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紅繩祈福
也不知是被燒壞了腦袋, 還是昨日頗有驚吓,這一晚她夢裏的情景可謂豐富多彩,旖旎生姿,故而這般姿态醒來, 可将她吓了個好歹。
還好清醒過來的葉猶清, 很快便意識到了, 那些只是夢,于是生出些羞愧來, 咳嗽一聲, 抱歉道:“可摔痛了?”
地上的女子似乎也愣了半晌,随後雙肩一轉,下巴微昂,眼眸晶亮,擡眼瞧着葉猶清。
“無妨。”她聲音帶着初醒的黏意,也不知是否惱怒。
葉猶清摸過衣衫套上, 翻身下了床,又摸到茶杯, 将裏面的涼茶一飲而盡,才覺得又恢複了些生氣。
只是眼睛卻沒去看辭柯,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應該是她也套上了外衣。
自己這個睡着了便喜歡摟抱些什麽的毛病也該改一改, 若再這麽下去, 早晚會出大問題, 葉猶清郁悶地想,随後拉開門, 喊阿狗拿洗漱的熱水。
隔壁房門打開, 十裏少有的清明的腦袋伸出來, 沖着葉猶清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将葉猶清眨出一頭的霧水。
關上門後回身,辭柯已經穿戴整齊,在手腳麻利地整理床鋪了。
葉猶清拉出椅子坐下,指尖敲了敲桌子,開口道:“昨夜……你說的交易是……”
辭柯聞言,動作頓了頓。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回身,蓮步輕移,袅袅走到葉猶清面前。
“我想求你,帶我進宮。”辭柯開口,她喉嚨微動,似是有些緊張。
秦望如今盯着她,她只要孤身前往皇宮,便一定會被殺手追殺,而且她懷疑姑母在宮門口安置的人已經被換掉了,不然不會這麽久沒有消息,姑母都不派人來找她。
葉猶清颔首,她看向已經被清理過的,原本扔着幾張紙的地面,聲音愈發冷靜:“以什麽作為交換。”
辭柯雙手握在身後,櫻唇微張,過了會兒才答:“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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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都可以?”葉猶清找回了主動權,她微微挑眉,随後起身,她要被辭柯高上一些,若想看她的眼睛,需得低頭。
辭柯像是下意識後退,但卻堪堪忍住了,垂眸,聲音溫軟:“只要你想。”
她沒有別的辦法了,葉猶清已是唯一能夠求助的人。
尤其是她數次找到自己之後。
反正昨晚便已經下定決心了不是麽,辭柯暗暗想,雙手卻捏得更緊。
眼前女子的手朝她伸過,心髒的跳動不知為何加快,辭柯深吸一口氣,眼睜睜看着那只手……
拉出了她身側的椅子。
“坐。”葉猶清攤開手掌道。
辭柯的臉頓時有些泛紅,她狐疑地看了葉猶清一眼,最後聽話地坐下。
“我會帶你進宮,但你要告訴我,除去報酬外,我還能得到何種好處。”葉猶清開口。
似乎沒想到葉猶清會這般理智,辭柯的眼神在她面上轉了轉,随後唇角微勾,回答:“你已知曉,我的目标是秦望。”
“他如今拼命想同國公府攀上關系,就算沒有太後指令,也照樣會想法子同你求親。只要秦望不除,你便總會被他盯着。”
“如今這些證據,能徹徹底底毀掉他。”辭柯聲音愈發輕微,一字一句道。
除掉秦望,對自己而言确實是件大好事,能避免往後的許多麻煩。
“過幾日端午,宜欣公主送來帖子,請女眷們前去觀看宮中龍舟。”葉猶清開口,“原本還想告病推掉,如今去去也無妨。”
說罷,葉猶清便起身準備回府,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辭柯随着她的動作起身,正要說什麽,葉猶清便繼續道:“至于用什麽交換,往後再說。”
門打開又關上,屋裏只剩下辭柯,像是忽然松了口氣,她捂着心口半晌,回身拉開了簾子,溫暖的陽光便碎金一般撒入,很快驅趕走屋內的潮濕。
像是在思忖着什麽,辭柯眼神逐漸複雜,喃喃道:“葉猶清…… ”
這日發生的事二人都沒再提起,辭柯也依舊本本分分的,除了看着葉猶清的次數多了一些外,沒什麽別的變化。
久而久之,葉猶清便覺得那日純粹是自己想多了,或許辭柯根本沒有別的意思,最多是想給她當牛做馬。
不能說辭柯的姑母喜歡女子,自己便對辭柯帶了有色眼鏡不是?
