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垂頭喪氣的我拿着似乎沒了電的手機翻來覆去,就是等不到高缪子的回信。

恍惚之間看到現在才五點十六分,驚得我又擦亮了眼睛仔細再看。惴惴不安的我拿着手機在房間裏踱步,自然自語着:“缪缪子難道太困了,拿着手機睡着了。天還這麽早,她犯困很正常。我怎麽會這麽早就吵醒了她。現在給她打電話不太好吧。”

糾結來糾結去,我幹脆倒在鋪上,記憶一下子又拉回入夏晚會。一想到這麽早高缪子就在臺下注視着我了。我就興奮的打滾。突然來了精神,又連忙打開衣櫥,找到了那條白裙。她記得分毫不差,腰間的确還有一個蝴蝶結。我暗笑着:她可記得真清楚。

突然,電話響了,我一個鯉魚躍龍門,撲在鋪上,撈到手機,就把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了高缪子清清楚楚細軟的聲音:“娜娜,我聽了,很好聽。”

我是一個極度渴望被表揚的小盆友,得到了想要的,樂呵呵的坐在鋪上:“是嘛。我還以為你睡着了。”害得我焦急了好一會兒。

高缪子糯糯着:“太好聽了,就多聽了幾遍。”

得到高缪子如此肯定,我竊喜着:“這只是初稿,我還會找歐陽老師幫我看看曲譜怎麽樣。”

歐陽玥唱歌不咋樣,但是譜曲很靠譜,尤其是鋼琴曲,我看他寫過不少曲子。

“這首歌,你還發給誰聽了?”高缪子發問。

我急切着:“你是第一個。”看着鋼琴,淩亂的稿紙,橫七豎八的筆,還有那副藍色大海的畫,我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好得我感覺自己在做夢。做一個我不想醒的夢。我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了笑聲,似清晨從枝丫上騰飛而起的小鳥,似露珠從嬌嫩的花瓣墜落而下,又似暖陽慢悠悠躍出了保護它的雲層。

高缪子輕輕地來了聲:“謝謝。”

我也道了句:“謝謝你,缪缪子,這麽多年都在默默地支持我。”似乎聽到了哽咽聲,我焦急着:“你怎麽了?我哪裏說錯話了?”

高缪子的哽咽越發的明顯了:“這麽多年,該說謝謝的是我。”

我緊張的心松了:“很高興,你喜歡這首歌。”

高缪子連嗯幾聲:“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是你對粉絲們的剖心。能成為你的粉絲,我很榮幸。”

誇贊的話不是沒聽過,只是當高缪子說出來時,滋味更濃了。

即便沒有面對面,我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突然變成了一個羞怯的小孩子:“能成為你的偶像,我也很幸福。”

高缪子平複心緒問着:“歌名叫什麽?”

跟高缪子分享心裏的秘密,我欣喜又害羞,捏着被子慢噠噠着:“《1314螢火蟲》。”

高缪子清揚的聲音響起:“娜娜,我想當你的第一只螢火蟲。在你失落、迷茫、無奈、傷心、難過的時候,為你亮起一點星光。”

這麽暖心的話怎不讓我感動,幸福的淚腺開始湧動,我不再憋着,任它們傾流而下:“還有高興、開心、愉快、滿足、幸福的時候,你這只螢火蟲都要在。”高缪子重重嗯了一聲。我們倆哈哈笑了起來。我還特幼稚着:“拉鈎。”

高缪子也不嫌棄我這個小盆友,在電話裏跟我真的說起了幼稚的話:“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的就是小狗。”說完,我倆都止不住的笑了。

雖然熬了一整夜,但我的興奮勁正上頭,把初稿重新謄抄一邊,吃了早飯,急急忙忙去找歐陽玥。見到我,他一愣又一笑,招呼我進了屋。

聽了我的來意,他一臉的欣慰,不用我祈求、不用我督促,認認真真免費幫我修改。

我們倆改了試,試了改,稿紙弄的他家滿地都是。還好他獨居一人,不然,我真怕被他的家人掃地出門。

知道我找歐陽玥改稿,李平在電話那頭笑開了:“不錯喲,知道找他幫你改譜子。他哥都不一定喊得動他。一會兒我忙完這裏,買蛋糕犒勞你們。”

“你認識他?”我知道李平口中的他哥,就是歐陽玥的哥哥歐陽雲老師,也是琴行的老板。

李平呵呵一笑:“星娛之前和他們琴行有往來,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你好好學着,我也要和艾瑪好好商量見面會的事。”

挂了電話,我從陽臺回屋,還坐在鋼琴前幫我改譜的歐陽玥問着:“誰呀?”

“李平。”我回着,“他說一會兒買蛋糕。”

歐陽玥點點頭,追加了一句:“巧克力味,別老買抹茶。我哥才喜歡抹茶,我可不喜歡。”

我立馬給李平轉達了歐陽玥了訴求,李平回着:我還以為他也喜歡抹茶,每次去,蛋糕都被他一個人吃光了,所以一直買的抹茶。這次一定注意,買巧克力。

“來,你再試試。”歐陽玥又改了一個音,看了我一眼,彈了起來。

反反複複改了一整天,差不多搞定了。

我精疲力盡的倒在沙發上,歐陽玥還坐在鋼琴前做着最後的整理。我掃了眼他的書架,上面擠壓着不少樂譜,便多嘴問了句:“歐陽老師,你怎麽不把你寫的曲子投給音樂公司?”

