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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蕭停下來， 轉回頭， 幽深的黑瞳像沉入海底的寶石，攝人心魄， 他淡淡道：“聊什麽？”

林洛詩望着他，正欲回答，握在掌心的手機發出吵鬧的鈴音， 她垂下眼簾，看到來電顯示上寫着‘王瑤’， 趕忙小跑到顏蕭跟前， 将手機遞給他， “秘書姐姐的電話。”

顏蕭頓了一秒，拿過手機接起來，望着遠處冒着煙的巨型鍋爐，問：“什麽事？”

對面傳來“吧嗒吧嗒”高跟鞋摩擦地面的聲音，聽的出來是在跑着， 緊接着王瑤喘着粗氣的聲音傳來， “趕緊到仁愛醫院， 你爸突發腦溢血， 在急救。”

王瑤說話的聲音很大，林洛詩也聽到了，她見顏蕭眉心蹙起，臉色變的更難看了。她本以為他會立馬趕往醫院，但是他卻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林洛詩替他着急， 拉拉他的衣角，“想什麽呢？趕緊去醫院呀。”

顏蕭看了她一眼，對着電話說：“我不去。”

林洛詩看他決絕地挂斷電話，從兜裏掏出煙盒，她無法理解他的行為，搶過煙盒，大聲質問，“為什麽不去，你是沒聽到嗎？”

他伸過手，面無表情道：“把煙給我。”

林洛詩氣的把煙盒都捏變形了，她将煙盒扔到他身上，怒斥道：“你太沒良心了。”

顏蕭接住煙盒，叼出裏面僅剩的一根，低頭打火，火苗燎燃了煙頭，他深吸一口，煙霧入肺，麻痹了他的神經，他挑着唇角，也不知是幹笑，苦笑，還是真心的笑。

林洛詩對他失望透了，她沒再回頭看他，沿着馬路快步走，前方駛來一輛出租車，她沒猶豫，攔下車坐了上去，将顏蕭留在了原處。

……

趕到醫院後，她本想先去看顏憲，但是在大堂遇到了林澤遠，見他在和保安交涉，她走過去叫了聲，“爸，你怎麽在這？”

林澤遠還在請求保安上去解決記者的問題，聽到聲音偏過頭，“等等再說，我先跟他們聊幾句。”

林洛詩在旁邊聽了會兒，那兩個保安像是收到了命令，一直搖頭說不行，她聽不下去，把手裏的檔案袋遞給林澤遠，“爸，這是證明奶奶被撞的證據，裏面還有律師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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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遠轉過頭，他沒聽清，反問，“你說什麽？”

林洛詩知道他着急，放慢語速說：“這是證明奶奶清白的證據和律師函，把這個交給記者，他們就不會再糾纏了。”

林澤遠接過袋子，邊打開看邊問：“你怎麽拿到的，我找了好多人都沒辦下來。”

林洛詩思索了下，還是如實說了，“是顏蕭幫的忙。”

林澤遠擡頭，明顯不相信，“他本事這麽大？”

“他找律師幫忙的。”她見林澤遠又要問別的，趕緊打岔道：“爸，你快去找記者吧，別耽誤時間了。”

“知道了，別推我。”林澤遠被她推的走了兩步，趕緊制止她。

林洛詩突然想起還要去看顏憲，忙說：“爸，我還有點事，一會兒再去看奶奶。”

林澤遠按了電梯，見她轉身走了，喊她，“幹什麽去？”

“去看朋友的爸爸。”她回了句就往急救中心走。

從挂號大廳的側門穿過去就是急救中心，她剛走過去，就見到幾個護士推着滿身是血的中年男人從眼前經過，她看到那人渾身抽搐，嘴裏還在吐血，吓得捂住嘴巴，眼睛裏都是驚恐。

她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畫面，一時無法消化，渾身瑟瑟發抖，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吓得一哆嗦。

“你怎麽在這？”王瑤拿了罐熱咖啡走到她身前。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不适感，緩緩道：“我來看顏叔叔。”

王瑤扭頭四處看了眼，轉回頭問，“顏蕭呢？”

“他沒來。”林洛詩無奈地說，她見王瑤露出失望的表情，問，“顏叔叔怎麽樣了？”

王瑤喝了口咖啡，“已經脫離危險，轉到病房觀察了。”

她舒了口氣，問，“我可以去看看嗎？”

王瑤點點頭，“可以呀，我帶你去。”

她們乘坐電梯來到8樓，路過昨晚住的病房時，林洛詩往裏看了眼，茶幾上的礦泉水瓶不見了，看來是被清掃過。

“看什麽呢？”王瑤側頭問她。

林洛詩在想顏蕭，沒聽見她的話，王瑤沒再問，等到了病房才說：“進去吧。”

