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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辦啊?”監控室,趙樂天又不依不饒的纏着陳皖南。

陳皖南活動着自己摔人的那條手臂,抓到人的好心情,聽到這小新人的聲音便煙消雲散,他不冷不熱的回複,“怎麽辦?看着辦呗。”

明明沒說啥寶貴意見,趙樂天卻跟磕了藥似的,直把頭點的如蒜,“陳隊有你在一定沒問題,太厲害了,你怎麽那麽厲害,槍都不怕,沖在特警前面就幹翻了蔣震,果然孤家寡人沒牽挂麽,我媽媽就不準我這個那個的,有沒有搞錯,我可是刑警!”

孤家寡人陳皖南:“……”

想送新人吃槍子。

審訊室。

“蔣震,別以為不說話就拿你沒辦法。Dna證明,昨天下午五至六點間,你在盆景園殺害了十八歲的盧思琪,說,為什麽殺她?”

男刑警在提到盧思琪的名字時,蔣震便一臉震驚,他終于不再腰疼,嘴角一扯,臉上竟然綻放出一個笑容,輕松道:“什麽琪?我殺了什麽琪?哈,槍被繳了我認,這殺人,哈哈哈哈,搞笑的嗎?”

“嚴肅點!”刑警一拍桌子,“裝瘋賣傻,也不看看這什麽地方!竟然大費周章抓你,會沒證據嗎?老實交代,別浪費大家時間!”

“好。我交代。”蔣震認真的收起笑臉說,“警官,人真不是我殺的,不能冤枉人啊。”

“冤枉你?死者盧思琪口腔裏的毛發dna與你完全吻合,這是冤枉你?”

“什麽……”蔣震冷峻的抿起唇。

“監控顯示,你在昨天下午四點五十分進入盆景園,逗留至六點半離開,與死者被害時間完全吻合。”

“……”

“還不交代嗎?”問話的刑警眼神淩厲的盯着他。

這個蔣震是個刺頭,五年前退伍回來,仗着一副好身手,專門給賭場看場子,後來耳濡目染,漸漸交上一些特殊的朋友。他非常小心,沒有案底,直到警方查時,才估摸出其身上帶槍。

在南湖公園的監控顯示,這家夥昨天下午包頭包臉,出現在盧思琪遇害的地點附近,随後沿着他的軌跡,才在一家小飯館裏看清他的全貌。

“你是不是在進行槍支交易,被盧思琪撞見,殺其滅口?”警方有技巧的審問。

證據确鑿的情況下,多數犯人都交代了。

蔣震顯然不屬于這多數,他盯着那名刑警的眼,嘲諷地笑了一聲說,“什麽槍支交易?我聽不懂。你們是政府,看我不順眼,要弄個重罪,不管我承不承認,就給我安了殺人就得了呗。什麽毛發,什麽dna,你們要放,我還能監督你們不成?”

“……”嘴硬不說還反咬一口警方誣陷。

……

“太搞笑了!”深夜,日光燈徹亮的辦公室裏。趙曉然拿着蔣震的口供,瞠目結舌。

“大夥聽聽啊……我的确去了植物園那邊的公廁,但沒看見什麽小姑娘,那塊兒臭氣熏天,尿急,就松了皮帶對着小竹林放水,突然一只飛蟲咬到蛋上,我一拍巴掌,就使勁的抓啊……啧啧啧,他意思是,死者口腔裏的毛發是真兇從地上撿的他的,栽贓嫁禍?”辦公室唯一的女同志不知矜持為何物,不但大聲念出蔣震的蛋,還順便送了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嘲諷表情。

陳皖南沉默的叼着煙提神,微微眯眼,像是要睡着,只有坐在他跟前的下屬,才知他這幅不以為意的外皮下,是高速運轉的思維。

果然過了幾秒,陳皖南夾下煙說,“這種類似狡辯的情況,大家見過很多,但不是沒這種可能。”

“什麽?”趙樂天傻眼。

陳皖南繼續說,“技術隊在監控裏發現,蔣震包裹嚴實,卻沒有戴手套。盧思琪身上沒找到指紋,不排除蔣震把手套揣身上,殺人時戴上,過後摘取丢棄。可別忘了屍檢報告,盧思琪口腔內壁的充血痕跡中,有一塊0.8厘米左右的劃痕,類似指甲尖弄出來的。”說着,用大拇指,食指碾滅了煙頭。

