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大雪覆血色即便如此,又如何?
薛滿堂!
獻王即使見到薛滿堂,也不相信這一切是定安的計謀,但他沒有時間去細問,因為薛滿堂說完話後,直接舉刀攻了過來。
薛滿堂直奔獻王,完全不掩飾她對獻王的殺心,獻王雖然在諸多皇子中,武學天賦算是上佳的,可他并沒有多少殊死拼殺的經驗。
他可是大莊的獻王,莊帝寵愛的三皇子,怎麽可能真的有人讓他置身于危險之中?
所以和薛滿堂對上不久,獻王就中了一刀,薛滿堂并未手下留情,這一刀劃破了獻王胸前的衣服,甚至已經将他的皮膚劃破,若不是獻王躲得快,此刻他已經倒地了。
獻王後撤半步,看向牢獄之中的齊王,然後他看到薛滿堂帶來的人已經打開牢門,進去一刀将齊王的頭顱砍了下來。
那是一個陌生的年輕女郎,身上穿着玄甲衛的衣服,但獻王不記得自己在玄甲衛裏見過她。
“薛滿堂!你是薛家人,齊王是你的表兄!你竟然命令手下殺了他!”獻王大喝一聲,言語間滿是痛心,似乎薛滿堂的行為是世間所不容的。
薛滿堂咧嘴一笑,刀尖指着說獻王,腳下步伐并未停下,繼續向獻王攻去。
獻王來大理寺,也是要殺齊王的,齊王還是他親兄長呢,現在獻王喊這些,不過是想拖延時間,薛滿堂才懶得和他多話。
她盡快殺了人,好入宮去向沈羅珏交差,那邊光鐘婉寧一人,薛滿堂怕出簍子。
幾招下來,薛滿堂出刀越來越快,而獻王的侍衛已經一個個都倒在了血泊中,秦九齡上前與薛滿堂一起圍攻獻王。
牢獄的過道較窄,又暗的不行,薛滿堂沒讓其他人上,雙方對拼的時候,人多敵人多,不怕誤傷,這只有一個敵人時,需要的精确度太高,別打仗沒有傷亡,被同伴砍傷就好笑了。
很快,獻王敗下陣來,薛滿堂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彼時秦九齡的刀距離獻王的脖子也不遠了。
“還是少将軍的刀快!”秦九齡反手收刀入鞘,看向臉上濺血的薛滿堂。
幽暗的火光中,浴血的薛滿堂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鬼,可怕到讓人看一眼都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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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刀法精進了不少,帶上獻王齊王的屍首,就說我們到的時候,以為獻王是來劫獄的亂臣賊子,不慎下手殺了獻王。等進來後發現,齊王已經被獻王殺了。”
“是!”秦九齡馬上命令其他人安置好兩人的屍首。
薛滿堂之所以要勉強找了個說得通的死亡方式,總不能真的讓史書記載沈羅珏命令她來殺王爺,就像衆人皆知高祖殺了泌陽長公主,也推給下屬一樣。
沈羅珏多少還是需要些名聲的,至少讓百姓能夠相信,她不是個嗜殺成性的暴君。
接着一行人走出地牢,往其他在外建府的王爺府邸而去。
今晚應該值守大牢的獄卒們躲在遠處,看守着普通犯人,不敢擡頭看來去匆匆的兩波人。
等人都走光了,大理寺少卿連夜趕來,到齊王的牢房前,只看到滿地血腥和打鬥的痕跡。
跟在少卿身旁的獄卒不知所措。
大理寺少卿深吸口氣,最後下令,讓所有人統一口徑,直說今晚有賊人入大理寺,他們奮勇抵抗終是不敵,出了些岔子。
至于到底是什麽岔子,那要看明天上朝時,朝堂上的人是誰。
“這天,要變了。”出身洪家一派的大理寺少卿嘆口氣,想着洪家傳來的消息,最後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看那位定安公主,到底能不能叫這日月轉換,再換新天了!
與此同時,宮內殺聲一片,踏風軍的戰力不是禁軍能比拟的,而且禁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裏面還有沈羅珏的內應,因此更是節節敗退,最後只能守住少數幾個宮室,大部分皇宮都淪陷了。
踏風軍入宮,如入無人之境。
沈羅珏騎馬趕到皇宮西門的時候,鐘婉寧已經進來了。
她身披盔甲,坐在馬上,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鐘婉寧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
沈羅珏吸口涼氣,腦子愈發清醒,“紫極宮那邊,還有人在守着嗎?”
