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10)

,“不許傷我師兄。”

商天久睜大了眼睛看着樂天音,心裏有些慌,“他是假的!”

“不可能,你才是假的!”樂天音惡狠狠的說。

舒天心說:“別争了,你們兩個都來說說只有我們知道的事來證明自己啊!”

商天久看着對面的“商天久”,答了一聲,“好。”

舒天心和樂天音分別拿了幾件小時候的事問兩人,兩人都對答如流。

舒天心和樂天音一早與景山青串好了詞,以至于有時候景山青答的比商天久還要溜。

商天久越聽越驚心,幾乎疑心這世上真有這樣怪力亂神的東西,不僅能幻化成他的樣子,更連他們小時候一些連他自己都幾乎要忘記的小事都知道。

“兩個好像都是真的啊,師姐。”舒天心挫敗的看向樂天音,“你跟師兄不是回來成親的麽?現在有兩個師兄,該怎麽辦呢?”

樂天音的目光掃過商天久的臉,似乎有些游移不定。

商天久這輩子都沒這樣緊張過,握緊了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若是師父,師妹們都不再認他,他又是誰呢?

樂天音糾結了片刻,跺了跺腳下定決心說:“我也分不清真假,這樣吧,我最讨厭師兄喝酒了。你們兩個誰答應以後戒酒,我就嫁給他!”

商天久圓睜了雙眼,心裏悶的仿佛透不過氣來,“師妹,你怎麽能這樣草率!”

而另一個“商天久”卻已經站出來說:“為了師妹,師兄我這酒戒了!”

“你這妖孽,還想騙我師妹!”商天久再也忍耐不住,抽劍便砍了過去。

“站住!”還是舒天心反應快,一把再次攔住了他,硬着頭皮喊,“不許傷我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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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假的!”商天久目眦欲裂,看起來真是急了。

舒天心不敢看商天久,猶豫了片刻,低聲說:“反正師姐認哪個,我就認哪個。你不肯為師姐戒酒,就是假的。”

商天久來不及思索其中的問題,咬牙豁出去的說:“我也戒酒!現在你們又要怎麽判斷?”

靜默了片刻,還是樂天音先開口,輕松的聲音裏帶着些促狹的笑意,“你答應了我戒酒哦。可不許反悔。”

舒天心也松了口氣,“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哦。”

“兄弟,我也是……被迫。”對面的“商天久”開口,卻是景山青的聲音。

商天久傻眼,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愣了片刻才意識到這三個人竟然聯手耍自己!

來不及細想他們是怎麽辦到的,以及自己跟景山青的巨大武力值差異,商天久吼了一聲便朝景山青撲了過去。

這次舒天心沒攔。之前攔着是因為景山青跟商天久的武功路數太不相同,景山青又沒在這方面下功夫,一動手就露陷了,現在她才懶得管他們呢。

年幼的時候他們師兄妹三人也經常這樣互相惡整,當然也少不了方子白。

現在确實好多年沒這樣做過了,一方面是失去了當初的孩子心性,另一方面都長大了,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整到。如今加上了景山青,竟然第一次便成功了。關鍵還是易容這門手藝太過匪夷所思,二師父瞞得太緊,讓商天久一開始便亂了心智。

舒天心看着打鬧的兩個人,笑着笑着,卻有些笑不出來了。

多少年了,他們師兄妹三人再一次一起回到神醫谷。而曾經那個以為永遠不會被別人取代的人,卻漸漸的被景山青取代了。

說不上想念方子白,事實上,她也好久都沒有想到過他了,可是此情此景,終究是有些悵然。

“怎麽了?”景山青撇下了商天久,走到舒天心面前。

“我……”舒天心看着他的眼睛,最後搖了搖頭,“只是感慨時光如梭,一轉眼,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景山青看着她,笑了笑,“何止長大啊,都老了。”

景山青側過臉給她看眼角的皺紋,“看到了麽?扮商天久的時候,二師父特意叫我畫的,說這樣才更像。”

他因為跟二師父學易容,所以如今也跟着舒天心他們一起稱呼。

這個稱呼讓舒天心又一陣晃神。

景山青看在眼裏,自然明白她想什麽。他伸手觸了觸她的臉頰,“在想方子白?”

