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夜半殺人時可不能輕易放過洪家
深夜,洪府內。
洪津站在門口擡頭望月,明月高懸在空中,似水銀光灑落,寂靜院內,有腳步聲響起,身後有人步步行來。
洪津回過頭,手持藥碗的洪璋低頭向他行了一禮,低聲道:“父親。”
“他如何?”
“情況看上去比前幾日好些,但……”洪璋想到那張毫無生氣的臉,搖搖頭,“可能撐不過今日。”
好一些不一定是人已經好了,很可能是回光返照。
“唉,生死有命。”洪津心頭一酸,對于這個外孫,他向來疼愛,他曾想着,要将畢生所學傳授給太子,叫外孫成為天下最好的皇帝。
而今想來,二十年,不過一夢。
“奇石一事不能再拖了,明日你與大郎一同前去安寧。”
“父親要我與大兄同去?那洪家……”
“老夫在,能有何事?你不是已經安撫住定安公主嗎?你大兄一心一意想要查清齊家的事,別讓他留在這兒了。”
洪璋應了一聲是,他知道,對于父親來說,他才是最适合洪家的家主,而兄長,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人物。
其實手握大權對大兄來說也不是好事,洪玟到底是不太了解這朝廷上的爾虞我詐,齊家生了兩個好女兒,被齊王看上,還不願獻上女兒,這就是錯。
皇權至高,哪兒容得下絲毫忤逆?
“父親,定安公主其人并不簡單,送奇石入安寧一事,兒子心中總有疑慮,恐生事端,不如兵分兩路,一明一暗,才好保護。”
那個孩子實在太重要了,不能出現絲毫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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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津點點頭,同意了洪璋的打算,“此事交由你,務必将奇石,完好無損的送到安寧。”
“是,父親放心。”
“恩。”
洪津點頭入屋,他剛走,心腹便穿院而來,向洪璋行禮道:“郎君,定安公主前來拜訪。”
“此時?”洪璋後背一涼,天都黑了,為何定安公主會來?
“是,定安公主說,聽太醫言,阿郎病的重,故此前來看望。”
洪璋額角的冷汗不自覺劃過臉頰,落在領口,他心中有猛烈的不祥的預感。
在公主府多日,洪璋雖然沒有對沈羅珏說實話,但他十分害怕沈羅珏,外人看不到沈羅珏的野心,他看到了。
正是因為知道沈羅珏有野心,還在往那個方向努力,所以他才會害怕,他害怕沈羅珏動手。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讓定安公主府上的太醫過來,那太醫也真是,明明叮囑她不要向外人說明情況,怎麽還報給公主了呢?
洪璋急的不行,兩步到門口想去跟父親說一聲,結果剛一推門,就聽到了父親從裏間傳來的低泣聲。
想到太子如今的模樣,洪璋也難受,那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侄兒,如今不人不鬼的躺在床上,每天艱難度日。
唉,還是先不要打擾父親了。
洪璋想着,自己到前院去迎接沈羅珏。
沈羅珏深夜前來,是因為薛滿堂打算晚上動手。
夜長夢多,早些動手心裏早點兒踏實下來。沈羅珏坐在上位,朱瑤彧跟随她坐在左下一位,洪璋與洪玟的夫人坐在沈羅珏右手,只等洪璋洪玟到。
二夫人出身朱氏,與朱瑤彧沾親帶故,她上來就開始和朱瑤彧交談,兩人你來我往的說着寒暄話,使得場上并不尴尬。
洪玟進來後一臉迷茫的向沈羅珏行禮,而洪璋則是臉上帶笑,十分圓滑。
沈羅珏一看兩人的狀态,就知道這兩人知道的東西不一樣多,前者可能也被瞞了一部分。
如果洪玟不喜風月事,不愛往後宅跑,那麽洪家大夫人可能會向他隐瞞孩子的來歷,這樣的借口多着呢,直說是閨中好友的孩子,幫忙待一段時間也正常。
甚至說是洪璋的庶子,洪玟估計也會信。
“恭迎公主,沒想到公主竟夜間前來!公主有心了。”洪璋落座在二夫人身旁,人剛跪坐下來,張嘴就為沈羅珏歌功頌德,“若父親知道公主此舉,想必病也會好轉許多。”
“夜間清爽,定安宵禁晚,我便踏着月色前來叨擾貴府了。聽聞,洪公病的嚴重,看來确實不清啊。”
沈羅珏人都到了,洪津還沒來,這一看就是病的下不來床了。
沈羅珏話鋒一轉,同朱瑤彧說,“回府後,換個太醫過來,看來張女醫的醫術還是不夠精湛,若是耽誤了洪公身體,乃是我之大罪。”
換人可不行!洪璋知道沈羅珏帶出宮的那些太醫都有幾分本事,要說醫術最高的,還是要屬張文元。
其他人都不一定能比得過定安的醫者,太子現在還沒咽氣呢,萬一能被治好呢?現在皇孫還是太小了,不如太子起複更好。
于是洪璋連忙阻止沈羅珏接着說下去,“公主!不必換人,張女醫已經醫治多日,已有好轉,父親上了年紀,酷暑難耐,過幾日天氣涼爽下來,父親想必就能大好了。”
洪玟不知道洪璋在說什麽啞謎,還有父親,明明父親白日裏還挺康健,怎麽到晚上就病的下不來床,甚至不來迎接公主了呢?