我媽選他家的琴行,就是慕歐陽兩兄弟的名去的。以前只知道跟着他學琴,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找他改譜。經他的妙手一改,我的譜子在很多細節上順暢了不少。好似一顆粗劣的珍珠被他打磨抛光,烨烨生輝。

歐陽玥背對着我,淡定着:“你唱的《娜娜》,除了歌名,詞曲都是我寫的。”

我驚訝的站了起來,還跑到他的跟前用難以相信的眼神看着他,心亂如麻,卻一句話也問不出口。他淡然的笑着:“我不喜歡被人記着。好歌有人唱,署名是誰,我不在乎。但是。”他突然嚴肅着:“這些都是簽了保密協議。出了這個門,你就爛在肚子裏。全當聽了一個笑話。”

我捏緊鋼琴,眉頭擠在一堆,實在難以消化這個笑話。尤其是看到歐陽玥如此的雲淡風輕。而某人,現在卻站在舞臺上大放異彩。一種不公,湧上心頭。

歐陽玥将定稿交給我,似乎也看穿了我心裏的糾結:“蘇娜,你別大驚小怪。槍手這種事,不過是你情我願。我不覺得有什麽,你也不要覺得有什麽。生活嘛,身體健康,活得開心就可以了。”見我遲遲沒有拿稿,他将譜子放在琴架上,站了起來:“凡事不要太糾結,一糾結,就累。”說完,他倒在沙發上催促着:“問問李平,他什麽時候到,我都餓了。”

看着定稿,我心裏百般滋味。我以為的事實,感覺再次塌陷。《娜娜》這首歌對我有着特殊的意義。我一直都把它當做我和肖雯雯深厚情誼的具象化。沒想到!

咚咚咚,說曹操曹操就到。當李平提着蛋糕出現時,歐陽玥卻打發我們倆趕緊離開,理由是:“李平,你買的蛋糕太小了,只夠我一個人吃,你們倆自己出去找晚飯吃。”

坐上車,李平也發現了我不對勁:“怎麽,歌沒改好?沒事,明天我再找其他人看看。”

平展展的紙在我的手中被捏皺,我有些艱難的開了口:“李哥。”聽他嗯了一聲,我覺得心口裂了條口子,扯着疼:“《娜娜》這首歌,是肖雯雯寫的嗎?”

正準備開車的李平停下了動作:“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她一個字都沒有寫吧。”我把頭偏開,沒有神的看着靜的可怕的停車場,“我一直都以為,這是首歌,是她為我寫的。”正如歐陽玥所說,它不過是一個笑話。我努力的撐起了笑,嘴角卻接住了苦澀的淚水。

李平有些沉重的喊了一聲:“蘇娜。”然後陷入沉默。

現在不光停車場很靜,就連車內,也很靜,靜得我的呼吸都有些多餘。

李平發動車子,駛出壓抑的停車場,打破沉默:“蘇娜。這樣的交易在圈內很正常。很多事,別太當真。”

我嗯了一聲,盯着路邊三三兩兩的路人,他們裹得厚厚的,都在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

轉而一想,我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麽肖雯雯會從朋友變成敵人,為什麽這麽讨厭我。我的存在,讓她看到了不堪,看到了威脅,看到了絕望。她的虛名,也經不起時間的淬煉。人,總在別人身上找原因,從來不敢正視懦弱的自己。她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時光,一定很煎熬。

看着今天的太陽慢慢下沉,不知道它的餘光還能為多少人送去溫暖。又有多少人感謝它的恩賜。生活總是那麽的不易,誰又還關心太陽的墜落。

紅燈停,見我久久不說話,李平還是有些擔心:“蘇娜,已經過去了。”

我扭過頭對着李平敞開了笑容:“我知道,已經過去了。”我目視前方,心裏空了的洞,早該把它填滿:“李哥,我沒事了。只是,剛知道的時候有些驚吓。緩過神來,又覺得沒什麽。若《娜娜》真是她寫的,也就不會對我做那些事了。”

李平舒了心:“那就好。時間,因該為值的人浪費。”

我喊了聲:“對。”然後沖着李平傻笑着:“歌已經改的差不多了。一會兒到我家,我唱給你聽聽。”見他大笑,心中好了又裂、裂了又好的舊傷開始愈合。

陽臺:

歐陽玥點了根煙,給歐陽雲打電話:“哥,巧克力蛋糕。”

歐陽雲一句一會兒到,直到晚上九點過才到。

到了以後,兩人一起吃着蛋糕一起看電視,聊了聊今天的生活。十點過,歐陽雲把剩下的兩塊蛋糕提回家給妻兒。歐陽玥揮揮手,關上門,一個人坐在鋼琴前彈起蘇娜的歌。小小的螢火蟲,微弱的星光,誰會記得?

不過,他一直都記得,自己被歐陽雲牽着小手離開了孤兒院。

蘇娜官方微博留言節選:

a:我太喜歡蘇娜了。

B:我喜歡高缪子,特此來跟蘇娜報備一聲。

C:好想一次性看完,等待的時間真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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