響——

最重要的,是城牆的兵卒呼喊了這麽久,但大開的城門,直到現在還沒能完全關上。

蘇昭昭的停下往前的腳步,她咬牙擡頭:“城門攔不住的!祁大哥,叫上你的人,咱們往城東跑吧!”

祁仲卿既驚又畏,一時也停在了當下,面露猶疑。

【你該走了。】

腦海裏段段的聲音陰沉起來,似乎很不滿她對祁仲卿的邀請。

蘇昭昭張張口,她轉身往後退幾步,想想祁大哥帶她離家的情分,又忍不住轉身勸了一句:“戎人只為燒殺劫掠,不會久留,與城門離得越近越危險!”

【蘇昭昭,你是想陪這個姓祁的一起死?】段段的聲音越發陰鸷駭人。

的确是不能再等了,蘇昭昭深吸一口氣,看祁大哥還在遲疑,一咬牙,伸手拽住了對方的手腕,一道往回跑了起來。

祁仲卿被她拉着,跟着跑了幾十步,又忽的想到了什麽似的,扯在她慢了下來:“等,先等等……還有人……”

段段這次話都不說了,只一聲冷笑。

沒等祁仲卿的話說完,城門處又傳來一道怪異且刺耳的聲響,緊接着,便是重物掉落的轟響——

那是半邊城門轟然倒下的聲音。

在城門砸起的陣陣煙塵之中,整個西威城,都似乎随之靜默了一瞬,但緊跟着,就是更加混亂的驚叫與呼喊。

伴着野狼一般的呼呵聲,豁然打開的城門後,出現了第一個騎在馬上的戎人,個頭不高,卻敦實粗壯,刺青彩繪蓋了滿面,背着弓箭,帶着彎刀,頭發彎彎曲曲的,披散着紮了許多小辮,本有些好笑的裝扮,卻因着渾身的兇悍之氣只覺的望而生畏。

尤其是,他并不是唯一的一個,在他身後,出現的鬼面戎人越來越多,面上沒有一個是幹淨的,都是些兇猛吓人的圖樣,在兇殘扭曲的神态裏,個個如同羅剎惡鬼。

鬼面戎人沖進來了。

祁仲卿發出一聲響亮的抽氣聲,這一次,不必蘇昭昭催促,就已經反客為主,邁開大步,拉着她往前奔去。

而在她們身後,便是陸續逃命慘叫的西威百姓,其中也包括祁大哥所在的商隊衆人。

其實商隊人多,又都是手持武器的精壯漢子,若是在護衛的指揮下團結一心,嚴陣以待,戎人只為了搶殺就走,審時度勢,也未必敢與他們硬碰硬。

只要能堅持到軍所軍士反應過來,說不得,還當真可以人貨兩全。

但事實上,遇上了兇悍的戎人,在第一個被戎人斬于馬下的人出現時,

這一群烏合之衆,也立即散的如受驚的鳥雀一般快。

“軍中肯定也有消息了,軍所在東邊,只要朝着援軍來的方向,戎人不敢多追!”

危急時刻,蘇昭昭的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十幾天前,她的大伯父就因為軍中着緊,連清明的祭祀都顧不得回來,這幾天,大堂哥蘇虎也整日的在軍中住下了。

戎人們都是在過冬前會頻繁犯邊,搶糧搶人為了度過漫漫寒冬,現在春暖花開,原本不是操練殺敵的時候,想來,肯定是軍中也早發現戎人的不對了。

估計是沒有料到,鬼面戎竟然這麽嚣張,敢徑直攻城。

蘇昭昭年紀雖小,但她自小就在城中跑來跑去,鍛煉的多,又熟悉路徑,展開雙腿,甚至比身旁的祁仲卿還要快些。

但是人得兩條腿如何能跑得過馬?

