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戒煙（一）

楚雲舒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帥府的一間卧室裏。這間卧室不是很大，不是他之前與大帥在一起的那間，倒仿佛是個沒來過的地方。沒來過，但卻似曾相識，卧室四面牆上挂着好幾幅油畫，每一副都畫着一個青衣扮相的人物：虞姬、楊貴妃、孫尚香、王寶钏......這些人物被勾勒得栩栩如生，雖然動作神态各不相同，但是模樣都與楚老板非常相似。

楚雲舒坐起身來，呆呆地望着牆上這些畫，不由得一時發愣：這些都是昌之畫的麽？

“在看我的畫？”因為看得入神，楚雲舒沒察覺，許大帥已經坐到了他的身邊，手中還拿着一只杯子。

“昌之，”楚雲舒對許大帥笑笑，“這些......你什麽時候畫的？”

許大帥先将手中的杯子遞給楚雲舒，“把這個喝了，這是調息養神的中藥。”接着便解釋道：“在跟你分開的那一個月，我被父親軟禁在許公府邸，不能離開自己的房間半步。所以我每到想你的時候，就回憶着你在戲臺的樣子，畫下了這些畫。”

楚雲舒聽着許大帥的話，心中暖暖的。他捧着熱乎乎的杯子，低頭喝了一口藥，卻不禁皺起了眉頭，“昌之，這藥怎麽那麽難喝？”

許大帥道：“越是苦口，越是良藥。這藥能幫你快一些戒掉大煙瘾。”

提到“大煙”兩個字，楚雲舒剛剛浮上嘴角的笑容又淡了下去，他緊緊攥着手中的杯子，深深地埋着頭，“對不起，昌之，我讓你失望了。我其實并沒有你想得那麽好，我那麽懦弱、從來不相信你給我的愛；我那麽膽怯，連面對自己的勇氣都沒有；我如此堕落，可你竟然還愛我......你也是，市長小姐、莊先生也是，大哥更是......你們沒有一個放棄我的，我真高興......真的很高興......”

明明說着自己高興，可是眼淚又在眼眶處打轉，楚雲舒都有些無法理解自己；他急忙扯着嘴角對着許大帥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那杯中的藥，的确是苦，苦到心頭說不出的感覺。

捏着鼻子一口氣灌下去，楚雲舒好不容易把藥喝完，卻又見許大帥從兜裏掏出一塊用金箔紙包住的東西。

“這又是什麽？”楚雲舒皺着眉頭，小心翼翼地看着這塊神秘的東西。

許大帥有意逗逗這戲子，道：“這叫巧克力，也是藥，比剛才那個更苦。”

“巧克力？”楚雲舒是真的沒聽說過這個東西，但聽昌之說也是藥，便接了過來，打開金箔紙，裏面果然是一塊跟中藥顏色差不多的東西，看着就苦。

“昌之，這是治啥的，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不吃？”楚雲舒猶豫着問道。

許大帥卻一臉認真地回答，“不行，雲舒必須要吃。這藥很珍貴的，專治疑難雜症。”

楚雲舒疑慮地看看面前的男人，最終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般，把這塊“藥”放進嘴裏。入口的一瞬間，一陣甜意立時湧上。他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見許大帥已經憋不住笑，便知自己又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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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就知道騙我！”不滿地把杯子遞到許大帥的手裏，楚雲舒低頭，腼腆地揚着嘴角，幸福的紅暈映在他的兩頰，看起來美極了。

許大帥單手捧上心愛人的臉，“我沒騙你，這藥能治你心裏的苦。你看你現在，多開心。”

楚雲舒似是拿他沒辦法地淺淺笑了下，随後又道：“那你一定就是醫生，我心上有千瘡百孔，你都得想辦法醫好我。”

許大帥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陣，張開臂彎，再次擁他入懷，“好的，我一定會想辦法，傾一生之力來治愈你。”

磁性的聲音、暖心的話，楚雲舒情不自禁地回摟住許大帥，“你這又是對我的承諾？”

“是。”許大帥答得肯定而鄭重。

楚雲舒的下巴抵在許大帥的肩頭，“承諾別許太多，會守得很累。”

“累就不守了麽？累就不許給你了麽？”許大帥輕然一笑，“雲舒，我不怕累。累總好過沒有你、沒遇見你、沒能跟你厮守到頭。”

楚雲舒聞言，又有想哭的沖動，但是在昌之面前，他不可以流淚；因為他若流淚，昌之會心疼。他不能再讓昌之為自己挂心，他要讓自己愛的那個人，因自己而幸福，幸福一輩子——愛情大抵就是這般甜蜜的吧......

兩人抱了一陣，楚雲舒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昌之，我有些不舒服，估計是......大煙瘾......”

許大帥見狀，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雲舒，從現在起你要開始抵抗你的煙瘾。不論有多苦，你一定要熬過來，知道嗎？”

“昌之......我好難受......”楚雲舒死死地拽住許大帥，“你別走，你陪着我！”

許大帥剛剛舒展開的眉頭，此刻又擰成一團，他緊緊地摟住楚雲舒，高叫一聲，“副官，過來。”

不一會兒，蔡副官便拿着一條繩子過來。

許大帥沉聲道：“把他綁起來，直到他扛過煙瘾。”

蔡副官躬身受命，彎腰将身體抽搐的楚雲舒五花大綁。煙瘾的發作令楚雲舒十分難受，而他卻又動彈不得，便只能掙紮着大喊大叫，看起來非常痛苦。

蔡副官歪着頭，對許大帥言道：“他能熬得住麽？”

許大帥站起身來，一臉肅然，“能不能，就看今晚了。”

蔡副官玩味地彎着嘴唇，“您可真狠得下心，心愛的人兒可是相當受罪呢。”

“多嘴。”許大帥輕聲警告了一句，便從腰間掏出自己的柯爾特，放在蔡副官的手中，“在他煙瘾發作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違令者，直接斃了！”

“卑職遵命。”蔡副官直望着許大帥，堅定的目光中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交待完蔡副官，許大帥不做停留，轉身就走。

看那人離開的背影，楚雲舒拼命地喊道：“昌之，不要走，留下來、陪着我！我害怕......昌之、我一個人做不到的！不要離開——回來、回來——”

這一幕，為何與之前的經歷那麽像？剛剛還跟自己溫香軟語的昌之，為何突然頭也不回的走了？果然是自己發作煙瘾的樣子吓到他了麽......會不會，會不會他再一次不要我？楚雲舒的內心再次被未知的恐懼淹沒，他瞪大眼睛望着門口；門口處，只有蔡副官拿着那把柯爾特，靜靜地守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