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臨別聚會
【整個自然都是藝術,不過你不領悟。
一切偶然都是規定,只是你沒看清。
一切的不和諧,是你不理解的和諧。
一切局部的禍,乃是全體的福。】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太公看着醜如和黃期先認罪畫押,想起醜如小時的故事和如今的經歷,想起這句古人智言。古人誠不欺我。
炆老探望醜如,醜如現出本來的真面目,身着高襟的黑色寬袖子外袍,綴以陰紅繡紋,散落的發如黑綢一般,和美麗融合的極致風情,卻顯得妖豔邪異,異魅非常。
他被判了終身監|禁,就這樣讓他死只是便宜了他,內心的折磨才是最大的折磨,再者他的确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炆老從醜如的房裏帶來小鼓吹,風筝,鈴铛響,懸挂在牢裏。醜如看着這些玩具,心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個還沒有被撕裂的他,而他的世界,沒有如果了,只剩下醜陋的心醜陋的人生。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炆老還給他留下蛇娃的記錄冊。
每個目使記錄策都可以寫入自己的故事,可寫也可不寫,蛇娃在另一本的記錄冊裏寫出了自己的真是故事真。
這是炆老後來從記錄館中找出來的,那是是一本介紹奇怪人事物的書,令人驚奇這個世界無奇不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翻到後面就是他的故事,蛇娃是蛇族與人族的雜交,卻被蛇族以血統不純為由逐出,這種異端更不被人類接受,還曾受人和獸族的虐待欺辱,可是後來他人販子拐賣,逼迫他以人頭蛇身的模樣去乞讨,成了不倫不類的樣子,而這些他都忍受了,因為他只想找到一個地方接受自己。
之後他苦盡甘來,一個目使正破拐賣一事,蛇娃被她所救并撫養長大。她教蛇娃讀書,也取了蛇娃的名字,意思是蛇的孩子,也是人類的孩子,正視自己的過去,不怨天怨地,讓他用自己特有的真誠去看世界。長大後他就成為一位目使,在日輪花毒發生後,他想為獸族做些什麽,日輪花毒案後并沒有人調查獸族繁衍困難之謎,直至今日這個謎底通過他的記錄才得以解開。
那個時候日輪花毒的一部分毒随着時間的推移已滲入土地,水中,一些靈植也發生變異的現象,蛇娃調查有問題的地點都是死去獸族部落的地方。他反映給上司目士,可目士一直鄙視厭惡蛇娃,毫不理會。無法蛇娃只好自己私下調查,幾個月後卻不幸中毒,目士以私下調查為由讓醫府不給解藥他。蛇娃收集了各種樣本資料交予醫師就離開了天玄國。
衆人看後都不禁感慨,在受到他人的傷害,卻在他人危難時仍能伸出援手,這是真偉大!
沒人最悲慘,只有更被悲慘,雲、蛇娃包括醜如都是失去了重要的東西,不能說誰最可憐誰比較幸運,他們所受的孤單和磨難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但雲和蛇娃卻比那些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終日不得安寧的人來的更加樂觀,受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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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描寫別人留給自己的傷痕,不描寫自己留給別人的傷痕,不是悲憫,甚至是無恥,只有正視人類之惡,只有認識到自我之醜,只有描寫了人類不可克服的弱點和病态人格導致的悲慘命運,才是真正的悲劇,才可能具有“拷問靈魂”的深度和力度,才是真正的大悲憫。
炆老的腳步在空蕩的牢獄想起,醜如擡頭望小小的窗外神游。
雲聽醜如說的去了那個山洞找到骨骸,他準備把骨骸帶走,一點點磨成粉灑在雲狐族的每個角落。
昊風一聲令下讓目使與獸族共同行動将日輪花餘毒全部解除,顏卻清和瑾瑜也在此列,炆老特意将他們劃去銀鷺國,這樣就能協助修染。
另一邊青天府其樂融融又帶絲傷感,大家都慶祝案子告破,也為修染、顏卻清他們辭行。冥狼族的十幾人跟着湊到一起,吃過這頓他們也要踏上回國的路程,特別說一句,韻寒已死了,寒妃不再存在,只有一個狼寒公主,她重獲自由,用她的大愛和勇敢拯救了族人也拯救了自己。
顏卻清對老看他不順眼的血紅說“你那麽長的頭發,蹲坑必撩,如任它飄,味道定騷!”
說完,修染退後幾步,嫌棄的看着血紅的頭發,衆人頓時覺得血紅一頭靓麗烏黑的秀發變成——一坨屎的模樣。
血紅暴躁!張口想反辯,顏卻清又來一句“或者一頭的小強。”這下不但修染,連護衛都遠離血紅。
大樹下四只練鬼和七七、小郎玩,它們的身體可變成軟綿綿的,像棉花一樣,因為小郎和七七一個是冥狼族,本身就帶陰氣不怕,一個是靈植,吸收日月精華化為己用,只要不是惡意的攻擊或大量的屬性攻擊,就無大事,兩人四‘鬼’玩的可嗨了。
而男人自然而然的就撮成一堆喝酒,離就在一旁照顧小孩,她瞄了兩眼血紅覺得臉熟,但覺得不會忘記這麽鮮明獨特的人才對,就沒再想。
顏卻清好奇死靈族煉制練鬼的事,血紅來了興致就說出來。
“其實死靈族并沒有幹太多壞事,萬不及人族的千分之一,只是喜歡在死人堆裏生活,就被傳謠是死神什麽,大部分死靈族并不會用活人作煉制,只是一些外族他們各種原因進來了,又不能出去,被陰氣腐蝕,醫治不能。死靈族只是不理會,不作為,既然敢進來,就要有犧牲的準備,靠人不如靠己。”
顏卻清點頭,死靈族居住的地方對于普通種族而言都是很危險的,一般進入他們的範圍,沒有過硬的自保措施或外人施救都會被陰氣腐蝕慢慢死去。
“死靈族每個族人的性格都很怪異,只要不招惹他們,而外面一些流言不過是些得罪死靈族的小人造謠,其實真正見過他們的沒有多少人。”
原來血紅也不知道死靈族有轉移災難這一天賦技能的事,知道越多死的越慘嗎。
顏卻清問“那雲身上和棺材上的雲圖案是怎麽回事。”
血紅翹起腳“小樣,想知道,求姐姐啊!”