沖進來的戎人仿佛源源不斷,即便有不少被堵在城門的貨物財寶所吸引,但仍然有不少向着逃命的黎人追來。

首當其沖的是打扮富貴的商隊老板與年輕女人,前者殺掉劫財,後者則是為了搶回去充做女奴,受盡屈辱折磨。

但即便不是自己的目光,凡是追上的,鬼面戎人也會不會放過,路過之時,便在馬上揮刀一砍,看着人悲鳴着倒在血泊之中,就興奮的哈哈大笑,仿佛得了什麽了不得的榮耀。

蘇昭昭餘光掃過,心髒都仿佛停了一瞬,心下發涼的同時,又覺血氣上湧。

但她現在什麽都說不出來,她将嘴唇咬出了血,帶着祁仲卿接連轉彎,拐進小巷。

在大道上對上居高臨下的戎人,就等于把腦袋送給別人砍,唯有跑到狹窄的街巷裏,反而還有一線生機。

但許是運道不好,在一盞茶的功夫後,他們仍然迎面撞上了兩個迷失了方向的戎人。

這兩個鬼面戎一大一小,極其相像,像是父子,小的那個似乎與蘇昭昭的歲數差不太多,背上帶着鼓鼓的包裹,剛剛從一戶人家裏出來,頭臉上都濺着鮮紅的血跡,顯然是已搜羅了不少財物。

即便如此,看見蘇昭昭與祁仲卿時,這兩人仍舊舉起彎刀,呼喝着便向她們沖來。

【把身體讓出來!】

早在發現這兩人瞬間,腦海裏的段段就已對她開了口。

想起第二人格上次掌控身體,收拾蘇熊的幹脆利落,蘇昭昭原本就要答應。

可就在戎人朝她沖上來的一瞬間,蘇昭昭卻不知為什麽沒有讓出自己的身體。

她和祁仲卿站在一塊,成年的戎人便首先選擇了祁仲卿,把看起來更單薄的蘇昭昭留給了自己的兒子。

【你在幹什麽!快點來不及了!】

腦中段段的聲音急促起來,但看着那個似乎并不比自己高的戎人少年,蘇昭昭卻咬咬牙,就這麽當真憑着一腔意氣,改了主意。

她瞪大眼睛,迎着砍來的刀鋒,毫不抵抗,反而只後退着哭叫起來:“別殺我!”

蘇昭昭今日雖是一身男子裝扮,但一開口,聲音仍是少女的清脆甜潤——

她甚至還刻意掐了點嗓子,露出幾分嗲氣。

戎人少年果然一愣,握着彎刀,戒備上前,又仔細瞧了瞧白嫩嫩的蘇昭昭。

今早出門時蘇昭昭還自得自個的裝扮毫無破綻,這會兒就有些後悔自己這男人裝的太像。

倉促間,蘇昭昭只能在後退時一個踉跄,跌倒在地,一面嘤嘤哭泣,順手揉亂發髻,露出幾縷小姑娘特有的短額發。

果然,看到這樣的蘇昭昭,小戎人便忽的咧嘴笑了。

他扭過頭,朝那成年的戎人說了句什麽,成年戎人也回了一句聽不懂的語言。

再回頭時,小戎人便收了刀尖,只乍開雙手,捉一只雞仔似的朝着她走來——

是在街上掠奪女人時的姿勢。

段段可能是猜到了她的打算,也安靜下來。

看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小戎人,從地上爬起來的蘇昭昭只覺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她呼吸艱難,張着口大聲喘-息,整個身子忍不住的微微顫抖,連眼角都漲的紅通通,整個人都是怕極了的模樣。

這樣絕非作僞的表現,卻讓那小戎人越發激動。

等人走到近前時,蘇昭昭甚至吓傻了一般,主動伸手去攬對方脖頸。

小戎人毫無戒備,甚至又發出狼一樣的低低嚎叫。

到了這個時候,蘇昭昭反而冷靜下來,她在小戎人要扛起她時,順勢暴起,緊緊咬牙,簡直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用力——

直到便感受到了從手臂下傳來的“嘎嘣”聲響,清脆的像是在地裏扭斷了一只成熟多汁的菜瓜。

這是兩人上次子時相約時,蘇昭昭從第二人格手裏學會的,從背後扭斷人脖頸的狠戾殺招。

只是在今日之前,誰都沒想到這麽快就用到了。

在第一次殺人的刺激下,蘇昭昭腦子裏都是空蕩蕩,像是什麽都沒想,卻又紛紛擾擾的,閃過許多看不清的存在。

直到懷裏沉重腥臭的屍首往下滑去,蘇昭昭才猛然回神。

她扔掉懷中這越來越重的戎人,想要往後躲得更遠些,卻發現自己手腳發軟,胃裏也一陣陣的抽疼惡心,像是有誰在她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又掐着她的脖子不讓她吐一樣難受。