“只是在想年少時的那段歲月。”舒天心笑了笑,坦然看着景山青,“其實說放下也就放下了,沒有我當初想的那麽難。我們分開,我哭了一場;他成親,我又哭了一場;若是等他生子,我再哭一場,未免也太沒有出息了。”

舒天心低低嘆了一聲,“他都成親了啊。”

景山青看着她,眼裏帶笑,遲疑了片刻,終于開口問:“準備好重新開始了”

舒天心雙頰發熱,略有些不自在的微微點了點頭。

景山青微微勾唇,繼續問:“跟我嗎?”

“拜托,能不能別頂着我的臉跟我小師妹談情說愛?”商天久咳了一聲,打斷他們。

樂天音也懶洋洋的接話,“是啊,這樣讓我很有一種想打你的沖動。”

景山青有些無奈,“師兄,男子漢大丈夫恩怨分明,相信我,整你我絕不是主謀。師姐,過河拆橋是不好的。”

他堂堂天下第一高手做小伏低認下這師兄師姐,沒想到這兩人卻不肯認,異口同聲的說:“誰是你師兄/師姐啊。”

景山青摸了摸鼻子。

“師姐你真是太壞了。”舒天心看不過去,瞪了樂天音一眼,“還有師兄,明明就是你笨,中了圈套卻怪別人。”

“景山青,我們走,不理他們。”舒天心扯住景山青的袖尾,轉身走。

景山青微微的笑,伸手抓住舒天心的手。

舒天心僵了僵,這一生,牽另一個人的手,與另一個人攜手共度,終究是讓她心裏有一種怪異感。

她甩了甩頭,把腦海裏方子白的影子甩在腦後,轉頭看向景山青。

“景山青。”

“嗯?”他低低的應,桃花飛舞,落英缤紛,而她笑靥如花的看着他。

“我已經考慮了很久,是很認真的在跟你在一起。”舒天心手掌在他手心微微轉動,換成與他十指交握手心相貼的姿勢。

或許我如今依然會偶爾走神,偶爾想起他,想起那些年少的時光。可是,我也是真的想對你好,想跟你在一起,想一切歸零重新開始。

景山青微微的笑,“我懂。”

她的心事從來都寫在臉上,連她未說出口的那些話他也懂。

景山青伸出空的那只手,屈起拇指,說:“我繼承了造化蠱母蠱,維心宮歷代宮主沒有活過四十歲的。如今我三十三歲,本該最多只剩下七年壽命。可是因為你在,以我的身體,保守估計也至少還有三十年好活。我多出來了二十三年的時間可以等你愛上我。我們相愛相守的日子,只要超過七年,那麽每一天,都是我賺到的。我等得起。”

舒天心看着他的眼睛,雖然他如今扮商天久扮的惟妙惟肖,但那雙看向她時帶着溫暖微笑的眼睛讓她永遠不會錯認。

舒天心眼前忽然有些模糊,她別過頭,用手背擦了擦眼淚。

“怎麽又哭了?” 景山青有些慌,伸手輕輕幫她擦眼淚。

“忽然覺得自己那麽壞那麽壞。”舒天心嗚咽着說。她喜歡景山青,可是很愛很愛的感覺,愛到忘記方子白的地步,她終究還是沒有。

“別哭。你想怎樣我都陪你。你一點都不壞。”景山青伸手擁她入懷,輕聲細語的哄。

第三次見她哭,他終于可以抱着她安慰。可是心痛的感覺卻一點也沒減少。

舒天心卻越哭越厲害,眼淚沾濕了他的前襟。

“如果真的放不下,就別放了。”景山青嘆了口氣,“我說了我不會傷心的。你再哭下去,才是真的讓我傷心。”

他并不是真的不介意她放不下方子白,只是方子白已經注定是個失敗者了,他也就無所謂大度寬容些,給她更久的時間。

“才不是放不下方子白。”舒天心揪着他胸口的衣服,鼻涕眼淚的往上蹭了蹭,“我是因為你才哭的啊,跟他有什麽關系!景山青你怎麽可以這麽沒原則!讓我覺得我自己真是壞到家了。你是天下第一高手啊,強勢一點又怎樣!”

