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白衣少年跌在血泊中, 身上流淌的血叫人看得觸目驚心，臉色慘白如紙。

“啊啊啊！”他仰着頭發着低吼，長發垂落在地上。

身上的黑霧從他身體抽離時，仿佛承受着更大的痛苦。

等煙霧消散，空氣中恢複了清明，少年飄飄倒下，眼眸流出血淚, 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般。

楊桃之再也受不了地掙紮下來，小短腿跑了過去，神開兩只粗短的手臂, 大眼睛淚汪汪地求眼前的大人們，“清玄哥哥，爹，求你們不要殺小白好不好。”

“桃之, 你幹什麽？”老麻雀恢複了大小，大聲叫道, “這兔子精可是要吃你！”

清平子輕嘆了口氣，“桃之他與它只怕有了感情……”

楊其道眉頭一蹙，也萬萬沒有想到，桃之還會替這只兔子精求情。

“呵呵……”少年側着頭, 臉貼在地上虛弱地笑着，說着殘忍的話，“好可惜，本來靠近你就好吃掉你。”

楊桃之小小的身子一顫, 好像又要哭了出來。

“你為何要這麽做？！”楊其道走過去，眸光染上殺意，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和桃蘇的孩子！

少年看向那小小的人兒，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為了吃了他，成為真正的妖活下去啊。”

桃蘇閃了過去，捂住楊桃之的耳朵，輕柔地道，“不要聽。”

“爹爹……”然而楊桃之根本控制不住眼淚往下流，他現在覺得心裏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一樣。

少年喘着氣，喃喃地說着，“我從出生以來，身體就有殘缺，本就命不久矣，但有人告訴我，我吃了這個半妖，我就能活着……我只不過為了活下去，有錯麽……”

“一定還有辦法的，嗚嗚……”楊桃之抹着眼淚，“小白……我會讓我爹爹救你，我爹爹是很厲害的妖……”

“你為什麽要哭，哥哥。”少年的眼神變的無盡的空洞，“明明是你要我陪着你的，只要我吃了你，血肉融合，我們自然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楊桃之哭着道，“可是桃之不能死啊，桃之也有很重要的人，比如爹爹，爹，師公，大哥哥他們……我也想陪在他們身邊很久……所以沒有辦法讓你吃掉，對不起小白，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吃掉我……”

小小人兒的話語讓在場的大人們無比震驚，而白衣少年也似乎愣了下，小聲地道，“對啊，你身邊還有很多人……但你幹嘛和我說對不起……你不欠我……而且我到現在還想吃了你……你是不是傻的……”

“爹爹，放過小白好不好……”楊桃之望着要死去的少年，淚水沒有斷過，他咬了咬下唇，搖晃着桃蘇的手臂，“小白他沒有殺人……其實他一直有機會可以吃了我……但是他沒有……我相信小白是好妖……”

楊其道因他的話，也瞬間解開了一件疑惑。清風派的弟子的确只是陷入昏迷之中，這兔子精這麽大的妖氣早就可以下手，為何要等到現在？

“我不過是想陪你玩玩罷了。”少年吃吃一笑，“你看你現在不是替我求情了麽？”

“小白……嗚嗚……”楊桃之捂住胸口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不要說了！”桃蘇第一次露出微怒的神情，他袖子一撫，桃花竄了出來，直奔向少年。

楊桃之驚慌失措下扯住他的手，驚叫出來，“爹爹……不要！”

在那頃刻間，楊其道就飛閃過去，用弄玉劍擋住了桃花！

“嗚嗚……太好了……小白沒事了……謝謝爹……”楊桃之痛哭着又無比慶幸，兩只眼睛都紅腫了起來。

“為什麽不殺掉他？”桃蘇疑惑。

楊其道走向他，抱起楊桃之，“現在那兔子精的生死讓桃之選擇吧。”

楊桃之說出自己的想法，“爹爹，可不可以放小白走。”

“殺了我吧！我要吃了你，為什麽不殺了我？”少年本來已做好死亡的準備，此刻激動地坐起身來拽緊拳頭，腹部上的傷口流出更多血，“你還要天真無邪下去麽？我不死就會想盡辦法都會吃掉你！”

楊桃之輕輕道，“爹，我想過去。”

衆人對視了一眼，楊其道就将他放了下來。

“你別過來！”白衣少年咬牙切齒地叫道，眼裏卻閃過一絲慌張，“不然我會吃了你！”

楊桃之站在地上，用袖子把臉上的眼淚擦幹，眼裏帶着無懼地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他。

“為……什麽……”少年一動不動，身體靠在那小小的肩膀上，眸裏仿佛下一刻就會掉落眼淚，“你以為你放我走……我就會感激你麽……”

小小人兒抱着白衣少年，天上的烏雲已經消散，一道金光散落下來照在他們身上。

“不管小白多想吃掉我，我還是舍不得小白死掉啊……”楊桃之用盡力氣用自己的手臂抱着他，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地笑着，“小白離開這裏……一定就會有辦法活下去的吧……”

“你以為你放我走，我就會感激你麽？”白衣少年內心竟生出強烈的求生欲，語氣無比堅定地道，“到時候，我會回來找你的，會把你從這些人手裏搶過來，你不要後悔現在放我走。”

楊桃之終于破涕而笑，“不會後悔的哦，我會等小白回來的……”

……

龍府，花開滿園。

卷發的白衣男子閉着眸子，躺在院子中的搖籃椅子上，一只黑貓趴在他身上。

突然。

他睜開眼眸，淡淡地道，“這次又是我輸了。”

“喵。”黑貓叫了一聲，舔了舔他的手。

男子低頭輕笑了一下，撸着它的腦袋，“情這東西，不管是妖是人，或者是神，只要陷進去了，都無法逃脫……弄玉……你現在會多想殺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