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五條人魚

◎“師妹，難道不準備從那些個公子裏挑幾個納下當郎君嗎？”◎

濃郁的靈氣在寬闊的大殿溢散,順着四肢百骸湧入，貧窮的蘇小酒從來沒有體會過這麽濃郁的靈氣，這些日子透支嚴重的身體自動運轉起功法,不自覺的開始吸納。

幹涸的身體得到了滋養，蘇小酒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看了起來。

她白皙的面頰上浮起血色，雙唇也漸漸變得紅潤，今日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淺紅色長裙，卻襯的她唇紅齒白,面色如春。

守在大殿角落裏的黃柳和一衆鬼物們都看的目不轉睛。

黃柳更是忍不住想,自從寵幸了那條人魚,小姐就變得越來越美了,如今的容貌更是和以往剛入合歡宗時區別很大,若不是她親眼瞧見小姐變化的,九成九不會相信這竟然是一個人。

蘇小酒倒是對自己的容貌變化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只是覺得皮膚随着氣運和感化值的變化一直都在變好。

她被充沛的靈氣迷暈了眼,一直到想要吸收靈氣的渴望逐漸消退,才迅速回過了神。

蘇小酒一雙靈巧的剪瞳眨了眨,看見寂歡一只修長寬大的手掌輕輕托着線條優美的下颌，還有些蒼白的唇角上揚起了清淺的弧度。

他的視力大約恢複了許多，黑沉沉的眸子認真的望着她。

蘇小酒一下有些臉紅，她握着手中縮小了一點點的石塊,開口道：“這是什麽？”

她心底隐隐約約知道此物不凡，但她穿越不久對萬界的寶物了解很少,先前接收到的記憶也是斷斷續續的，認不出來。

然而美人魚公主沒有給蘇小酒一個明确的答案,他修長的手指曲起,不自在的扯了扯蘇小酒的衣袖,“……從海裏撿的。”

“師尊喜歡麽？”

他們坐的很近，寂歡一說話，低啞的嗓音就在她心底像花火一樣炸開，偏偏他每次問的問題實際正經可乍一聽起來都有一些歧義，兩句話下來，蘇小酒覺得自己的臉又沒出息的紅了。

“喜歡。”蘇小酒誠實的回答。

她嗅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卻還是将這塊很珍貴的寶物塞回了寂歡的懷裏：“為師可以自己賺靈石，你現在傷勢還沒完全恢複，此物很珍貴，你用來養傷最好，給我是浪費了。”

她這話并沒有說錯，她現在的修為達到了凝丹後期，其實距離靈嬰期差的只有一些時間和靈氣，以她現在的修為，修煉用中品靈石就完全足夠了，用靈氣這麽精純的寶物确實是浪費了。

反而是寂歡，他曾經是化神期的修士，最近應該到了血脈第二次覺醒的時期，身體比她強悍許多，用來更為合适。

蘇小酒說完，看見寂歡衣袖下隐約透露出的血跡，才片刻就已經浸濕了他的衣擺。

說什麽從海底撿的，定然是耗費了不小的代價。

“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蘇小酒說着，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這兩日準備好的工具，擡手想要解開寂歡半蒙在左眼上的布條。

可這一次，一直乖巧安靜的寂歡，卻在她靠近之際側開了頭。

蘇小酒的指尖凝滞，停在了半空之中。

而寂歡則是垂着眼睫，抿緊了唇，不發一言。

原先和諧的氣氛一掃而空，陷入了難以言喻的冰涼和沉默。

蘇小酒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倒是沒有任何氣惱的情緒，只是猜測着是不是寂歡并不想讓她看見他狼狽的樣子，所以才不願意讓她觸碰到左眼的傷口。

蘇小酒斟酌着言語，正欲開口，就見寂歡雙手緊握着拐杖，沉默的站了起來。

他如墨一般的長發垂下，遮擋住了蘇小酒的視線，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寂歡已經撐着高大的身軀，走到了大殿門口。

“師尊，昨夜出門久了，我有些困了。”

寂歡半邊身體籠罩在陰影之中，蘇小酒看不見他的眼睛，只覺得他語氣平靜，好像在陳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蘇小酒直覺不對勁，她站起身，感覺有什麽東西順着衣擺滑落，在地上發出了“咚”的一聲。

她低頭望去，發現是那件晶瑩剔透的寶物，上面還沾着一些血跡。

蘇小酒彎腰撿起，有些無措的站在原地，在腦海裏将方才發生的事回憶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一邊的熊周五都快看不下去了，君上殺了那麽多人，好不容易弄來了一塊極品靈髓，獻寶一樣給了蘇小酒想要委婉的表示以後他可以養她了，結果蘇小酒卻像一個木頭一樣，沒有收下靈髓……

熊周五有心想要提醒，卻只覺得從靈魂深處傳來了一陣戰栗的警告。

不止是他，黃柳和綠柳也同樣收到了警告。

但好在，蘇小酒雖然有些遲鈍，行動力卻很強，她意識到了寂歡的反常，沒有任何猶豫的朝他的寝殿走去。

蘇小酒用凝丹期的靈符疊了三只能夠直立行走的貓兒，用指尖血給它們開了短暫的靈智，打算等會兒若是寂歡真的不願意被她看見，就讓這幾只小貓咪給他處理傷口。

她的行為不可謂不貼心，可注意力卻依舊只在寂歡的傷勢上，看的一衆鬼物直搖頭。

最終，蘇小酒還是如願進入了寂歡的寝殿，一人一龍簡單的交流了兩句，紙貓幫寂歡處理好了傷口，殿裏的氣氛再次陷入了凝固。

“師妹，快到時間了，你怎麽還沒出發啊。”