景山青又喜,又覺得心痛,混雜在一起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拿了手帕細細的幫她擦淚,逗她笑,“我把你捧在手心,你還把我衣服都哭濕了,若是強勢了,豈不是要直接用眼淚幫我洗澡了?”

舒天心噗嗤笑了出來,伸手打了他胸口一記。

作者有話要說:舒天心和樂天音兩個人,演的真是太像了……商天久師兄,滋味不好過吧?(^o^)/~

雖然寫的很歡樂,但想起小白,還是覺得有點惆悵啊……

61喜宴

商天久與樂天音成親,江湖兒女,原本沒那麽多講究。

然而消息傳出去之後卻有許多門派派了弟子來道賀。

這些門派,有想交好神醫谷的,也有想吞并神醫谷的,還有聽說了景山青扮的那個商天久在神醫谷外顯露的身手,來打探情況的。

文谷主也就小心應付着,使這些門派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上。

因此商天久與樂天音的婚事也就不能辦的太簡陋。

幸好現在谷裏的病患少了,大家才能騰出手來給他們準備。

原本他們師兄妹三人住的院子給他們騰了出來做新房,舒天心搬到了文谷主隔壁住。

谷裏布置的十分喜慶,原本覺得不過是走個程序的商天久和樂天音也認真起來,樂天音漸漸有了準新娘的忐忑嬌羞。

那一日舒天心陪着樂天音在試鳳冠霞帔。

樂天音皮膚本就白,紅色的布料襯得她越發的貌美。樂天音轉了個圈,問舒天心,“好看麽?”

舒天心托着腮,“好看啊,師姐穿什麽都好看。不過師姐,你跟師兄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怎麽都不告訴我呢?我還一直奇怪師父怎麽光操心我的終身大事,都不管你。還以為師父偏心我,沾沾自喜了很久,沒想到你跟師兄居然瞞着我。”

樂天音白了她一眼,“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只有你沒看出來吧。你這個感情遲鈍的家夥。”

樂天音點着她腦袋說:“要我說你跟景山青還拖什麽?直接跟我們一起成親多好。”

“啊。”舒天心往後躲了躲,“太快了吧師姐。你看你跟師兄拖了多久啊。”

“你還想着方子白?”樂天音早就想教訓她,噼裏啪啦的說:“小師妹,我就說你是個感情遲鈍的笨蛋。景山青是堂堂維心宮宮主啊,你想想當初雲無憂風頭多盛?可是景山青卻甘心龜縮在這吳雲山脈,自己一個人跑這邊做小伏低的,還任你跟師父随便試驗,治療他身上的蠱。尤其是在之前你亂試出過事的情況下,景山青這真是置生死與度外了。”

“你以為他那麽認真學易容是為了什麽?維心宮真是慣出情種的地方。也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麽!”

女人看問題的角度永遠跟男人不一樣,商天久至今依然堅持認為景山青心懷叵測,時不時的就勸舒天心提防,不要着急交心,要多觀察觀察。

樂天音一口氣訓痛快了,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你再想想,你,跟方子白,兩個人中如果有一個人,能對對方有這樣的情深,你們會分道揚镳麽?”

樂天音揮了揮手,不在意的說:“你跟方子白,那根本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舒天心有些發愣,她與方子白之間的感情,确實沒有如景山青對她這般。他們都太注重自我,很少願意遷就對方。

可是……

還沒等舒天心想明白,便有人報信說方子白來了,跟商天久在門口打起來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還敢來!”樂天音一下子就炸了,鳳冠往桌上一放,嫁衣都來不及放下,就沖了出去。

“師姐!”舒天心死死拉着她的袖子,“你不要那麽激動啊,換了衣服在出去啊。”

新郎去揍方子白也就罷了,新嫁娘也穿着喜服去撕打,像什麽樣子啊!

樂天音氣呼呼的換衣服,恨鐵不成鋼的擰了舒天心一把,“你難道就不生氣的麽?”