林洛詩往裏看了眼，見顏憲緊閉雙眼，頭上纏着紗布，“顏叔叔睡着了嗎？”

王瑤推開門，“還在昏迷，剛做了微創穿刺手術，麻藥還沒散。”

林洛詩跟着走進病房，小聲問，“多久能醒？”

王瑤嫌窗外陽光太盛，走到床邊拉上紗簾，“不知道，醫生說看恢複情況。”

林洛詩走到床邊，她覺得顏憲比幾日前要消瘦，臉頰明顯凹陷，連眼窩都比之前要深。

王瑤走到她身邊，抱着胳膊，“顏總最近胃口不好，老是頭疼，今天在機場吃了兩粒止疼藥想挺到海市，沒想到登機時突然暈倒了。”

林洛詩覺得顏憲好可憐，生病了都沒有家人陪伴，她轉頭問，“顏蕭和顏叔叔的關系很不好嗎？”

王瑤點點頭，“嗯，從我任職以來就沒見他們好好說過話。”

“能給我講講嗎？他們為什麽關系不好。”

王瑤怕影響顏憲休息，提議道：“出去聊吧。”

“好。”她跟王瑤坐到走廊的椅子上，這層是VIP病房，走廊上很安靜，連椅子也比樓下高級，有柔軟的墊子。

林洛詩靠在椅背上，聽王瑤說：“顏蕭四年前就從家裏搬出去了。”

想到顏蕭初中就離開家，她覺得很意外，問，“他搬走後一直住在哪呢？”

“住在酒店。”王瑤看着天花板調侃道：“市裏的酒店他差不多都住了個遍。”

林洛詩手指纏着裙子，垂眸想了會，說：“顏叔叔對他很兇，老是動手打他，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搬出去嗎？”

王瑤單手托腮，“顏總其實對他挺好的，顏蕭初中不好好上學，中考都沒參加，為了讓他進盛啓，顏總捐了一座圖書館。”

林洛詩被震撼了，新校區的圖書館比市裏的都大，他爸爸可真有錢。

王瑤轉頭看着她，“除了圖書館，顏總将大部分房産和投資産品都記到了顏蕭名下，他怕自己有天不在，顏蕭會受委屈。”

林洛詩聽的一愣一愣的，這種愛的方式，她無法理解。

“怎麽不說話了。”王瑤問她。

林洛詩咬咬嘴唇，發表自己的觀點，“我覺得顏叔叔愛顏蕭的方式和我爸爸不一樣，我爸爸沒有那麽多錢，但是他會陪伴我。”

王瑤拍拍她的肩膀，“每一個父親愛孩子的方式都不一樣，但是他們的心是一樣的。”

***

跟王瑤聊完，她乘電梯下到七樓，拐過彎，見門口沒有記者，這才放心走過去。她推門進去時，林澤遠他們正圍坐在奶奶床邊聊天。

她蹑手蹑腳地走過去，沖奶奶笑笑，“奶奶，您好點沒？”

奶奶在喝酸奶，見到寶貝孫女來了，樂的臉上都是褶，“奶奶身體好着呢，沒事。”

徐鳳娟突然插話，“你手機怎麽丢的？”

林洛詩趕忙站直，心想，不都說沒事了，怎麽突然又問，難道姐姐已經告訴媽媽了？

她瞄了眼郭彩妮，見她低頭玩手機，懶的搭理自己，唉，姐姐已經叛變了。

她解釋說：“我上午去步行街，今天人特別多，我的包被小偷劃了大口子，錢包和手機都被偷走了。”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她把包上的口子展示給他們看。

徐鳳娟知道她錢包裏沒幾個錢，也就沒問，倒是覺得她穿的衣服沒見過，繃着臉問，“你這衣服哪來的？”

林洛詩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垂着腦袋不說話。

“快說啊。”徐鳳娟催她。

這時郭彩妮舉起手機在徐鳳娟眼前晃了晃，“舅媽，圖片上的鞋和她穿的是一樣的不？”

徐鳳娟眯着眼睛瞧了瞧，點頭道：“一樣，這小鞋還挺好看。”

郭彩妮收回手機，出其不意道：“這鞋一雙兩千多。”

“啊——”

這一聲‘啊’是除郭彩妮外的其他家庭成員一起發出的，最驚訝的要數林洛詩，她低頭看着腳上的鞋，要是知道這麽貴，她才不會穿呢。

沒等徐鳳娟再問，她就解釋道：“衣服和鞋是我借錢買的，我會攢錢還的。”

一直沉默的林澤遠發話了，“誰借給你的錢？不會是顏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