“回公主,禁軍統領林薮領五百名禁軍守在紫極宮中,陛下似乎還未醒。”鐘婉寧讓踏風軍圍着紫極宮,她能聽到裏面傳來的聲音。
董蒙不停的喊莊帝,但是一直沒有聽到莊帝的呵斥聲,但凡莊帝醒了,也不至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沈羅珏微微挑眉,沒想到張文元的藥這麽慣用。
“我過去看看,父親病重,我該在他身邊侍疾才是。你領人将宮內的皇子全都抓到一起。”
鐘婉寧聽到這個命令後,問道:“公主,只是抓到一起嗎?”
沈羅珏無悲無喜的看向鐘婉寧,鐘婉寧微微垂首,坐在馬上的背脊挺得筆直,如同冬月裏的寒冰,堅不可摧。
“阿彩在外面清除他們,宮內最好不要留活口。”鐘婉寧想,這樣即使莊帝想折騰,也沒有人讓他折騰了。
薛滿堂的任務是趁亂将在外建府的幾個王爺殺了,尤其是已成氣候的獻王,沈羅珏一直沒有下令殺宮內的皇子。
因為那些皇子裏,最大的不過十六歲,最小的不過剛學會走路。
鐘婉寧不希望沈羅珏這時候心軟,須知這些留着莊帝血液的皇子,哪怕是只留下一個,十幾年後,依舊是個禍害。
沈羅珏合眼,中秋宴上那些人與她交談的場景一一浮現,最後她吐出一個字。
“殺。”
一個都不能留。
“是!”鐘婉寧松口氣,抱拳應道,只是她剛騎馬離開幾步,又回頭問沈羅珏,“公主,鏡湖公主她……”
“我需要再想想。”
沈羅珏此話一出,鐘婉寧知道,沈羅珏不打算要鏡湖公主的命了。
沒想到這點倒是應了朱瑤彧的猜想。
鐘婉寧之前就問過朱瑤彧,公主會殺哪幾個人,又會留哪幾個人。
朱瑤彧說,多半會留下鏡湖。
鐘婉寧那時不明白,鏡湖的威脅不比別的皇子少。
是朱瑤彧跟她說,洪家現在已經效忠于沈羅珏,鏡湖公主又是個天真爛漫的性格,還有皇後在宮中作為牽制,她永遠不會成為沈羅珏的敵人。
即便未來鏡湖知道沈羅珏殺了太子。
鐘婉寧不理解,她知道自己腦子沒有沈羅珏和朱瑤彧聰明,既然她們倆都這麽說,那她聽從便是了。
只是若以後鏡湖公主生事,她的刀,第一時間便會砍下鏡湖公主的頭顱!
鐘婉寧心裏想着,帶人入後宮,搜尋皇子,今晚一個皇子都不能留!
而沈羅珏和鐘婉寧分開後,一路被踏風軍簇擁到了紫極宮。
一見到她,林薮便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冷顫,他想過很多次有人造反逼宮的情節,但沒有一次對手是一位公主。
而且還是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定安公主!
“定安公主!你竟然逼宮謀反!此乃大逆之罪!陛下對你信任有加,你辜負了陛下的信任!”林薮氣的咬緊後槽牙,說話時的神态恨不得将沈羅珏嚼碎了。
沈羅珏完全沒有将林薮的話聽進耳朵裏,林薮此人是莊帝忠實的屬下,她造反,林薮氣成這樣很正常。
她還會讓林薮更生氣呢。
沈羅珏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撕下“父慈女孝”的假象,她坐在馬上,身後是數千裝備精良的士兵,語氣滿是關切的說道:“聽聞父親病重不起,本公主特意前來探望,林統領帶了這麽多人圍住父親的寝宮,連太醫都進不去,是故意拖延時間,讓父親的病情加重嗎?這算不算,謀害君主?”
“胡言亂語!你才是那個亂臣賊子,你才是要謀害君主!定安公主,自古以來,從未有公主繼位之先例,況且陛下乃是公主親父!公主領兵入宮,弑父奪位!天理難容!”林薮舉起手中長木倉,雙目通紅,“今日汝休想入紫極宮!”
“這可由不得你。”沈羅珏輕聲說道,随後提高嗓門,喊道:“父親!您難道不想見見女兒嗎?事已至此,何必掙紮呢?”