這一對戎人可能真的是父子,這邊小戎人才倒下,一旁的成年戎人就再顧不得追祁仲卿,沖着這邊發出一聲悲厲的哀嚎——

鬼面戎人是真的很愛學狼嚎。

眼看着成年戎人也要像自己沖過來了。

蘇昭昭飛快的撿起小戎人掉落的彎刀,而後當機立斷——換上段段掌控身體!

【段段,接下來靠你了!】

讓出身體掌控權的蘇昭昭,縮在腦中大聲鼓勵道!

——————————

(二)

饒是已周沛天的高高在上、處變不驚,在代替蘇昭昭站在這動亂的小巷時,也有些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緒。

“你怎麽不接着逞強了?”

“你不是很厲害嗎?回去幹什麽?出來,再把這人也殺了。”

周沛天冷笑着嘲諷腦子的“主人格,”因為是在用蘇昭昭的嗓子,聲音有種怪異的低沉,聽起來更氣憤了。

【我辦不到,我手軟了,還惡心,站不起來!】蘇昭昭在腦海中,一點慚愧都沒有大聲拒絕。

蘇昭昭發現放棄身體的掌控權之後,她就感覺舒服多了,連擰斷人脖子的驚悚也隔了一層一般,對她幾乎沒了影響。

因此冷靜下來的蘇昭昭,回的更加理直氣壯:【而且就算沒有這些我也做不到啊,你看看這個鬼面戎,他足有兩個我那麽厚!】

周沛天簡直被氣笑了:“你知道打不過,早就該老實把身體讓出來!”

蘇昭昭這身體本就年小力弱,要是剛才就把身體讓出來的話,他還可以趁敵不備,先出手殺了這個成年戎人,剩下的就不足為慮。

現在呢?現在蘇昭昭先殺了小的,搞出殺子之仇,倒把這厲害的丢給了他?

這且罷了!她還把這身體搞的心慌氣短,腳軟手乏!

周沛天微微垂眸,面無表情的看着摟着兒子哀嚎的鬼面戎人,靜靜等着他哭完。

乍一看,是英姿飒爽,不肯偷襲的高人之風——

其實是在等着體力恢複,順帶偷偷活動着因為用力過猛,已經有些抽筋的手臂。

越活動越氣,周沛天又忍不住恨恨道:“原本你直接換我出來就完了,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

【你又不可能永遠都在!】

蘇昭昭當然也有自己的理由:【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又消失了,我不得趁着有你兜底的時候好好磨練自己嗎!】

聽她說起這個,周沛天立時無言以對。

是他失約在先,自己挖下的坑,現在就得老實吃下自己種下的苦果。

“死!死!死!”

地上的成年戎人終于确定了兒子已經死透了,竟然說出了聲調怪異的大黎官話,嘶喊着站起身,雙目赤紅,格外吓人。

蘇昭昭就有點吓到了:【段段,你能打得過嗎?】

【你應該跑的比我快,要不然叫上祁大哥,咱們跑吧?】

“給我閉嘴!”

周沛天緊緊仰身閃過向他沖來的刀鋒,一面怒斥着,一個轉身,已飛起一腳,順勢将戎人踢了一個踉跄。

【嘶……啊……】腦海中的蘇昭昭疼的吸了一口冷氣。

真的很疼,段段踢的這一記又狠又重。

戎人怎麽樣她不知道,反正她已經感覺到了右腿又酸又疼,肌肉肯定拉傷了,估計晚一點整條小腿也會泛起青黑。

周沛天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什麽。

蘇昭昭的身體比起深宮中的女人來說已是難得的健壯,但對他來說還過于單薄,即便由他來對敵,該受的疼苦也是一樣不少。

“該!”周沛天恨恨訓斥。

橫豎這是蘇昭昭的身體,等他那廂清醒過來回去,這些恢複的疼痛也是蘇昭昭自個來受。

就很該讓她好好叫一叫,往後才能長記性!