“如果有人用手,伸進盧思琪的口腔,故意制造口.交的痕跡,再從衛生狀況複雜的廁所地面,撿一根蔣震的體毛塞入,就可以完美解釋蔣震的無辜。這在法庭上,可以成立。”陳皖南重新取了支煙,低頭點上,“因為蔣震沒有殺人動機。”

“我明白了。”趙樂天頓悟的停筆,“在作案時間,現場腳印,還有dna,這三樣重要證據存在下,卻沒有合理殺人動機,就無法形成完整證據鏈,很難定罪。”

陳皖南欣慰的點點頭。

趙樂天立即樂壞了,矜持的咬筆頭。

“傻樣。”趙曉然不屑地吐糟了句,然後,看向陳皖南說,“蔣震提到去盆景園催債。欠債的那個人是盆景園的臨時工,叫陳三平。另一個探組的人已經去蹲守了。目前,還沒什麽消息。”

其他人皆失望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陳皖南擡了擡手腕,輕擰眉,唇瓣壓着煙圈說,“大家回去眯一會兒,天亮了再說。”

疲憊的刑警們立即打了雞血似的原地複活。

趙曉然揣上圍巾,拎起包,兔子似的往門口奔,還和搶頭奔出去的趙樂天——這位新人已經連值兩個夜班,就快倒下的,所以回家的迫切之心,将趙曉然撞了個踉跄,搶先奔出去了。

趙曉然被撞了個清醒,停住,才發現陳皖南還留在位子上,一言不發的望着窗外抽悶煙。

“陳隊,不回家嗎?”

“接鹿躍。”

“啊,這個時候?哪兒接?”趙曉然驚悚。

陳皖南彈了彈煙灰,沒有回話,他表情看上去像是公務繁忙,不小心将妹妹忘記在哪個地方了,此時,想起來,正在嚴肅思考要不要回去接一樣。

冬夜,淩晨四點左右。城市被寒霧籠罩着,昏沉沉的閉着眼。

一撞散發着橙黃色暖光的建築,屹立在冰城路上。是瞿嘉的書店。向所有人敞開着。

裏面的暖氣很足,落地大窗上,懶洋洋趴了不少了水汽。

瞿嘉正在打咖啡,兩杯的量。

“歡迎光臨。”綠色小熊盆景歡快的迎進一個客人。

客人開車過來的,引擎熄掉時,瞿嘉聽到了聲音,等他推門而入,兩杯香濃的咖啡便冒着熱氣,被放到了圓橡木桌上。

“沒睡?”來人是位男士,寂靜的夜裏,他低沉的嗓音,帶了一點點鼻音,一點點不羁。似乎沒真正關心,而是随口的一問。

他修長的指間,夾了支沒點燃的煙,細白的煙身,與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相得益彰。

“值夜班。坐啊。”瞿嘉努力保持平和的微笑,然而,目光在他身上轉時,仍是變得有點恍惚。

陳皖南就站在燈下,身姿修長,雖然是風裏來雨裏去的刑警,卻養的一臉細皮嫩肉,不陰柔,有點男色過人的招搖資本。

他沒有坐下的意思,也沒有把鹿躍從帳篷裏拎起來離開的動靜,眼神平靜的微掃了眼店內的環境,回到她臉上時,一側劍眉揚起,似乎是笑了,“昨晚我還等在外面。沒想到,是你的店。”

平和語氣下,卻是全然的質問。

為什麽回國不告訴他?

為什麽老朋友都來過,他卻被摒除在外?

分手了,就要鬧的如此嗎?

他雖未直接問出來,可瞿嘉心裏都了然,尤其當初是她有過錯在先,不告而別,依他從前的脾氣,店都能給砸了。

“六年了吧。”瞿嘉忽然這麽說,看着他,“皖南,沒想到已經過去六年了。時光真快。”

“沒想到嗎?”陳皖南輕微的一笑,他可一直在想着這事兒,六年真他媽太快了,快到昨天早上,在辦公室見到她的背影與側臉,都認不出來了,輕松的擦肩而過。

“你一點都沒變,我竟然沒認出你,太有意思了。”

這句物是人非的,似在譴責她的話,讓瞿嘉的笑容徹底演不上來,心一顫,那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起來,她微避了陳皖南灼灼的視線,轉而看向冒着熱氣的咖啡,低聲說,“如果我說,這三個月來沒通知你,是因為我想避開朋友們,單獨,安靜的和你見面呢?”