“我……好像也不怎麽生氣。我都有景山青了不是麽?而且你剛才不是還說我當初跟他是小孩子過家家麽?其實我也沒想明白。”舒天心想了想,終于在樂天音期待的目光下說:“不過我不太想見他。”

“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軟弱!”樂天音搖頭。

“也不算軟弱吧。都分開兩年了。當初分開也不全是他的原因,現在各自身邊都有了別的人。再氣勢洶洶的去讨伐人家,有點理虧吧?”舒天心有點猶豫,低聲說:“那樣做好像我很在乎他似的,讓景山青怎麽想?”

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劑,過了這麽久,當初分開始的傷心,看他娶妻時仿佛剜肉一般的痛,似乎也都淡漠了。

“笨蛋!”樂天音罵了一句,卻也沒再說什麽。

不再為這個人喜,也不再為這個人悲——在放棄一個人之後,這是好事。樂天音清楚事情的始末,也明白這件事不能全怪方子白,人這一生,的确有許多比愛情更重要的事。

可是就是因為那是方子白,她身為師姐,才更加不能原諒。

青梅竹馬,她看着兩人一起長大,她對舒天心說那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鬧,可是她也清楚那份感情是多麽不可再得的美好。

舒天心跟樂天音最終還是沒去谷口。

只聽說商天久把方子白揍了一頓,方子白沒有還手。

後來文谷主出面讓方子白住了進來,方子白如今身為方義門門主,文谷主不可能将他拒之門外。何況當年方君義在的時候,對神醫谷也算是頗多照顧。

文谷主把他安排在客院的上房,安排了伺候的人,是對待一派之主的周到。

他再不可能如年少時來神醫谷一樣,同商天久擠一個房間,也再不可能叫文谷主師父,連一向好脾氣的二師父,都不願理會他。

這件事搞的樂天音連着幾天都很暴躁,剛有的那一點點新嫁娘的嬌羞蕩然無存。

“你跟景山青剛好一點,方子白這是在添什麽亂!”

“師姐,他不是添亂,他是不得不來。”舒天心才不會認為方子白是舍不得她,要回心轉意了。

“師姐,你想啊,不管方子白自己怎麽想,他身為方義門門主,就算不跟神醫谷交好,也不能任由關系惡化。他只能硬着頭皮來。師父恐怕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讓他進了谷。”

“小師妹,你長大了。”樂天音看着舒天心。年少時我們會覺得愛情就是一切,可是長大了會發現愛情之外,終究還有很多。

因了方子白在谷裏,舒天心不願景山青多心,便更多的陪在他身邊。

景山青知她心意,也就笑納了。

現在商天久回來了,他也不方便扮作商天久的樣子,便略微修飾了,讓別人認不出他的樣子。

二師父總嫌棄他年紀大,他便特意扮的年輕很多,與舒天心站在一起,看起來真是一雙璧人。

舒天心覺得好笑,其實景山青看起來并不算老,不過天下第一高手難得的自卑,她也就故意裝作看不出來他的小心思。

商天久與樂天音的婚事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舒天心與景山青便深居簡出,這段時間竟然沒與方子白打照面。

不過婚禮那天,舒天心就算不願見方子白,也避不過去了。

那天來的人實在太多,舒天心和景山青都在幫忙招呼客人。

方子白看到景山青,愣了愣,眸色漸漸凝重。

方子白攔住景山青,開口問:“恕我孤陋寡聞,不知閣下是……”

“方門主客氣了。”景山青笑了笑,“我不過是一介無名小卒,方門主不識得也是正常。我是谷裏新進的弟子,跟着二師父學些草藥辨識的技巧。算不得什麽江湖人。”

“兄臺貴姓?”方子白的眼睛依然緊緊盯着景山青。

景山青勾起唇角,笑的有些賴皮,“免貴姓景。”

他知道方子白看出了什麽,不過他看出他的身份,又如何?在這婚禮上,他還想鬧事不成?他也掐準了方子白忍了這麽多年,沒有把握絕不會動手。

文谷主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揪着景山青,“你在這兒做什麽?趕快去瞧瞧酒送來了麽?”