“你想怎樣。”
血紅湊上前和顏卻清說悄悄話 “那個漂亮的年輕人是什麽來路,我問了雲,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二。”
“老牛吃嫩草,要臉不要臉。”顏卻清鄙視的問。
“你個殺千刀的,你才老……”到嘴的話看到修染兩杯酒水來了立刻噤聲,溫柔狀的說“那雲圖案是一個叫白戈的雲狐族刻上的,也不知他們是怎麽勾搭上的,就知道雲有一次又被人打傷了,白戈一直精心照顧他,久而久之兩人就相戀了,只是雲從來不說,白戈最喜歡變成一朵雲悄悄去找雲,白戈死後就改名雲了,我也不知道雲以前叫什麽了。”
“死靈族多被人诟病排斥,而白戈又不能去雲居住的‘死地’生存,雲壽命太長了,他們都知道白戈終會老去,雲就找秘術想刻在身上下咒和白戈一起死,白戈不舍,騙雲說自己親手刻,以後白戈經常在雲身上刻雲朵,說刻夠一千朵你就是我的人,能和我下地獄。”
離抱着七七在一旁聽着,感動哇哇大哭。
血紅嫌棄這一大一小動靜太大,“噓噓!安靜,要是被雲知道,我又得挨罰了。”
離和七七趕緊用手合上嘴,作出拉鏈的手勢。
血紅想起雲和小郎的事,将板凳拉上前,讓衆人圍城一個小堆,小聲地說“還有雲很喜歡狼,他看到病傷的狼都會救治,狼死了也會遵循遺願将狼的屍身煉化,白戈為此吃過醋,還說他壽命那麽長,下輩子做條狼陪他一輩子,後來雲有事離開了好久,再回來時,發現族中一股異香,雲狐族都中毒死去了,此後雲都在找真兇,将一些可以救治的獸族就救,直到你們的出現。破了這個案子,昨晚雲都喝了好多酒。”
血紅停頓了一會兒“我也不知改感謝你們還是該怨你們破了案,在我看來,雲的活着就是找兇手,沒了這個念頭,哎……”
七七嘟嘴“清清那麽能幹,好不容易破了案,當然要感謝了,阿姨真是不懂事。”他記得這個穿着暴露的姨姨吓過自己,那晚還發出奇怪的聲音,又吓唬顏卻清。
血紅挑眉,眯着眼鼻子對鼻子的看七七,七七後退,他最親近的女生也就離一個,因為丫鬟的欺負,他都現在都不敢接近女人。
忙跑到顏卻清身邊,揪住他的衣裳“清清,她是壞人。”
血紅來了興致“喲!你不喜歡我?”
七七點頭。
血紅笑着說“喜歡我的人都是好人,不喜歡我的人都是壞人,讨厭我的都不是人。”
七七想了想,很天真的說“我是蘿蔔。”
顏卻清等人哈哈大笑,連修染也翹起了嘴角。
血紅兩手撐腰指着一大一小說“你們兩個都不是人,欺負我個小女子。”然後想起什麽,又坐下和他們小聲說,“不過我倒知道小郎和雲的相遇,挺有趣的哦!小郎和雲說的第一句話可煽情了,說‘你一把骨頭會痛麽,冷麽?’還拿出他的圍巾給雲圍上。小孩看見一把骨頭也不害怕,真不知是無知還是純真。”
顏卻清搖頭,這個血紅到底多少年沒說話了,一直在八卦,說完雲又說修染的護衛,連炆老和太公兩人愛吵架都要八一八內|幕。
小郎趴在雲的肩膀上聽到血紅的話很驚訝的看着雲,雲貼近小郎的額頭,嘴唇揚起小小的幅度,而小郎看着雲深邃滄桑的眼神,眼淚不由自主的一滴滴落下,滲透進雲的衣服裏沿着祥雲的雕刻慢慢輪回。
如果血紅也見證白戈和雲的第一次相遇,會驚訝這一情形在小郎和雲身上發生過的如出一轍。
千年前,白戈小時被雲相救,醒來看見一副骨頭在洞口裏坐着,月色照進來,骨頭泛起一圈圈的光暈,看上去很美卻孤寂的身影,說“你一把骨頭會痛麽,冷麽?”把自己脖子的圍巾去下走到雲的身邊,一圈一圈的挂在他的脖子上。
雲看着小小的白戈,感受着圍巾傳來對方的溫度,心也好像被暖了,對着白戈就展開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就這樣兩人相遇相愛卻又痛失了對方,雲也為此受了千年的自責,如果自己能光明正大陪在白戈身邊,如果自己能離開‘死地’與他一起生活……
而生活沒有重來,沒有如果。
聚會在深夜散去,天城的夜貓子此時擡頭看天的話,月色照耀下驚現五個人形的物體和一個詭異的棺柩在天空飄過,眼神好的,還會在棺柩上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月光暈染下像狼又像狐貍。
【高傲可鄙,只因它不近情理。
凡存在的都合理,這就是清楚的道理。
《人倫》亞歷山大·蒲柏】
五鬼擡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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