“就像現在這樣?”陳皖南諷笑一聲,滿是質疑,“想和我安靜的聊什麽?”

“聊工作。”

“什麽工作?”

“母校有個微表情犯罪研究小組,剛剛成立。我會在市局,雨山分局,秦淮分局,這三個地區選一個做刑偵隊的顧問。我打算去你那兒。”

“武剛知道嗎?”陳皖南平靜的提到他們曾經共同的朋友,如今在市局當法醫的那位。

“不知道。”

“很好。”陳皖南心裏狠狠吐了口惡氣,一想到那幫人瞞着自己,在瞿嘉這兒聚會,指不定怎麽編排他與她過去的那一段,火就一股腦的往上竄。他可以選擇在知道瞿嘉回來後,與她聯系,不與她聯系,可那幫人呸不是玩意兒。

這回,武剛也嘗嘗,瞿嘉一下成為他同事,他卻毫不知情,晴天驚雷的滋味。

瞿嘉無言以對的瞧着他神色由陰轉晴,不由地一愣,試着問,“你,不反對我過去?”

“合着我在你眼中,就和武剛他們想的一樣,狹隘小氣,盯着以前那點事,給你下絆子?”陳皖南眉目冷峻的盯着她。

瞿嘉想說,你現在的眼神就挺小氣的。唇角克制的彎了彎,把話咽回肚裏,提醒道:“咖啡要涼了。”

然後,主動先坐下來,餘光瞄到他停了幾秒,最終漫不經心地落座,手指很給面子的握住了咖啡杯手柄,頓時,大松一口氣。

聊聊其他事吧。

瞿嘉心裏對自己這麽說。

于是,拿起早就畫出來的肖像,遞給他。

“這是蔣菲在案發當夜,九點左右,在外面街道上約見的男生。十六分鐘後,蔣菲才若無其事回到書店。其他兩個都以為她去了洗手間。包括她向我,向你們警方的說法都是,一直和另外兩個在一起。”

她聲音輕軟,混合着暖融融的暖氣,兩人不像是在聊一樁兇殺案,而是話家常。

陳皖南說,“你懷疑什麽?”

“我不懷疑什麽。”瞿嘉搖頭,“只是把我看見的,跟你提一下。”

很不可思議,書店沒有攝像頭,但她的大腦可以記錄進出的每一個人相貌——只要她想要記。

陳皖南毫不懷疑手中這張紙上的真實度,可大腦無故罷工,只莫名其妙記得,她最高記錄是圓周率小數點後面4000位的數字……

可能是太累了。

空氣安逸的,只剩地暖的嗡嗡細小之聲。

兩人相對而坐。

咖啡香,書香,交纏。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的一聲椅子輕響,敲醒陳皖南昏沉的大腦,他竟然盯着這頁紙瞌睡了一下,就在瞿嘉問他話不答,自主起身準備去熱飯的時候,陳皖南回了神。

他手指壓在太陽穴上,桃花眼裏迷迷蒙蒙,似清醒又似不清醒,回答了三個字,“我不餓……”然後,皺眉,想起什麽,“鹿躍呢?”

快天亮了,才大夢初醒,想起被遺忘的妹子?

瞿嘉嘴角清淺的翹起,“二樓。早就睡了。”

陳皖南微微點頭,把畫紙放桌上,伸長長腿,背抵着椅子,頭往後仰,随意枕在椅子上,閉眼,輕微地說,“我靠幾分鐘。過會兒上班。”

“……”他幾乎秒睡,瞿嘉看着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大大方方呈現在初升的暗色晨光中,毫不設防的,仿佛她一伸手,便可一一觸摸。

臨街的玻璃窗,初醒的城市,掃着落葉的清潔工。

窗裏面,瞿嘉卻始終沒有伸出手。

她轉身,去樓上,再下來時,多了一條毯子。

輕輕地,覆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瞿嘉正式進入刑偵隊!!

ps:謝謝一個蛋蛋的地雷。

繼續送紅包,作者需要評論,麽麽噠!

