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十七條人魚

◎龍的浪漫禮物◎

蘇小酒并沒有注意到熊周五,她和丹魚長老遠遠的躲在距離歡喜峰還有一段距離的幻月峰上，又用陣符遮掩住了氣息，只放出了一些隐蔽的靈鳥打探消息。

盡管手中有玉符,蘇小酒也沒打算一開始就沖過去。

歡喜道人畢竟曾經是化神期的修為，葉知覺也不弱，興許就有一些保命的法子。

“待會兒，你拿着防禦靈符，把攻擊靈符給我。”丹魚長老沉聲道,“我實力比你強一些,能承受攻擊靈符帶來的反噬力。”

“好。”蘇小酒知道丹魚長老是好意,當即應下,将一枚攻擊靈符遞給了他。

丹魚長老眉間微動,看着那沒攻擊靈符正欲再說什麽,突然臉色一變，下意識操控着飛行法器往後躲出了數百米。

轟！

從歡喜峰上傳來了劇烈的聲響,震的蘇小酒在防禦力不錯的飛行法器中都晃了幾下身形。

她連忙往外看,只見原先烏雲密布的歡喜峰上空此刻壓滿了雷霆,不知從哪裏升起的黑色煞風一陣陣的飄旋，将整個歡喜峰籠罩在內，紫色的閃電時不時落下，十分具有壓迫力。

“這不可能是歡喜道人弄出來的。”丹魚長老滿目駭然,“有這等威力，起碼也是化神後期的全力一擊,難道是歡喜道人先前從哪個秘境裏得到的寶貝不成？”

蘇小酒聞言也是駭然，又有些慶幸自己方才沒有仗着兩枚攻擊靈符就直接沖過去,要不然現在說不定也死了。

“看樣子她是被逼急了,這是同歸于盡了？”丹魚長老還在猜測,蘇小酒則收到了來自藍山月的消息，說歡喜道人和葉知覺兩人的生命玉牌已經在方才的那一陣爆炸聲中碎裂了。

【師妹，你們如今在哪，需要我和師兄師弟們過去幫忙嗎？】

看見藍山月發來的這一條消息，蘇小酒定了定，回複道：“暫且不要過來，這邊很危險，等局勢穩定下來，我與丹魚長老會通知師兄們的。”

“藍山月的消息？”丹魚長老也從震撼中回過了神，問了句。

蘇小酒點了點頭。

“別理。”丹魚長老看了蘇小酒一眼，“你現在是不是在想，你那幾個師兄會不會和你搶宗主的位置？”

沒等蘇小酒回答，丹魚長老就繼續道：“你放心吧，你剩下的四個師兄裏，三個都很傻，還有一個有點手腕但是已經被打殘了，不是你對手。”

蘇小酒：“……”

她摸了摸臉，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望向不遠處逐漸平息下來的雷霆，想着之後不用再被管着不能大大方方的對寂歡好，心情還是很雀躍的。

而崖底，剛剛從疼痛中醒來的寂歡，心情卻是破天荒的糟糕到了極點。

他熬過了血脈的第二次覺醒，本想讓蘇小酒看看他已經幻化成人形的雙腿。

可很快就意識到，在他們新婚之夜的第二天，新娘不在他身邊。

留在樹洞裏的一縷記錄神識告訴他，蘇小酒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強行提升實力的鈍痛還蔓延在四肢百骸，寂歡失焦的瞳仁裏倒映出空洞的寂靜。

許多龍族都說，采補這等事結束之後，另一方通常會起不來身，他本以為蘇小酒也會下不了草堆，卻沒想到……

果然，還是龍不行。

閉上雙眼，寂歡開始繼續修補體內破損的經脈，卻在下一刻從鬼丹連接的那根線上，感知到了他先前在熊周五體內留下的詛咒被動用的跡象。

了然的神色在眼底一閃而過，很快，寂歡微微上揚的唇角就掉了下來，一路往下壓到了陰郁到可怕的弧度。

他從熊周五那兒得知，她也去了。

幾乎瞬間，寂歡就明白了為什麽蘇小酒會去。

昨日她拼命煉制的丹藥，或許也是為了今日而做準備。

她想解決麻煩，實現帶他回仙靈峰上居住的諾言。

心上湧起了巨大的幸福感，與之而來的，還有難以壓制的恐慌。

他的詛咒攻擊範圍很大，對任何生物都擁有很強的殺傷力，除非與他本龍有關，否則會很容易受傷。

寂歡蒼白的唇邊抿成了一條縫，緊緊捏着蘇小酒留下的那只靈鳥，已經變成了黑色的瞳仁裏跳躍着深淵一般的懊悔和自責。

他為什麽會沒想過這種可能呢？

心下有了決定，寂歡的雙腿再次變成了尾巴，只是比先前蘇小酒看到的銀尾漂亮了一些，邊緣漫上了一層有質感的金色。

修長的手指略微用力，很快，一片特地留下的、冰涼的鱗片便被他攥在了掌心。

……

“叽？”