他不懂,但他知道沉默,他知道洪津的任何行為都是有原因的。
“過幾日就能大好啊?那就行,我這來的匆忙,還未曾用過晚膳……”
“巧了,我等也未曾用過呢,大嫂,不如叫膳房準備一桌?”
大夫人笑着應下,定安公主剛到的時候,她就已經派人去通知膳房準備好吃好喝的了。
總不能讓公主來了就趕緊走吧。
沈羅珏和朱瑤彧在前院和人暢飲開懷,而後院,洪津哭的累了,叮囑心腹奴仆好生伺候太子,随後自己走到了院中另一處屋子,早些睡下了。
洪家當然早就用過飯食了,夏日天長,此時天都黑了,早就過了飯點。
洪津睡下後,吹滅了屋中的燈,院落裏除了庭燈外,再無光亮。
薛滿堂穿一身黑衣,攜三人一同蒙面,利索的爬上洪家後院的牆,順着牆飛身上了房瓦。
她讓其他三人去解決後院的太子之子,以及太子妃,自己則落到了洪津的院落。
聽雪的情報當真是立了大功,薛滿堂已經清楚太子和太子之子在哪個院落,而洪府現在的分布,和公主府差不多,問問公主府中原本洪府的下人就行了。
薛滿堂身形如雁,在房上飛速的移動,落地無聲,像是一只輕盈的貍貓,找到洪津所在院落,她翻身下去,落地發出一聲輕響。
過往巡邏的仆從疑惑的看了一眼,只看到被昏暗燈光籠罩下無人的角落,他搖搖頭,不當回事的離開了。
薛滿堂躲過幾波巡邏,大致摸清了巡邏的規律後,摸到了洪津小院的小膳房,膳房中熬制着藥湯。
有人過來端藥,薛滿堂跟随那人,一路跟到了西北方的閣樓內。
洪府是真的大,一個院落有數間房,若沒人帶着,還真不知道人究竟住在哪兒。
白日裏,張文元來瞧病時,被帶到西南角的房間,若是薛滿堂也往西南角去,肯定找不到人。
見那奴仆提着燈進了閣樓,點亮一室燭火後,很快端着空碗離開,薛滿堂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她悄無聲息的進了房間,像是一縷幽魂,給予每一個看見她的人致命一擊。
沈羅珏與朱瑤彧用過飯後很快離開,在她們離開時,洪府還靜悄悄的,沒有別的動靜。
夜深了,洪府的主人們打算睡覺時,他們的心腹才驚慌前來。
這一夜,洪府亂作一團。
沈羅珏與朱瑤彧坐等薛滿堂,一直等到将近天亮,薛滿堂才領人回來。
她們一行人身上狼狽急了,一看就是逃了一夜的命,薛滿堂叫其他三人下去休息,自己留下,向沈羅珏行禮道:“标下幸不辱命!”
正巧聽雪也從外面進來,她打探到了新的消息,“公主,洪府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昨晚洪公夢中驚厥,幸而被救了回來。”
沈羅珏點點頭,松了口氣,“看來一切還算順利。”
朱瑤彧還有些緊張,雖然此計是她和薛滿堂一起定下的,但她不太放心。“阿彩被發現了?”
“是他們三個被發現了,他們還殺了太子妃,鬧得動靜大了些。”薛滿堂又向沈羅珏行了一禮,“如此一來,公主可放心了。”
“沒辦法放心,我們還有兩個最大的阻礙沒有去除。”殺了人并不會讓沈羅珏開心,因為這并不代表她的勝利,“洪家老狐貍,若不是聽雪探聽到消息,還真是被他們擺了一道,洪家還想左右逢源,想的挺美啊。”
朱瑤彧和沈羅珏的想法一樣,“公主,他們竟敢欺瞞公主,不能輕易放過。”
“是啊,但要怎麽對付他們呢?”沈羅珏看向薛滿堂。
薛滿堂正站在一旁擦染血的短劍,聞言立馬說道:“殺了他們!”
朱瑤彧被薛滿堂一句話說的,喝茶差點兒沒嗆到。“你殺氣太重了,洪家留着還有用處,公主,不如将對付洪家的事,交給齊王去做吧。”
沈羅珏也正有此意,洪津的算盤空了,那就讓洪玟吃點兒甜頭。
他不是要查齊家的事嗎?獻王動作太慢了,她來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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