☆、喜歡

寧城公安局位于鬧市中心,早高峰的擁堵可想而知。

瞿嘉第一天上班,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線條剪裁利落,像是制服,只有近眼看,才瞧清那上面的走線精致,配件奪目。

清晨的陽光,灑在細白手腕上,腕表發出耀眼的光。

她把車進市局大門時,保衛科的崗亭方要攔住,副駕的車窗便落下,一個學究氣息濃厚的老頭露出臉,微微笑。

“小張。是我。”

“蘇教授!”那人立即一敬禮,放行。

“老師,你可太隆重了。我有壓力。”瞿嘉一邊停車進車位,一邊忍不住笑。

副駕上的老者正是她的老師蘇白青。

蘇白青如今快退休了,之前給市局做顧問,出了不少力,名氣也是很響亮。她第一天報道,早上出門時打了個電話,說明去市局工作的情況,蘇白青立即要求陪同她一起來。

“有什麽可壓力的。自己把事情做好就行了。”雖然這麽無關緊要的說着,蘇老師還是交代了幾句,“瞿嘉,我們學犯罪心理的,任何時候都不能自視甚高。一樁案子,最主要依靠的仍是痕檢和法醫,我們只是在這兩樣基礎上,協助主辦人員破案。”

“我明白的,老師。”瞿嘉很聽話的樣子。

蘇老師點點頭,這位學生他嘴上雖沒說,心理上可以說是非常驕傲的,15歲就念大學的瞿嘉,如今是牛津犯罪心理學博士,著作等身,心思細膩,這次由學校牽頭,與公安部合作的微表情犯罪研究小組,權當給她鍛煉去了。

他實在沒什麽可不放心的。

只不過,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下車,望向市局大門口,問,“現在刑偵大隊一把手,是陳皖南嗎?”

“老師記得他?”瞿嘉有些驚訝,畢竟,畢業好多年了,老師又是學究派,從不關注系外的學生。

“怎麽不記得?”蘇老師頓時長眉上揚,很生動的笑了聲,“你那時候,十五歲念本科,陳皖南過來的時候,你都是研究生了。我記得當時你是咱系裏的老大難,師兄師弟們沒一個入你眼。後來好嘛,被刑偵的人騙去了。”

提到往事,瞿嘉眼底有晶瑩的光在跳躍,她給蘇老師回了一個,十分不成功的笑意,到半途,就隐去了。

蘇老師顧着往前走,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可什麽能瞞過他呢,聽到老人家問。

“後來怎麽沒成?”

大概所有人都覺得犯罪心理的瞿嘉,少年得志,家世顯赫,眼光也甚高的瞿嘉,僅僅兩個月,就被刑偵的陳皖南拿下,他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她又還有什麽不滿?

怎麽會分手呢?

市局門前臺階足有五十七級,瞿嘉沉默着走完全部,這樣回複。

“異地。”

“當時要去英國念書,他不喜歡。我脾氣又壞,索性一走了之。不後悔。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蘇老師沒再說什麽,依瞿嘉的性格,不想說的事,怎麽都不會撬開她的口,多問也無益。

也相信她,不會因為一些私事,影響在市局的工作。

……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挂着局長辦公室牌子的那扇門,瞿嘉尚未走到,便聽到裏面傳來的咆哮。

“命案必破——快三慢五不過七!黃金二十四小時過了,你沒兇手半點影子,還抓了個證據不足的可能就是個路人的蔣震!……陳皖南你給我把腿收走,有半點隊長的樣子?”

“蔣震不是兇手,最少也算個目擊證人,還撈了把失槍。您發什麽火?”

“我哪裏發火?我就是要說你,一天不說你就難受。”

“……”

門外,瞿嘉忍不住輕輕一笑。

蘇白青搖搖頭,擡手敲門,裏面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進來。”

白局長正端起茶杯往嘴邊送,虎目一擡,就瞧見夕日的老搭檔蘇白青背着手進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容貌出衆的苗條女子,實在紮眼,比蘇白青高半個頭,穿着得體,又曉得禮貌,對上他目光的,第一時間就颔首,朝自己微笑示意。

“哎呀瞿嘉,你終于來了。”立時,方才對着陳皖南吃胡子瞪眼的白局長,放下杯子,見着親女兒似的大步過去。

那慈祥又和藹的模樣,直叫這邊癱坐在椅子上的陳皖南,看的牙疼。

那三人免不了一陣寒暄。

看到蘇白青,陳皖南才像個長了骨頭似的人,從椅子上端端正正的起身,不卑不亢的打了招呼,叫了聲蘇教授。

蘇白青的回應是,擡了擡眼鏡,從頭到腳,把陳皖南掃射了一遍,開口就是,“啊,刑偵的陳皖南。”

“……”陳皖南正覺得老人家這話怎麽有點看自己不順眼的意思,後面就聽到一句。

“久仰大名。”

“……”被折煞了的陳皖南。教授,我得罪過你嗎?