“是,師父。”景山青答應了一聲,含笑看着方子白,“方門主,招待不周,勿怪。”

方子白抿着唇,看着他以主人的姿态跟他說這些,聽他叫文谷主叫師父,然後嚣張的揚長而去。

而文谷主亦客氣的對他說:“方門主,我們人手不足,您見諒啊。”

“師父。”方子白低低的叫了一聲,語氣裏帶着懇求。

文谷主沉默了片刻,轉身假裝沒聽見走了。

這一瞬間,方子白幾乎要将自己一直堅持的信念完全否決。他年少時幾乎有一半時間呆在神醫谷,文谷主夫婦對他頗多照顧,在他心中,他們的地位絕不低于方君義。

或許英雄注定寂寞,他的所作所為,不僅舒天心,商天久他們不能理解,連文谷主夫婦亦不贊同。

看着那個人竟然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陪在舒天心身邊,甚至如他從前一樣叫文谷主師父,方子白心裏的殺意幾乎要将自己燃燒起來。

可是他不能,這是商天久和樂天音的大喜之日,他不能攪了他們的喜事。

他必須忍耐。

他遠遠看着舒天心側頭與景山青說話,神态親密,看着兩人攜手迎接賓客,只覺得心裏仿佛有淬毒的匕首在翻攪。

他早已非當初沖動莽撞的少年,從他接任方家家主之位,創立方義門,他已經忍耐了三年多。可是他第一次發現忍耐是這麽的難熬。

身邊有人敬酒,方子白帶着笑容喝了,只覺得苦酒入喉,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這是他選的路,他只能一直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唔,其實師姐對舒天心說的對于舒天心跟小白青梅竹馬戀情的看法,不代表流沙的觀點,也不帶表師兄的觀點,甚至也不一定是她自己真實的想法。

在感情消失之後否定它曾經存在過,并不是什麽好習慣。

虎摸大家,要多多冒泡哦!

62挑戰

婚宴鬧到很晚,散場的時候景山青替商天久擋了不少的酒,舒天心不放心,就送他回去。

已經是深夜了,景山青一手持着燈籠照亮,舒天心扶着他,兩人也不嫌天熱,依偎着往前走。

樹林裏很安靜,只有時斷時續的蟲鳴聲,和兩人的腳步聲。

“我以為師兄那麽愛喝酒,酒量應該是好的。”景山青無奈的笑,身上帶着薄薄的酒意。

他今天喝的真有點多,他沒想到商天久氣勢洶洶的沖上去跟人拼酒,沒喝幾杯就慫了。他總不能看新郎官被人擡着入洞房,也只能硬着頭皮頂上。

如果不是他內力實在強大,幾次把酒壓下去,現在也不省人事了。

“師兄是裝的呀,你沒看出來嗎?……你笨死了。”舒天心笑着搖頭。

“那你不來救我?”景山青低頭看着她,燈籠溫暖的紅色光芒幽暗,只有他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我……我又不會喝酒。”舒天心微微低頭,她的手臂與他的手臂隔着一層薄薄的衣袖相貼,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灼熱的溫度。

“天心。”景山青丢了燈籠,伸手端着舒天心的下巴,讓她仰起臉。他一直很沉得住氣,可是今晚酒意上頭,如花美眷,讓他有點把持不住。

燈籠落在地上,被裏面的蠟燭點着,短暫的燃燒之後熄滅,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隐約的月光透過頭頂樹葉的縫隙漏下來,照着四目相對的兩人。

她身上悠悠的藥香萦繞在他鼻端,清冷的帶着些苦澀,聞久了反而覺得後味有些回甘。景山青俯下頭,忍不住仔細的一聞再聞。

舒天心感覺到有溫熱的酒氣噴在自己臉上,帶着景山青幹淨的味道,不讨厭,但是她覺得很緊張,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親下來的那一瞬間,舒天心鬼使神差的側了側頭。

景山青的嘴唇擦過她柔軟的唇,落在了她臉頰上。

舒天心身子一僵,景山青似乎低低嘆了口氣,沒有繼續動作,抱着她,臉頰貼着她的臉頰,伸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

“我……”她剛開口,就聽到身後有枯枝斷裂的聲音。

景山青和舒天心同時轉頭,黑暗是最好的掩護,他們并沒有看到什麽。

景山青身上的酒意一下子清醒了。他喝多了,心思又放在舒天心身上,竟然沒發現有人跟在附近。

文谷主當初為了避免麻煩,把景山青安排的偏遠,這條林中小路除了通向他所住的客院,便沒有其他去處了。這麽晚,又藏首露尾的,除了有意跟蹤,沒有別的解釋。

那麽,是誰呢?