濃郁的血腥味從隔壁樹洞傳來，兔兔貓揉了揉毛茸茸的臉，其實不太想過去看。

昨天晚上那條紅眼睛的家養人魚好恐怖，如果不是那個聞起來很好聞的小人類在，它都覺得喵喵快要被他殺掉了。

今天一整天，那個小人類都沒有回來，它就沒敢出樹洞。

可是……

血腥味真的好濃呀，比先前濃了好多倍，那個人魚如果餓死了，小人類回來了會不會不高興呀？

兔兔貓寶石般的大眼睛裏倒映着它身邊吃剩下的草牛肉，猶豫了片刻，還是叼着肉，蹦出了樹洞。

“嗷！”

可當它遠遠的看見那個睡在它原先樹洞中的人魚在幹什麽的時候，頓時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瘋狂往外跳，一直躲了好遠，才戰戰兢兢的抖了抖兔耳朵。

它被吓的不輕，在山谷口呆了好久，一直等到了綠柳和郁離來。

“……還真有一只巨魂獸幼崽。”一路風塵仆仆的、乘坐着仙靈峰唯一的一艘靈船、在半個時辰內趕到崖底的綠柳看了看兔兔貓，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句。

“我、我、們、是、來、照、顧、我、哥……”郁離結結巴巴的，表達自己來的意圖，希望兔兔貓不要擋路。

只是兔兔貓是真的被吓傻了，只維持着把自己埋在雪堆裏的姿勢，綠柳兩人很順利的走進了山谷，看到了那顆白蘿蔔樹。

綠柳隐約嗅到了一絲血腥味，但她想着寂歡本就重傷也沒多想，将蘇小酒交給她的那個儲物袋遞給了郁離，說了句：“那你去送給你大哥吧。”

她素日來從未欺負過仙靈峰上的任何一個記名弟子，偶爾還會站出來主持公道，但不作為就是不作為，那殘疾人魚如果厭惡她，那也很正常。

小姐讓她帶上郁離，就是不希望給那人魚帶來二次傷害，他應該不會排斥郁離，這點道理綠柳還是明白的。

郁離接過儲物袋，徑直朝樹洞跑，心髒跳得飛快。

從他奄奄一息的被哥哥從海裏撈起來開始，他就一直和一群幼崽生活在春城的暗巷裏。

這些日子，除了哥哥會送食物出來給他們，他和一些有一把子力氣的兄弟們都會去春城的碼頭當苦力，想辦法賺錢，但最近冬季，活少，暗巷裏的很多幼崽都快要餓死了。

他這次自願加入合歡宗，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的确山窮水盡了，另一方面，也是擔心哥哥的傷勢。

但好在，那個惡毒的女人不知道為何最近又開始喜歡他哥哥了，最起碼在一段時間裏，哥哥應該不會再被打了。

郁離心底掠過這個念頭，可越靠近樹洞，鼻尖的血腥味就越濃，他臉上的擔憂也快要藏不住了。

“哥！”爬上樹根的時候，郁離喊了一聲，卻再下一刻，臉色瞬間蒼白起來，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

“怎麽了？”

綠柳見郁離像傻了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上前一步，也是剎那間瞳孔緊縮。

昏暗到快要沒有光亮的樹洞裏，斜斜靠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他渾身上下就只有那一張臉還算幹淨，黑發染血，滿是傷痕的手掌裏，輕輕握着一個東西。

他大約是聽見了外面的聲音，緩緩側過頭來，左邊的眼眶裏空空蕩蕩的，正在滴滴答答蜿蜒下血液。

借着從外透入的光，綠柳看見了那人手裏的東西——

那是一顆漂亮到近乎剔透的銀色眼珠。

不染纖塵，在他修長的手指間流轉，像一個完美的禮物。

……

一直在飛行法器中等了半個時辰，歡喜峰上的雷霆才散去。

又謹慎的等了一小會兒後，蘇小酒才和丹魚長老來到了歡喜峰。

地面被燒的枯焦，幾乎寸草不生，歡喜道人和葉知覺已經沒了絲毫氣息，地上只剩下了一些物品和骸骨，能表面兩人的身份。

“這是……”

蘇小酒在地上看見了一面旗幟，純黑色，被劈的有些破爛，上面隐約流轉着絲絲縷縷的怨氣，看起來十分滲人。

“是招魂幡。”