教授眼神:是的,你的罪過。

“咳。”旁邊的瞿嘉。

“……”最迷糊的白局。

會過領導後,陳皖南領着新上任的刑偵隊顧問瞿嘉小姐,在市局同事人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下,一路走進刑偵隊的辦公層。

盆景園謀殺案的專案組正在進行案情研讨會。

前一天早上,瞿嘉領着盧思琪的同學來報案,大家夥也都認識她了。早上也瘋傳隊裏将來一個年輕有為的女顧問,一看是瞿嘉都驚呆了半晌,繼而掌聲雷動。

沒有過多寒暄。

直接開會。

現場勘查人員先播放案發現場的照片,白色燈光在閃爍,伴随一個嚴肅的生命被輕易踐踏的全部事後。

事前到底發生什麽,待抽絲剝繭。

瞿嘉認真盯着充滿血腥的屏幕看,沒有任何不适,她仿佛天生就是個實幹家,而不是坐在辦公室裏的理論派。

這讓大家夥對她的印象十分友好。

“瞿顧問,你怎麽看?”身旁的一個同事,十分客氣的讓她發言。

“初來乍到,不敢妄言,先聽着大家說挺好的。”瞿嘉禮貌的不肯多說,她知道的相關消息很少,大約說,也說不出什麽要緊的來。她一笑,又說,“叫我瞿嘉就好。”

“好。”衆人也笑笑附議。

陳皖南在會議桌前頭坐着,離放着血腥案發現場的大屏幕最近,瞿嘉就坐在他左手邊,目光越過她,示意其他組的人彙報。

“是這樣的,陳隊。”昨晚負責蹲守的一探組組長先站起來,“蔣震提到的欠債人陳三平,租住在省農機站附近,一個待拆遷小區。家裏沒人,常去的賭場也沒找到人。介紹他去盆景園幹活的人是他鄰居。剛做兩個月。案發當天,他六點鐘下班,同事反應他臉上有拳傷。與蔣震供詞吻合。昨晚去哪了是真不知道,不過,小姚剛才彙報,這家夥已經返回盆景園上班了。”

“先別逮他。盯着。”陳皖南眼睛掃視了一圈人,最後落在一個男青年身上。

瞿嘉注意到,這位小同僚有點兒不善掩飾,他結結巴巴起來,露出一個愁苦的大紅臉,“陳隊,去死者學校的活,我真不能去了。我媽擱那上班呢,一去就給我塞一堆姑娘照片,弄的我很不好展開手腳。問着話呢,那女老師臉就對着我紅了。”

話音落,憋笑聲,彼此起伏。

瞿嘉微微勾了下唇角,埋首,翻看一張張現場照片,還有遇害前的,盧思琪青春靓麗,應該有很多男孩子喜歡。

“曉然,這張紙上的男生,叫宋飛羽。案發當夜,他和蔣菲在書店外面見了超過十五分鐘。你去學校打聽,他和蔣菲到底什麽關系。”陳皖南面無表情的把畫紙,越過沒出息的趙樂天,丢給趙曉然了。

“哇塞,這畫的,照片兒似的。”趙曉然的稱贊聲引來身邊人圍觀,紛紛點頭附議,驚問。

“誰畫的啊?”

陳皖南顯然沒這功能。大家都把視線看向瞿嘉,已然也只有她了,傳說中的肖像高手,頭骨擺在她面前,能快速複原面貌的大神。

“是我畫的。”瞿嘉只好應聲,餘光看向陳皖南,他正神情專注的翻案卷,身子總也嚴肅不了的,随意的靠在椅子上,此時,卻有些故意不說話的意思,把場子抛給她。

瞿嘉再也無法低調,擡頭看向趙曉然,聲音溫軟的,“曉然,你去找宋飛羽的時候,不用去學校了。他應該在家中,或者醫院。”

“……”