在景山青易容成一個臉生的無名小卒之後,誰會留意他呢?

雖然景山青和她都沒有留意,但這人能隐藏至今才被兩人發現,除了武功高強之外,對谷內地形也不會陌生。如此一算,除了方子白,也不會有別人了。

舒天心微微垂眸,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伸手握住景山青的手,止住要動手的景山青。

“我……”舒天心清了清嗓子,帶着些糯的聲音在夜色裏傳出去,“我最近常想,若是我與方子白之中,有一人對對方能有你對我這樣的情深,我們或許不會分道揚镳。其實我們都不懂愛,只是錯把習慣當成了愛。”

這番話是師姐對她說的,都已經到如此地步,以往到底是不是愛,其實早已不必深究。

她此時說出來,是在向景山青表決心,也是在向方子白做一個了斷。盡管或許方子白根本不需要這個了斷。他已娶妻,對過去種種應該是早已放下。可是今後像這樣的情況或許還有很多,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不在一起了,此生依然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斷相見。

還是把那些過往抹平了吧。

聽到這番話,暗處的方子白卻再也忍不了,自林中走出。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否則不會如此沖動的跟在景山青和舒天心身後。

他心裏亂的很,因為背負着責任而不得不承擔的忍耐籌謀都抛在腦後,一時間只想憑着少年時的孤勇,哪怕如方子戰一樣死去,也好過這樣活着。

他此次來神醫谷,已經知道自己必會受到冷遇。可他面對的不僅僅是因為感情因素導致的冷遇,是完全對他所堅持信念的不理解不認同。這種衆叛親離的感覺,哪怕他在外面已是一門門主,統領着那麽多對維心宮有切骨仇恨的人,走到哪裏都一呼百應,也一樣不能填補。

他一言不發,驟然抽出長劍對景山青出手。

這一刻,他甚至是抱着必死決心的。

人總是有軟弱的時候。哪怕方子白經歷了方君義、方子戰之死,又經歷了方重義之死,面對人才凋零的方家,一步步咬牙走到如今的地步,把心磨砺的堅如精鐵。他依然有不夠堅強的時候。

不僅舒天心,神醫谷的師父,二師父,師兄,師姐,都是他的死穴。

這幾日在神醫谷,幾乎摧毀了他的信念。他仿佛再次回到了明知不敵卻一往無前的少年時代,面對景山青這樣強大的對手,除了自己的劍,他忘記,同時也不願憑依任何外力。

英勇的死去,或戰勝對手活下來,中間沒有任何別的選擇和妥協。

匹亮的劍光映着月色,森森殺意直撲景山青眉睫。

景山青的衣袂被激的飛舞,他将舒天心護在身後,袖子一甩,卷住劍刃将劍鋒往旁邊帶去,同時右手自左臂下穿過,接下方子白隐于其後的一掌。

景山青清楚方子白的身手,對這一劍并沒有太當回事,然而雙掌交接,發出一聲悶響的時候,景山青發現自己竟然低估了方子白。

上一次見方子白出手,還是雲無憂仍然活着的時候,方子白去救舒天心。那一次景山青已經覺得自己小瞧方子白了,這一次更是為他的進步震驚了。

以一個名門正派子弟來說,這幾年方子白的進步,真的是有些不對勁了。

景山青用了五成內力竟然不敵方子白,好在景山青內力比起方子白還是占絕對優勢的,他又應變及時,發覺不對立刻又加了兩成內力将方子白震退。

景山青身子微微晃了晃,而方子白連退了五步才止住腳步。

景山青笑了笑,說:“你不是我的對手。”

方子白臉色蒼白的看着他。

“方子白,殺方伯伯的是雲無憂,讓方家如此凋零的,依然是雲無憂。”舒天心站在景山青身旁,開口,“冤有頭債有主,如今雲無憂已經死了,你何必這樣仇視景山青呢?”