林薮和他的禁軍是禁軍精銳,沈羅珏不希望和他打起來,踏風軍攻城門已經有所損耗,這會兒再打,對踏風軍不利。
半晌,殿中未曾傳出一絲聲音,沈羅珏不信莊帝現在還沒醒,這是要跟她打到底了。
她嘆口氣,舉起右手,向前揮了一下,身後的踏風軍喊殺聲沖天,沖入禁軍隊列中。
雙方在黑暗中戰成一團。
沈羅珏則心塞的不行,踏風軍是沈羅珏自己的兵,她的兵,她看重的很,可不會像莊帝一樣,死到臨頭,還拿自己的兵去負隅頑抗,徒增無用的傷亡。
“死到臨頭還讓活人陪葬啊,這可不好。聽雪,長弓給我。”沈羅珏坐在馬上,遠離戰場,禁軍被打的措手不及,武器裝備遠沒有她這邊準備精良。
其實如果禁軍有所準備,踏風軍想要入皇宮很難。
聽雪聽話的給沈羅珏遞上長弓與箭,沈羅珏在寒風暴雪中搭弓射箭,箭矢穿透風雪,直直射向混戰中的林薮。
快要射中前,林薮狼狽躲開。
他于混戰中回頭,看到了正搭弓射第二箭的沈羅珏,見此他咬緊牙關,滿目不可置信。
定安公主體弱,以前騎馬都騎不了,射箭更是只學了半年多的時間,怎麽會有如此精湛的箭術?
難道從更早以前,定安公主就蟄伏于宮中,等待今日了嗎?
林薮這個想法可真的是想多了,原主确實不會射箭,但是沈羅珏天賦好,而且她還有一些外挂,比如直播間的觀衆會及時告訴她,林薮在哪個方向,是哪個人。
要比眼力,誰有直播間的觀衆眼睛好用啊。
林薮勉力躲了沈羅珏第一箭,卻沒有躲過第二箭,他最後喉間中箭,當場氣絕。
看着倒下去後的林薮,沈羅珏不高興的啧了一聲,失策了,她本來想留他一命,讓他認輸投降,給莊帝制造心理壓力的。
誰知道沖着胳膊去的箭,會陰差陽錯命中喉嚨呢,這地方平常想瞄準都瞄不到。
只是沒想到禁軍的盔甲竟然沒能防住喉嚨,是不是林薮沒穿戴完全啊?
沈羅珏用胡思亂想壓下再一次親手殺人後的不适,随後高喊,“林薮已死!爾等家中親人均在京中,莫作無謂掙紮,放下武器,降者不殺!”
聽到統領死了,其餘禁軍漸漸停手,這一陣兵荒馬亂的交鋒,徹底結束。
而紫極宮中,終于有了聲音。
董蒙顫顫巍巍的走出來,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垂眸不敢直視馬上的沈羅珏,說道:“定安公主,陛下請您單獨進來。”
“公主……”聽雪立馬皺眉,覺得不妥。
沈羅珏微微眯眼,沖聽雪搖搖頭,随後翻身下馬,一步步走到董蒙身前,“勞煩公公引路。”
她倒要看看,莊帝單獨找她,還有什麽臨死之前的遺言要轉告。
以防萬一,沈羅珏進去時,拿着很久之前在直播間兌換的東西,她平日裏什麽金手指都不用,不代表她沒有金手指啊。
只是不想過度依賴這些外在的東西而已。
進去後,沈羅珏看到燈火通明的宮殿,跪在角落裏的宮人,還有披頭散發,形容狼狽的莊帝。
莊帝聽到聲音,看到沈羅珏進來,疲憊的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那些宮人臉上一喜,可又不敢馬上起來,偷偷觀察沈羅珏,不知道沈羅珏會不會放過他們。
沈羅珏習慣性的挂上天真的笑容,說道:“沒聽到陛下的話嗎?出去吧。”
“是!”宮人們連忙應聲,連滾帶爬的走出宮殿,就像是走出了死亡的陰影。
莊帝自嘲的笑了笑,“今天這一幕,讓朕想起了十三年前,多麽熟悉啊,只是沒想到,最後站在朕面前的孩子,是你。”
沈羅珏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後說道:“你們好像都很驚訝,可是父親,我也是皇室子嗣,我也姓沈,我想要皇位,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自古以來,無女子稱帝之先例,亦無公主繼位一說。這般簡單的道理,連一個禁軍統領都明白,你不懂?”莊帝聽了沈羅珏的實話,似乎被戳到了痛點,怒火驟然爆發,“你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是謀逆,是要颠倒這世間千載以來的人倫!”
沈羅珏被莊帝喊的耳朵有些發麻,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說:“即便如此,又如何?”
我便是謀逆,便是颠倒人倫,便是要重寫這世間的規矩,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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