“宋飛羽真的在醫院!”距離會議結束一個小時後,趙曉然匆匆打電話報告了陳皖南。

這時候,瞿嘉正坐在陳皖南的車上,在後排,跟趙樂天反複的聊這樁案子的所有細節。

“嘉姐,你觀察力好強啊,能告訴我怎麽控制大腦嗎?為什麽你的大腦就是你的,我的大腦就是豬的呢!”拍馬屁技能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趙樂天,很明顯,這個馬屁拍的很成功,瞿嘉的笑聲就這麽連綿的在車內飄。

“他怎麽說?”陳皖南收回視線,問。

“他跟盧思琪是鄰居,還在一個高中,那天晚上他發燒了沒上晚自習,睡了半天後,天黑了,盧思琪奶奶卻聯系不到她人,就問他了。于是,生着病的宋飛羽,就幫着老人家找到書店。而蔣菲是自己在樓上看到他,跑下來給他聊的。”

“那沒什麽疑點了?”

“不。”趙曉然斬釘截鐵地,“老大,宋飛羽這小夥子,感覺十分不好。我一成年大姑娘,跟他聊的十分鐘裏,得求着他發聲似的,那雙眼睛,一點熱乎勁兒就沒有,冷冰冰的。你說這麽冷酷的孩子,可能生着病,幫老人出去找盧思琪嗎?他又不喜歡盧思琪。”

“你怎麽知道不喜歡!”聽到外放音的趙樂天,馬上大聲反駁。

瞿嘉表情安靜,耳朵卻認真在聽。

只聽趙曉然道:“趙樂天虧你昨天還跑了一天學校。宋飛羽是出了名的學霸,一舉一動受關注。盧思琪喜歡他,衆所周知。但人家對她不感冒,甚至讨厭她的糾纏,也衆所周知。”

“行了。繼續核實案發前後宋飛羽的行蹤。”陳皖南眉頭一緊,啪的聲挂斷電話,方向盤輕撥,進入遇害者家的巷子。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們說的不夠看,謝謝蛋蛋的地雷,謝謝某人的營養液。

寂寞如雪,需要評論陪伴。

☆、上門

上午十點,靜月花園小區。

盧思琪家住在8棟,三層樓房的獨立小院。車子停在巷口,步行進來一路全是繁華相迎。各家镂空的雕花鐵門裏,各色中等價位的豪車,時不時引現,洗衣聲,逗貓聲,老人帶孫子聲,接着便是哭咽……

“就是這裏。”趙樂天停步,猶豫了一下,才按向充滿壓抑哭聲的這家人門鈴。

瞿嘉站在一米九的陳皖南旁邊,顯得不顯眼。

來開門的女性,聲音嘶啞:“你們是……”

趙樂天亮出公安證,又急忙一指陳皖南,“這是我們領導。”

于是,那名女性淌着連綿的熱淚,撲通一聲就給陳皖南跪下了。

趙樂天趕忙往後撤。

瞿嘉沉默地撇開視線,面對受害者家屬本來就十分頭疼,一般都交給隊裏能言善道的老刑警們做,陳皖南這種年紀輕輕實幹能力強的,一般也避而不見。

親自找上門。

着實出瞿嘉意料。

她側眸,微微看了他一眼,陽光大片灑在他輕擰的眉頭上,薄唇未抿,當盧太太每一次拽着他手腕,下跪時,他都要緊凜眉頭将人扯起來,扯到後來,盧太太完全哭癱了,他必須俯身,輕提着她背,幫助盧先生将人拉起來。

瞿嘉聽到這個男人铿锵地說。

“盧太太,我們十分重視這件案子,才會第一時間由市局刑偵隊接手,根本沒有說至少死三個才重視這說法。更不可能牽涉到某位官員而保護性的轉到市局。今天來是要看看盧思琪生前的物品,方便開個門嗎?”