丹魚長老看了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狠，葉知覺這小子，居然煉制了招魂幡。”

蘇小酒聞言也是擰了擰眉，她一早知道葉知覺不是什麽好人，可也沒想到他會私下煉制招魂幡，還是純黑色的旗幟。

這種招魂幡需要大量的怨魂，去鬼域太過危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将人害死後吸納他們的魂魄，看着招魂幡的等級，葉知覺私下至少害死了上千人。

蘇小酒撿起兩人的遺物，餘光在一邊的草叢裏，瞥見了一柄碎劍。

碎成了許多片，隐約能看見原本雪銀的劍身和上面一個淺淺的“雲”字，是薄雲清的劍。

薄雲清剛剛也在這兒？

蘇小酒靈力掃過整個歡喜峰，又陸陸續續發現了三具屍體。

“看來應該是三方混戰。”丹魚長老也是靈力掃過，皺着眉：“這幾個修士殘留的玉牌我見過，好像是天劍門的內門弟子。”

蘇小酒聞言皺起了眉，有些不安。

按照劇情，天劍門的人不應該這麽早就出場，應該是在葉知覺率領合歡宗的人追殺男主兩個月後毫無進展之時，才加入圍剿。

難道，也是因為她的出現，提前了這一段劇情？

如果真是這樣，那留給她和寂歡的時間真的不算多。

“沒事，天劍門的內門弟子出現在我合歡宗本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況且人還死了，又不是咱們殺的，不必太擔心。”

丹魚長老倒是不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簡單分析了一通後道：“小酒，把你那幾個師兄喊來幫忙，他們先前什麽活都沒幹，現在沒危險了，可以開始幹活了。”

蘇小酒點了點頭，也沒拒絕。

現在歡喜道人和葉知覺都死了，整個合歡宗又因為先前的事亂成一團，他們兩人的确忙不過來。

一條條命令被下達。

眼見局勢迅速穩定了下來，一邊悄摸看着的熊周五也是松了一口氣。

——先前他三道詛咒之力離體，就是不想讓蘇小酒出事。

如今他雖然鬼體透支嚴重，但好歹任務完成了，從剛剛彙報的情況來看，君上應當不會遷怒于他。

……

等陸陸續續有弟子來到歡喜峰處理瑣事，蘇小酒清點完了這次的收獲。

歡喜道人閉關許久，身上幾乎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除了她常用的一柄五品雪鞭外，只從她閉關的密室裏找到了大量煉制人丹的藥草，還有一卷卷寫滿了“以吾徒小酒金丹替之”的卷軸，看的蘇小酒心底發毛。

葉知覺也不遑多讓，他的全部身家都用來煉制了那一個滿是冤魂的招魂幡，一窮二白。

倒是葉知陽和申屠鱷，還有那幾個天劍門的弟子身上，搜出了不少東西，加上整個合歡宗多年的積累，光是靈石，折合起來就有将近三千枚下品靈石。

靈氣液也有不少，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丹藥和法器、金幣、靈符等等，若是都賣了，估摸着也能換到幾千塊下品靈石。

而在所有物品中，其中最讓蘇小酒感到滿意的，屬一個白玉簪。

是從一個天劍門弟子的儲物袋中發現的，品階不算很高，是四品，款式簡單，但卻擁有強大的效用，平時佩戴能讓人靜心、更快的突破瓶頸，還擁有緩解經脈痛苦的功效。

正是寂歡現在所需要的東西。

和丹魚長老商量之後，蘇小酒打算之後将大部分法器和一些用不到的靈符賣掉，調查清楚後，将這筆靈石用來補貼那些在這次混戰中不幸喪命的可憐人。

還有那些被葉知覺他們害死的人，也不可能完全不管，接下來合歡宗還要進行再次建設。

這些靈石，其實嚴格來說還不一定夠。

将法器和一些需要變賣的藥草交給了丹魚長老，那些靈石大部分都進了蘇小酒的口袋。

盡管只是暫時放在她這裏保存，但蘇小酒還是有些興奮。

這算不算是一次暴富？

有了這些靈石，她還怕寂歡沒辦法恢複嗎？

還有逃生系統，也能解鎖了。

有了靈石，再從求生系統裏換點好東西，她再努努力煉丹，若是能将春城合歡宗打造成銅牆鐵壁，或許前期那些來暗殺寂歡的人也不用怕了吧？

蘇小酒正想着，傳訊玉亮起，她低頭一看，頓時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小姐，剛剛我們才趕到崖底，兔兔貓倒是無礙，可是崖底卻不知為何被魔物侵襲，人魚公子不幸，在我們趕到之前，被魔物啄去了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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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