門外傳來了三師兄藍山月的聲音，打破了寝殿內的沉默。

蘇小酒擡頭看了眼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寂歡，斟酌着說：“今日是一月一次的宗門指點，所有合歡宗的弟子都會參加，你想去嗎？”

寂歡漆黑的眼底藏滿了化不開的陰郁，他捏白了指節，在蘇小酒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輕聲開口道：“師尊希望我去麽？”

蘇小酒頓了頓，一時之間不知道寂歡是想去還是不想去。

她指尖靈巧的替他系好了蒙住眼睛的布條：“先前欺負你的人已經全都被趕走了，這次會有一些別的宗門的弟子來，主要是指點煉氣期和築基期弟子的一些困惑……他們修的合歡心經，問題可能會有一些不好，如果你不想去也沒關系……”

蘇小酒說着，突然覺得一陣頭暈。

她擡頭一看，竟然看見許久未曾變動的氣運光環開始動蕩，和先前一次一次死氣爆發危及到她生命不同，是一陣陣淡金色的波紋在晃悠，不像是要消散了，反而像在鬧別扭。

蘇小酒悄悄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寂歡，試探性地補了一句：“可是若是你陪我去，我會很高興。”

寂歡長睫顫了下，過了片刻，才動了動眼珠，淡淡的“嗯”了一聲，只是那聲音裏怎麽聽都有一點點委屈的意味。

蘇小酒：“……”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發現頭頂的氣運光環重新穩定了下來，猜測寂歡大約是想去的，對美人魚公主的略顯別扭的性格有了一些淺薄的認知。

一人一龍走出了寝殿，蘇小酒原是想着讓寂歡坐着那張她定制的輪椅，可美人魚公主卻在沉默了片刻後，堅持要用拐杖支撐着身體行走。

蘇小酒又提出了扶着他走的建議，這次沒有被拒絕。

“師妹，你要帶他去？”藍山月看見蘇小酒扶着寂歡，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你認真的？”

蘇小酒瞪了藍山月一眼，後者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了。

只是在一行人朝歡喜峰上飛的時候，藍山月還是忍不住給蘇小酒傳音道：“師妹，不是我說你，你怎麽把他帶來了，你不知道今日隔壁幾個城裏合歡宗的一些弟子也會來的嗎？還有春城城主和陽城城主的幾個兒女也會來……”

蘇小酒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竹筒的甜晶果汁，遞給寂歡讓他補充體力，傳音給藍山月：“那又如何？”

原先一月一次的指點是只對仙靈峰弟子的，可藍山月聽說後，和蘇小酒商量将這次指點的範圍擴大到了整個合歡宗，地點也改到了歡喜峰。

而春城周邊的陽城、雪城、羽城合歡宗聽說之後，紛紛派遣了弟子過來，說是讨教，更多的可能是打探消息。

但這也算是傳統，每一個合歡宗分部換了宗主，周邊的合歡宗分部按照慣例都是會派人過來的，蘇小酒很早就知道這件事，這次也是為了一次解決，所以并沒有拒絕。

至于春城城主和陽城城主的兒女，大概率是來相親的。

在這樣偏僻的小城，凝丹期的年輕人已經算是天賦不弱的存在了，更何況合歡宗是共修，原先歡喜道人在的時候他們沒這個心思，畢竟溫寒止他們還都是歡喜道人的弟子。

現在歡喜道人死了，大家的心思都活泛了起來。

特別像藍山月這樣不到百歲就修煉到了凝丹圓滿的妖修，更是那些個不受寵的小姐們夢寐以求的對象。

城主的兒女不代表一定是強者，在這個等級劃分清晰的世界，強者可以娶很多平妻/夫，納很多很多妾/郎君，這些妻妾不一定都是修仙之人，生出來的兒女資質也大都不太一樣。

比如女配的父親，是一個踏月期的強者，她的母親只是一個靈嬰初期的合歡宗女修，且是從妾擡上去的小妻，在人境蘇家的地位不算很高，早些年就因為後院争寵去世了。

女配的父親也是看在女配天賦還湊和的情況下，才會同意蘇家每年給歡喜道人一些好處，讓她照拂一二。

這樣的背景在春城這個沒什麽強者的小城裏顯得很厲害，但若是真要回人境，也算不得什麽。

“師妹你都知道，那你還帶寂歡？你不怕影響不好嗎？”藍山月有些無言，傳音道：“難道你不準備從今日來的那些個公子裏面挑選幾個納下當郎君了？聽說雪城的小公子都來了，他可是雪城城主的嫡出小兒子，與你年歲相當，實力也已經築基圓滿了，天賦不錯。”

“師妹你與我不同，我只是長老可以逍遙自在，可合歡宗的宗主，大都會先納郎君的，況且你現在不自己選到時候就沒什麽選擇權了……前兩日你蘇家來信，說要給你安排幾個體質獨特的郎君助你破鏡，這信還是我給你攔下來的，你不記得了嗎？”

蘇小酒聽到頭皮發麻：“……”

前兩日蘇家的确來信了，但是因為太過于離譜，所以她并沒有沒放在心上，而且她本身也沒有任何納郎君或者娶幾個夫君的打算。

“師兄，我沒這個打算。”蘇小酒傳音回了一句，轉過頭，對上了寂歡黑沉沉的眸子。

她明知傳音不會被寂歡聽見，可不知為何還是覺得有些心虛。

蘇小酒不自在的摸了摸臉，見寂歡喝完了甜晶果汁，擡手想用軟帕擦去他唇邊的水跡，卻被他蒼白的手掌捏住了軟帕回避而過。

寂歡擡眸望了她一眼，語氣裏帶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緒：“多謝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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