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護送高缪子進了紫郡的小區門,我才放心扭身往回家的方向走。
還沒走到家,就接到了李平的電話,原以為他要對我進行冗長的教育,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想到他卻抛了選項:“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先苦後甜,我道:“壞消息。”路上遛彎的行人開始多了,我把帽子又往下壓了壓,要是再被偶遇鬧出點什麽事,李平可不是教育兩句的事。
“壞消息就是,明天五點我來接你,mv拍攝。”李平平淡着。
工作時間不按常理,對于藝人而言,實屬平常,我哦了一聲:“好消息呢?”
“高明松口了。”李平依舊平淡着。我啊了一聲,他繼續裝着不關己事高高挂起的冷淡态度:“她同意你和高缪子捆綁cp營業。”我激動着尖叫了幾聲,還原地躲起了小腳,轉身向看不見的紫郡望去,滿心歡喜。他又補充着:“但,前提條件是,你們的營業不能太過親密。
她再三強調,高缪子未來的路還很長,不希望她的未來,只有一種可能性。”
“我知道了,謝謝李哥。”我恨不得就這個好消息和高缪子本人一同分享。
李平繼續補充着:“她還說了,好聚好散。”一盆突來的冷水将我灌得我透心涼,思緒也開始往理智的道路上走。僵在原地,我聽他細說:“你們倆能營業多久,随時而變。到了最後的最後,她不希望鬧得個魚死網破,最好是相忘于江湖。”聽我不發言,他安慰着:“不錯了,她已經讓步很多了。”
我知道李平的意思。對于藝人,對于剛出道的藝人,大家都有着各自長長的路需要走。未來可期,未來無限可期。高明看得透,說得對,高缪子的未來應該是豐富多彩,而不應該在一棵樹上吊死。劇播完了,還有其他劇補上。她的cp不可能只有我。廣告合約到期了,還有其他商家邀約。她的搭檔不可能只是我。就當下而言,我們捆綁在一起是一條很好的路。但我們的路,的确不應該只有一條。有界限的親密,有警惕的營業,就是在給彼此留退路。有進有退方能長遠。我朝着孤獨的朗月深吸一口氣:“好的,李哥,我懂了。”
“你懂了就行了。”李平這會兒才舒了心,“蘇娜,別想太多,早點睡,明天我來接你。”
挂了電話,我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看不見的紫郡,心裏五味雜陳。本該高興卻好似這份高興被掐着脖子,壓抑着喘息。
李平很準時,五點下樓,他已經站在車邊等着我。上了車,黎明黑透了,窗外沒有幾盞燈火。
“怎麽,還在為昨天的事鬧心?”李平問着。
我笑着:“李哥,沒有,高明說的很對。進退有度,方有始終。”
李平笑道:“那就好。你的路也才剛剛開始,別把自己箍死了。”點到為止,他又立馬切換話題:“今天的柳導專門拍mv。他指名要你拍,看來又有新的大門為你敞開。”
雖然對這些導演不熟,但他都這麽說了,看來今天我得好好表現,給柳導留下一個好印象。
拍攝地是一所學校廢棄的教室。抵達目的地,其他工作人員早就開始布置了。還不等我和導演打聲招呼,就被造型師拉去化妝。看到校服,算是印證了我內心的猜想。這個mv走的校園風。白色的襯衣配上藍白格子蝴蝶結,藍色的百褶裙底部鑲嵌着一條白色的花邊,黑色的襪子搭着小白鞋,再加上高高的馬尾辮,一甩一甩,好似青春在蕩漾。
一切準備就緒,上課鈴聲也響起了,久違的晨讀聲一下子将我拉回了一高,我趴在陽臺邊,欣賞着窗外高聳的銀杉,安靜飛翔的小鳥,挂點天邊一動不動的白雲,都在向我訴說着它們對莘莘學子的喜愛。一低頭,偶爾能看到幾個穿校服的學生。白馬過隙,匆匆不等人。
“蘇娜。”李平一喊,我應聲看過去,他正用手機把我記錄。
照片裏的我靠在陽臺邊,一身學生裝,硬生生将我拉回了十七八歲的青蔥歲月。
導演一招手,大家都圍過去。我的拍攝內容很簡單,首先抱着書本從樓下走到摟上。可就這麽一走,我就走了一個多小時。
書本多少的調整,走路速度的調整,嘴角弧度的調整,就連走過帶起的裙擺都有美的苛求。看着柳導指着拍攝效果給我分析,我在心裏徘腹着:他還好不拍電視電影,不然,也是個折磨人的主。
第一個場景搞定,又拍過道。我來來回回的走,遲遲等不到第二個人的加入,更沒有看到歌手本人,十分好奇這首歌到底唱了個什麽。
接着回到教室寫字。柳導讓我在白紙上想寫什麽寫什麽,沒有參照物,純靠自己的感覺,唯一要求,必須寫。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空白的任務。
看着空無一物的白紙,我手握中性筆,卻不知道下筆寫什麽。鈴聲又響起了,不知道是上課鈴還是下課鈴。打板一聲響,我便在紙上匆匆寫下:時光是一匹白馬,帶走了我們的青春,留下了深深淺淺的足印,如果可以,我希望在它耳邊叮鈴一句,別跑得太快,将我們珍貴的記憶灑落青草叢,我眼神不太好,遺落的東西找不回。