“方便方便!”是盧思琪挂淚痕的父親。

瞿嘉靜默的看着這一切,連趙樂天都紅眼圈的場面,她伸出指腹滑了滑自己眼眶,半點濕痕無。

……

“為什麽還要複勘啊?這間屋子,有價值的東西全部帶回局裏了,照片也拍的詳細。陳隊,我不懂你。”進到盧思琪的房間,趙樂天立即帶上門,不恥下問。

“找東西。”陳皖南看都不看一眼旁人,徑自環視這間屋子。

瞿嘉從他身後,走出來,慢慢從口袋拿出手套,查看盧思琪的書桌。她畢竟不是專業的刑偵人員,東西都不敢亂動,由着陳皖南彎腰過來,雙手撐在桌上,跟上面那一群,至少有七只大小不一的肉粉色火烈鳥臺燈,有仇似的,相互瞪視。

他大約理解不了所謂少女心的東西。

瞿嘉極短的翹了下唇,從他那張酷酷的臉上收回視線,開始打量害者生前的卧室。

屋子裏很空曠,可以說是死寂,因為主人不在了。

白色的實木桌面上,一枝永生花,永不敗落的開在陽光下,玻璃罩上靠着一個白色小卡片,上書着一位痛失愛女的父親,沉重悲痛的密密麻麻話語。

眼神一掠而過,瞿嘉站在一個帶鏡子的櫃子前,皺眉,“這上面原來貼的什麽?怎麽被扣掉了。”

聞言,先期已搜查過的趙樂天,立馬回複說,“死者父親說這裏原先貼的是大頭貼,三四年前的東西了。跟最近的案子應該無關。”

“大頭貼?單人的,還是和誰的?”瞿嘉緊接着問。

“這個就沒問了。嘉姐,你們犯罪心理學是不是也要研究被害者的心理?根據成長軌跡,生前物品等等,追溯她被選為被害人的原因?”

“可以這麽說。”瞿嘉忽然靈光一閃,她多麽聰明,當趙樂天都明白,自己第一天上班,就來被害者生前的家查看,這對她下一步的工作是多麽的必不可少,她卻怎麽到現在才意識到,陳皖南頂着壓力過來,完全是為了她。

心微微一顫,瞿嘉瞟了一眼正在開抽屜的陳皖南的臉色,從早上開始,就是這張酷酷的誰也不搭理的神色,當然,重點是不搭理瞿嘉。

“想什麽?”忽然,他目不斜視翻着抽屜,一邊冷聲問。

那氣勢淩人的态度,明确在警告瞿嘉,這裏是重要工作場合,她盯着他沉思半晌,最好是有什麽線索要彙報。

“沒。”瞿嘉單音節的一個字。

惹來陳大隊長絕對公事公辦的一個陰沉眼神。

……

看上去,理所當然沒什麽發現。

三人走出盧家大門時,諱莫如深,一切以案情保密為主,暫不可奉告的态度,與盧思琪父母告別。

趙樂天嘀嘀咕咕僥幸說,“我就說沒遺漏的,開玩笑,這點小事做不好,我不混了啊。”

根本沒人在意他這小情緒,走了好多步,瞿嘉回過身,表情嚴肅的盯着盧家的院子。

從這裏看過去,這種類似聯排別墅的小洋樓,家家戶戶中間只隔着镂空的鐵藝栅欄,或高或矮,形狀不一,但奇怪的是盧家與隔壁宋家之間,隔的竟然是堵高高的水泥牆。

她在看的時候,陳皖南抽了一支煙出來,靠在某家栅欄上,漫不經心的垂首點煙。

“這怎麽回事?”她指着那堵煞風景的牆,問趙樂天。

“哦,這是三個月前,盧思琪父親砌起來的。”

“原因呢?”

“這個……很尴尬。昨天問話的時候,她父親有所保留,說不想讓宋家貓老溜進來。盧思琪對貓毛過敏。但他妻子立時就沖過來抓他,破口大罵啊簡直,原來是盧正懷疑盧思琪和隔壁的宋飛羽早戀,專橫又蠻暴的砌了這堵牆。”

“這對孩子們影響不好吧。”瞿嘉皺眉。

“是啊。全小區就他家顯眼特殊,弄的兩孩子偷人似的。青春期難道就不能有點純粹的友情了?”趙樂天不解,“所以啊,我就覺得曉然片面了。宋飛羽讨厭盧思琪,一半都是被她父親作的。他自己,不一定真正讨厭她。”

瞿嘉對此不置可否。

“可以走了嗎?”陳皖南突然間說話,音調冷淡。

“好,走。”趙樂天立即嘻嘻哈哈,搶先跑在前去拿車。

巷子裏只剩瞿嘉與陳皖南。

他走在前,一手夾煙,一手插長褲口袋裏。時不時的吐出白煙,飄到後方,她的鼻尖,帶着強烈的男人味。瞿嘉一時有些不自然,躲避着什麽,開口找話的問他。

“你說找東西,是什麽?”