方子白眼神從景山青身上移到舒天心臉上,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五官,然而對上她視線的那一刻,他又仿佛燙着了似的低頭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沉默片刻之後,驀地笑了,“舒天心,你還是這麽的理想化。”

“冤有頭債有主?”方子白笑的諷刺,眼神漸漸堅定,“他景山青手上染的血還少嗎?他若是真心存良善,當初只是迫于雲無憂的淫威逼不得已,他此時此刻就該立刻帶着維心宮回苗疆去。”

他嗤笑一聲,道:“他也就是在你面前裝裝好人罷了。”

“舒天心,我們之間,是我對不起你。我……”

他想說我們之間,曾經的感情是不是愛我不知道,但至少于我是愛過你的。我也曾想把一切最好的給你,舍不得看你受委屈,想守護你一輩子。最終為了方家,我離開了你,是我對不起你,但能不能求你記得,求你不要說只是把習慣當成了愛?

方子白聽到這句話的傷心,舒天心永遠不懂。正如他成親連通知都沒有時,他也不懂舒天心會怎樣的傷心。

都已經了斷,無論是有心還是無心,終究是傷害。

轉身,就別再回頭。

方子白張了張嘴,心裏的那些話最終也沒說出口。都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是他主動放手的,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這麽多年咱們一起長大,我終究還是要勸你一句,擦亮眼睛,這個男人未必是你的良配。”方子白眨了眨眼,莫名的眼裏有點濕意。

他希望舒天心離開了他依然能幸福,可是已經沒有了資格說那些話,最終也只是色厲內荏的丢下這樣一句有點酸的話。

“景山青。”方子白閉了閉眼睛,壓下眼裏的濕意,目光淩厲的看向景山青,“你要麽,今天就把我殺了,否則終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不惜一切代價!血債血償。也終有一天,我會親手揭下你這層道貌岸然的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

如今中原武林,不知道景山青“是個什麽東西”的人,真不多,也不過就是神醫谷這幾個。

景山青無所謂的笑了笑,“我不殺你。若是你有本事,我的項上人頭,你盡可以取去。”

他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跳梁小醜。

方子白握拳,盯着他看了片刻,終究沒有被他激的再次出手。

方子白轉身離去,身影沒入濃黑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舒天心松了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聽景山青開口說:“方子白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monkey親的地雷。(^o^)/~,抱抱親……

明天不休息,繼續更新……

然後……

這個文明天要入V了,大概餘下的內容最多也就五六萬字左右了。會倒V很多。

感謝大家一路的支持,鞠躬。

繼續的妹紙們我灰常感謝,挨只麽麽……相信流沙,後面劇情跌宕起伏,你們一定不會後悔噠。(臉紅,好自吹自擂……)

離開的妹紙我也同樣心存感激,謝謝你們的陪伴,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下篇文再見哦。流沙會盡快開新文噠。

下篇文我打算寫景哥哥的閨女,初步想法是一個能惹能抗的女漢子。希望到時候還能看到大家的身影(^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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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的窩

63畫地為牢

“你說什麽?”舒天心愣了愣,有些不太明白景山青的意思。

“他的武功有問題。你知道他內功心法師承何處嗎?進步太快了,哪怕是維心宮的心法,也不可能進步這麽快。”景山青搖頭,很肯定的說:“不太像是正派心法。”

他不是故意抹黑對手,只是總是要讓舒天心知道。

方子白如今還不能給他造成威脅,但這樣的進步速度,已經讓景山青開始警惕了。

将與維心宮仇恨最深的一批人引向方義門,是在方子白實力弱的前提下。

現在發現那原來是只隐藏很好的狼,這樣的計劃,就太過危險了。對待這樣的敵人,最妥善的做法是扼殺于搖籃中。

然而就算是做的毫無痕跡……舒天心會傷心的吧?

景山青看着舒天心,終究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舒天心皺眉,“我知道他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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