瞧瞧生活将一個可憐人逼成了什麽模樣,葉猶清長嘆。
再加上如今開鋪子的事宜也多了一些阻礙,使得她有些焦頭爛額,也騰不出心思想旁的東西。
事情出在她試圖買下的成衣鋪上,那位成衣鋪的掌櫃太過執拗,自己上門幾次都避而不見,有次還潑了洗腳水,性子堪稱火辣,罵起人來也是一絕。
葉猶清倒也不是盯死了這家商鋪,實在是這位女掌櫃的名字,叫做裴寧,正是原著出場不多的,一位出名女商賈的名字。
此人曾在原主被趕出将軍府時幫過她一陣,故而葉猶清記得清楚,裴寧生得張揚貌美,眼下還有一顆淚痣,據說曾是樂伎出身。
齊朝女子地位雖比往日高一些,抛頭露面的女人不少,但還是少有富商會是女子,這讓葉猶清十分興致盎然。
不過這事還沒解決,端午便浩浩蕩蕩來了,每家每戶門口都悄然挂上了艾草,微苦又自然的味道彌漫在大街小巷,葉猶清連着收到了幾個人送與她的紅色手繩,據說是齊朝的風俗。
趙卿柔一條,琴心一條,十裏一條,就連阿狗都送來歪歪扭扭的一根紅繩,葉猶清躊躇了半晌,最終排成一排,全戴在了手腕。
端午那日一早,葉猶清就被琴心從床上喚醒,迷迷糊糊被她套上一身嶄新的深藍衣裙,廣袖繡着淡淡的雲紋,衣襟點綴着銀絲,在深藍的底色上畫出幾道顯眼的銀白,清冷又飒爽。
“等會兒辭柯跟着去便好,你留在府中陪着夫人。”葉猶清甩了甩頭,讓自己恢複清醒。
“大姑娘,自打辭柯來了以後,你去哪兒都帶着她,仿佛将琴心忘了似的。”琴心一邊給葉猶清绾發,一邊委屈巴巴道。
“怎會,只是讓其他人伺候大夫人,我不放心。”葉猶清搖頭樂了。
“新來的幾個婢女做事十分上心細致,我都盯着呢。”琴心嘟囔道,給葉猶清插了兩枚銀釵,“大姑娘不知道,這些個富家子女,很是會欺軟怕硬,還喜歡比這個比那個,您只帶一個婢女,當心又被她們說閑話。”
“好,你跟着便跟着罷。”葉猶清無奈。
梳妝完畢,葉猶清起身出門,正撞上進門的辭柯,辭柯腳步猝然停住,擡眼看向葉猶清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将什麽東西放在了身後。
辭柯今日依舊穿着藕色衣裙,發絲在腦後绾成幾個下垂的發髻,額頭留了些碎發,依舊帶着風情搖曳。
葉猶清忽略了一瞬間的驚豔,将眼神移開。
門外車馬早已備好,不過只有一輛,想必葉澄竹因為肖二娘的原因,此次沒有前去宮中,也好,省了一些麻煩,葉猶清撇撇嘴,穩步上了馬車。
琴心坐在車簾外,而葉猶清和辭柯坐在裏面,二人忽然獨處,氣氛有些許不自在,葉猶清便掀開了簾子,讓外面溫暖的風盤旋着吹入。
“大姑娘。”辭柯忽然開口。
“怎麽?”葉猶清聞言,手一松,簾子啪一聲回了原位。
馬車中的光線頓時變得昏暗,随着車身的吱呀吱呀,不時有光斑将眼前女子的臉打亮,好看的眉眼好似能勾人魂魄似的。
“這個……”辭柯說着,從袖中拿出一根編好的紅繩,卻恰好看見葉猶清沒放下的手,以及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紅色繩子。
即将說出口的話頓時被吞咽,辭柯貝齒咬着唇瓣,反手将紅繩放到身後,聲音柔滑道:“無事,是我失禮了。”
她眼底似乎滑過一瞬間的悔意,似乎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不過很快垂眸掩蓋。
葉猶清頓時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辭柯也會送她紅繩,眼看着女子就要将繩子塞回衣袖,她忽的靈機一動,連忙伸出右手,舉在辭柯面前。
“這只手還沒綁。”葉猶清笑道。
女子柔白細嫩的手腕就放在眼前,辭柯驚訝之餘,心頭竟湧上一絲欣喜,她強行壓下這思緒,伸手将繩子綁上。
空蕩蕩的手腕,唯有這一根,矚目得很。
“大姑娘,皇宮到了!”琴心忽然拉開簾子,笑眯眯道。
皇宮今日十分熱鬧,門口送人的馬車停了一長排,被邀請的女眷們團團說笑着,遠看一片莺莺燕燕,雲鬓如霧,正紛紛走進宮門。
進宮後有幾個婢女引領,走了一段路,繞過拱門後,眼前便出現了花團錦簇的禦花園,皇宮中心的大湖裏鑼鼓喧天,湖邊華蓋林立,臨時搭建了不少觀看龍舟的坐臺。
幾艘金色龍頭大船停靠在岸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衆人三三兩兩說笑着,配合着樂聲和鑼鼓,頓時令人心潮澎湃。
葉猶清還沒看見眼熟之人,便尋了個位置坐下,幾個精壯男子正在湖邊揮舞着手臂熱身,她正同琴心說着話,便見一婢女從人群中走來,福身道:“大姑娘,我們貴妃請辭柯姑娘前去。”
葉猶清聞言看了辭柯一眼,見辭柯點頭示意同婢女相識,這才揮了揮手,示意辭柯前去,待辭柯的身影不見後,她便懶洋洋吃起了茶,反正今日進宮也只是為了幫辭柯,順便看看龍舟,就當解悶兒。
鑼鼓聲中傳來打氣的喊號子聲,葉猶清正往湖中看,卻忽然被琴心推了兩下,正疑惑擡眼,卻見琴心十分着急似的指着遠處,小聲道。
“大姑娘,方才我看見,秦小将軍跟在辭柯身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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