但是這一聲之後,蘇昭昭就也回過神,忍住了呼痛的聲音。

段段正在危險之中受着同樣的疼痛,她幫不上忙就算了,總不能再大呼小叫的添亂。

可雖然話是這麽說着,但蘇昭昭也發現,再這之後,段段就不再用拳腳還擊,更多靠靈活的身法閃避,驚險之時,甚至毫無形象的在地上滾了一圈。

看來狼狽了不少,但沒有受傷,也沒有攻擊,蘇昭昭卻再沒有感受到傷敵人一千、自損八百的痛苦。

“嗚—嗚—嗚——”

就在這時,從城門的方向忽然傳來了渾厚悠長的聲響,像是號角,兩短一長,像是在傳達什麽信號。

不知什麽時候又偷偷回來的祁仲卿喜出望外:“是戎人撤退的號角!”

“一定是軍所的援軍過來了!”

的确是撤退之號,雙目激紅的戎人的動作有些遲疑,但一瞬之後,卻還是咬着牙像蘇昭昭沖了過來。

他仍舊決定在離去之前,解決蘇昭昭這個殺子仇人。

【段段小心。】

此刻的戎人幾乎連人性都看不出了,禽獸一般癫狂,腦海中的蘇昭昭終于忍不住提醒一聲。

周沛天沒有回應,他神情平淡,指顧從容,但躲閃之間,先前一直無用的彎刀卻已悄然豎起。

果然,段段越是淡定,戎人就越是急怒,怒火攻心之下,難免露出破綻——

終于錯身之間,段段手上的彎刀寒光一閃,在脖頸要害劃出好看的弧度,鮮紅的血珠灑落,鬼面戎人雄壯的身體便也轟得一聲倒了下來。

直到倒地,這戎人脖頸間的鮮血才汩汩湧出,很快浸濕了一大片土地看來很有些震撼。

腦海中的蘇昭昭松了一口氣,危機逝去,才在這一幕裏慢一步的意識到,就在剛才,她“親手”殺了兩個人。

“現在知道怕了?”

發覺心情突然的艱澀,周沛天冷笑着,卻将視線從屍首身上離開,扔了彎刀。

“大小姐,你受傷了?”

一直插不上手的祁仲卿這時才跑過來,看見蘇昭昭右臂上的血跡,便想伸手仔細查看。

周沛天怎麽可能讓他接觸自己,毫不客氣的一甩手,分明用蘇昭昭的身體比祁仲卿矮了半個頭,但一眼掃過,卻也滿是傲視睥睨——

直将祁仲卿看的一頓,愣愣不敢靠近。

【你別這麽兇祁大哥啊……】

蘇昭昭回過神,低低道。

周沛天的面容陰戾,在心中冷冷道:既然跟着這好大哥出來,剛才怎的不讓他幫你殺人?

蘇昭昭有些心虛,讨好道:【祁大哥是個普通越人嘛,哪裏能有段段……不,小殿下您厲害啊?】

她大聲的誇贊:【同樣的身體,換一個人格差別就是天上地下,什麽時候我也能像殿下您一樣厲害就好了!】

這還是蘇昭昭第一次承認他的身份,稱他為殿下。

雖然明知蘇昭昭只是在巴結敷衍,但由周沛天控制的面色還是不自覺松快了起來。

他還要在說什麽,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覺身上一軟。

再擡起頭時,便已經十分順暢的,換成了重新掌控了身體的蘇昭昭。

段段對祁大哥的意見太大了,還是換她來吧……

蘇昭昭這麽想着,恢複親熱的神态,先微笑着對祁仲卿開了口:“祁大哥放心,我沒事。”

緊跟着,她又在腦海中一刻不停的安撫段段:“殿下您辛苦了,換我來您先好好歇着!”

周沛天在她的腦海中冷哼一聲。

祁仲卿也讓她的判若兩人弄懵了,也沒敢再繼續上前,只幹幹的笑笑:“啊,沒,沒事就好……”

一時間,還未真正的謀面的兩個男人,卻詭異又奇妙的想到了一處——

這蘇昭昭,怎的變起來,這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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