沒聽見柳導喊停,我繼續在紙上認認真真的寫着:時光是一串珍珠,藏在堅硬的貝殼裏,需要我慢慢将它打開,用心頭血做成的繩子串在一起,然後戴在頸脖,貼在心邊,珍珠的光澤不會退,但鮮紅的繩子會變暗。
時光是一頭小鹿,躲在幽深的大樹後,偶爾露出它的角,黑珍珠的眼眸裏住滿星光,純粹而美好,好怕驚鴻一瞥的對視,會迅速的逃跑,蹦蹦跳跳消失在不敢靠近的黑洞。
“卡。”柳導一喊,我便将筆放下,将紙折好,收在手心,還未有起身,他就已經踱步過來。稿子被他卷成棍,撓在身後:“蘇娜,你剛才在寫什麽,這麽凝重,眉頭都要皺上天了。”
我将頭一擡,下意識微微收攏手心,又怕弄皺了紙上的文字,對着柳導微微一笑:“胡亂寫了一通。”的确是沒有思路,提筆随意而動。
柳導沒有強求,而是又撓了撓:“想點好的。就保持這個姿勢,再來一次。”
等柳導回位,我重新拿起筆,心裏默念着好的好的,腦子裏便騰飛出高缪子的臉,也不知道開始拍沒有,就已經迫不及待拿起筆又開始胡亂記錄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紅,是你不經意間的耳根,是你誘人的唇色,是你嘴角我想舔舐的辣味,是新娘的嫁衣。
白,是你純真的眼眸,是你簡單的歡笑,是你給予我的言語,是新婚的紗裙。時光有你,彩虹斑斓。時光與你,豐富精彩。時光不曾辜負我,因為有你作為饋贈。
“卡。”柳導一喊,我不想放下筆,但瞟到他的身影,只好停筆,還沒有把這份情絲收好,他便不客氣的拿起,低聲的念起,然後把目光掃在我的身上,斜着眼睛:“蘇娜,可以八卦的問一下,這個你,是誰?”
我将夾在柳導手中的這張扉頁輕輕拿下,小心髒跳得有些猛烈,嘴角彎起的幅度也不知道達到禮貌的程度沒:“我就這麽随便一寫。”
柳導突然兩手一拍,大叫了聲:“好,不錯。”然後若無其事的歸位。我卻被他這一驚一乍的言行吓到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走過來特意提醒我:“柳導就是這樣,不按常理出牌,你別太在意。”
我能在意什麽,作為一名小小的演員,只能聽從導演的安排。但是,我将手裏的紙折好,有些東西卻對不能為外人所道。不然桃花源裏桃花林,桃花樹下獨飲酒。
也不知道桃花酒是個什麽滋味,或許惆悵,或許甘甜,或許空無一味。
緊接着我離開了課桌,來到鋼琴前,照着譜子彈。一遍兩遍三四遍。。。也不知道早點發給我早點熟悉,免得排練浪費時間。可柳導卻很是享受從生疏到熟練的過程。他的攝影機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從開始到結束,也不知道是誰的歌,誰的mv,換了衣服,和柳導告別時,他還用手捂着嘴小聲的問我:“蘇娜,那段詞寫得不錯,我可以給你介紹專門填詞的人。”
我連連揮手:“謝謝柳導的好意。我真的只是随手一寫。”
柳導擡了擡眼:“是嗎?我看你寫得挺用心,就差點把喜歡刻在眼珠子裏。”
這話說的讓我有些背後發涼,只好默默微笑,和李平離開。
上了車,我才對李平開了口:“李哥,柳導以前拍什麽的?”
李平想了想:“他好像拍過一個恐怖片,沒濺起什麽水珠,就改拍mv了。拍mv,倒是風生水起,很多歌手希望和他合作。”
原來如此,我抖了抖身,将不好的感覺甩掉,放松身體,把手放在衛衣的兜裏,好好保護被我帶出來的兩張輕飄飄的紙。它們承載了我一些不可說的秘密。
宿舍:
張姐呵斥着:“段毅,你不想和趙林書營業,我不強迫你,但你@蘇娜是想幹什麽?炒緋聞?別拿朋友糊弄我,我可不是你的粉絲。”
為了穩住段毅這棵搖錢樹,張姐可沒少退步,嚴管趙林書,專輯段毅做主,可這小子越來越猖狂了。
現在竟然敢私發消息,全然不顧全局,惹得一身騷,還不是她給他收拾爛攤子。
再這麽任他鬧下去,恐怕等不到五年之約,他就會單方面宣布和趙林書分手,親手毀了她給他精心設計的專情形象。真是把一把好牌打的稀巴爛。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一副事不關己放空的模樣,張姐以前是越看越喜歡這份與世隔絕的冷傲,現在瞅着怎麽越發的礙眼。
蘇娜官方微博留言節選:
a:我的媽呀,電視七十二小時倒計時,太緊張了,怎麽破?
B:我今天發現段毅也在給我家蘇娜宣傳新片,她的人員可真好。
C:我聽照片裏的小姐姐說,她們倆可甜了,蘇娜可照顧高缪子了,十足的女攻,我太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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