“你不知道?”他這聲忽而帶了嗤笑。似乎,她本該知道一樣。

“不知道。”瞿嘉誠實的搖頭。她心裏隐約有點模糊的圖案,正在清晰,但少了關鍵的一環,怎麽也拼湊不出來。

“走完全程。你就知道我在找什麽了。”陳皖南頭也不回地拉開副駕的門,率先跳上車。

瞿嘉老老實實的爬進後座。

趙樂天看看前,看看後,最後,鄙視了前面一句,“老大,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盆景園!”陳皖南一聲爆喝。

被吓倒地趙樂天:“……”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事情耽誤,後面一千字着實不滿意。我就不發了。

有點少。明天會更新六千字。

評論你們要留哦,讓我知道我寫的怎麽樣。評論支撐我寫作。

☆、迷霧

所謂盆景,大約便是刻意為之的固定景觀。

可以婉約的,枝無寸直,一寸三彎。也可以威風凜凜,葉葉霸氣。

南湖的盆景園,屬于盆栽愛好者們的天堂。因為聽說這裏的盆景種植師傅,有兩把刷子,弄的東西,賞心悅目。

陳三平便是這其中一員,做為臨時工,他的手藝完全讓主管的老頭兒另眼相待。如果不是工作态度懶散,早給他遞上一份正式的合同。

此刻,被陽光烤着的大棚內,溫暖如春,一些正在培育的小盆景姿态驕萌的排排站。放眼望去,有上千來顆。

陳三平穿着一件綠色的迷彩服,拿着把鐵鏟,給一株榔榆老樁換盆。

旁邊的小凳上,放着一部手機,正播着評書。

他動作利索,不消一會兒,便敲完榔榆根須上的舊土,輕捧着,放進已經鋪上一層赤玉土的大盆裏。

“師傅,你手機音色不錯啊,聽着跟單田芳老師現場似的。”

聞聲,陳三平擡頭,瞧見一男一女悠閑地從門口踏進,正向着自己而來。發聲的便是為首的那個高大男人。

他本來要提醒這裏是工作棚,禁止游客,忽一瞥到那男人身後的女人,形容魅力,頓時,眼光亮了亮,不自覺直起背,擺出架勢十足的樣子。

“小先生挺懂行啊。知道這叫什麽嗎?

“聽着評書,修着盆景,活到一百歲?”陳皖南笑着遞了根煙,眼神随意地掃着那顆榔榆。

瞿嘉安靜地站在他身後。

“過獎了。一百歲不求,圖個修身養性。”陳三平笑呵呵的接過煙,眼神直勾勾的往陳皖南身後瞧。

“這手機不像師傅風格,有點小孩氣吧。”陳皖南忽然不問自拿,輕飄飄的少女粉水果機,冷不丁地橫在了陳三平眼珠子前。

陳三平意猶未盡,被迫收回對瞿嘉的“欣賞”目光,皺起眉頭,終于把眼神正式與陳皖南對上了,他有些不快,取回自己的手機,嘀咕,“你管我用什麽手機。”可能覺得這樣太小家子氣,又瞄了一眼瞿嘉,哼笑聲解釋:“這手機買給我女兒的,還沒送呢。”

這人很色。

這是瞿嘉對此人的最直觀感覺。

他會修盆景,聽評書,口中說着修身養性。泛黃的牙齒,鼠目地眼神,回答旁人問題時的躲閃,卻明顯的告訴她,這是一個“嘴尖皮厚腹中空”的人。

心理學上,這種人,通常态度馬虎,看問題只看表面。但能應付實際問題。

一眼将此人分析透的瞿嘉,繼續站在陳皖南身後,安靜地聽他周旋。

“你女兒叫陳曦?”

“你怎麽知道?”陳三平吃驚的看着陳皖南,忽地問,“你什麽人?”

“公安。”陳皖南亮出警.官證,也不管陳三平看到這張證件時的驚悚,兀自從口袋掏出證物袋,隔着塑料膜從對方手裏取下盧思琪的手機,點下暫停——單田芳老師的白眉大俠,正到激昂處,便吊着嗓子,戛然而止。

暖棚裏,似乎不再暖了。

“警官,你這是幹什麽?”陳三平惱怒,手上還夾着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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