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謀劃

此時山莊外，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熟練地走過陣法後便徑直往墓地去了。

“莊主，百裏前輩回來了。”漠平接到守陣人通報的消息後便立馬趕來禀報。

白漠放下手中的掃把，驚喜地問道：“百裏爺爺？他老人家此時在何處？”

還以為爺爺需過些時日才回，沒想到如此快便到了。

“在墓地。”

“好。”白漠轉過身看向雲柒霜，“十七，随我去見見他老人家，可好？”

雲柒霜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書便随他往墓地去了。

墓地裏，只見一位手拿佛塵的老者靜靜地站在範老的墓前，臉上不見悲喜。

白漠走到老者的身後，行了一禮，恭敬道：“晚輩白漠見過百裏爺爺。”

老者緩緩轉過身，只見他白發銀須，神采奕奕，雖年逾古稀，但絲毫不顯老态。

老者打量了一下白漠，道：“小子，許久不見，長高了不少。”

“是長高了些許。”白漠恭敬地回道。

老者随後看向雲柒霜，捋了捋銀須道：“你身旁的這位女娃便是十七吧。”

雲柒霜向前一步，行了一禮，道：“十七見過前輩。”

眼前的這位老者果然不簡單，她直覺這位前輩的武功比範老還高。

“女娃不必多禮，你即是白漠這小子未過門的娘子，便随他一起稱老朽一聲爺爺便好。”不愧是這小子看上的人，面對着他也能表現得鎮定自若，不卑不亢。

雲柒霜轉過頭看向白漠，挑了挑眉，道：“未過門的娘子？”她何時多了這層身份？

白漠心虛地躲開了她的眼神，輕咳一聲道：“爺爺這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回屋歇息片刻？”

他在信中可沒提這事，是誰告知爺爺的？

老者點了點頭道：“也好，過會老朽再拿酒來看看這老頭。”

雖然他長年在外游歷，可他與漠潭閣從沒斷過聯系，這山莊有莊主夫人如此高興的事，他多多少少也是聽說過的。不過如今看來，人家女娃做不做這莊主夫人，還沒可知呢。

百裏爺爺的住所在半山腰，雖然屋裏許久沒人居住，但卻不見灰塵。

白漠邊推門邊道：“爺爺，您放心，這屋禾伯每天都會派人來打掃一次，所以幹淨得很。”

“有心了，替老朽向他道個謝。”百裏爺爺進了屋，看見屋裏果然一塵不染，很是幹淨。

“晚輩一定轉達。”

“你們都坐下吧，老朽有事相商。”

白漠與雲柒霜對視了一眼，依言坐下道：“爺爺您請說。”

百裏爺爺把拂塵放在身旁，沉思片刻道：“四十年前，老朽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苦便提了平分大陸的主意。老朽知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雖說老朽知道會有天下一統的時候，可卻沒料到來得如此之快。”

原以為，在他的有生之年，這份平和并不會被打破。

白漠神情變得鄭重起來，若有所思地問道：“爺爺，您的意思是？”

爺爺話裏的意思，可是想要結束四十多年的分崩離析，建立新的神州大陸？

“自從你爹娘走了以後，羅家如今是越發地肆無忌憚了。這幾年，老朽一直在外游歷，發現緋月大陸的青年男子大多被羅家強行征用，剩下那些婦孺和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者在家中無人照料，百姓早已是怨聲載道。”百裏爺爺嘆了口氣，繼續道：“他羅家如此動作，其狼子野心已經很明顯了。”

白漠拳頭緊握，道：“是，他們羅家早就不甘心偏安一隅了，他們要的是整個天下。”

他們羅家為了一己之私先是殺害他的父親母親，如今還讓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的困境中，如此禍害不得不除。

“哼，他們這般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之人如何配做這天下之主。”百裏爺爺突然話鋒一轉，直視着白漠問道：“小子，你有勇有謀，亦有仁愛之心，可有想過做這天下之主？”

白漠這小子有帝王之才，是他心中最适合的人員。

白漠沉默片刻道：“晚輩天生自由散漫，天下之主的擔子任重道遠，并非晚輩所想。”他看了雲柒霜一眼，莞爾一笑，繼續道：“此生，晚輩只想與十七做對逍遙的江湖俠侶，足矣。”

“哈哈哈，老朽明白了，你這是不愛江山愛美人。”百裏爺爺雖然覺得惋惜，但畢竟人各有志，勉強不了。

雲柒霜哭笑不得道：“爺爺，我可不是什麽美人啊，您這話怎麽讓晚輩覺着自己是個紅顏禍水。”

白漠不做這皇帝，應該不是因為她吧？

“如此一說，那倒是老朽的不是了。小女娃，老朽在這裏向你賠個不是。”百裏爺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說着便站了起來。

雲柒霜看此情形連忙制止他，道：“不必的，爺爺，晚輩也只是玩笑，快快坐下。”

聽她如此說，百裏爺爺重新坐了回去，道：“那我們言歸正傳，小子，既然如此，你心中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選？”

白漠神秘一笑，道：“爺爺，您覺着王家大公子如何？”

“那孩子文武雙全，大智大勇，雖說有些年紀尚輕，但他自小便跟着王家主走南闖北處理事務，他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而且這孩子年紀輕輕便聲名在外，深受百姓愛戴，若他做這神州大陸的王，倒是順理成章。

白漠趁熱打鐵，道：“既如此，那事不宜遲，晚輩立刻修書一封，請他前來相商此事。”

就此，王仲徽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便被人安排上了。

“好，你小子辦事，老朽放心，若有什麽用得上老朽的地方，盡管開口。”如今的天下是少年人的天下，他相信這些少年能辦好。

“遵命，若爺爺您沒有其他吩咐，那晚輩便不打擾爺爺休息了。”

百裏爺爺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從山上下來，白漠緊握着雲柒霜的手，認真道：“十七，你雖是紅顏，卻不是禍水，于我，你是福水才是。”

雲柒霜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明白了他在回應自己剛剛的那句玩笑話。

雲柒霜斟酌着用詞，問道：“白漠，你真的不想要做皇帝？”做皇帝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掌握生殺大權，如此大的誘惑與權勢，他會不心動？

白漠搖了搖頭，道：“自然，那位置雖看上去尊貴無比，至高無上，但卻一點也不得自由。不過，若是十七你想要那後位，我便去争一争也無妨。”

但他知道，十七如此喜愛自由的人，又怎會想做那籠中的金絲雀。

“不要，若你真做了這個皇帝，我便遠離你，免得每天被困在後宮和一大堆女人争寵。”

光是想想，雲柒霜都覺得那樣的生活讓人頭皮發麻。她寧願做翺翔藍天的鷹，也不做籠中的金絲雀。

白漠突然緊抱着她，認真無比道：“我才不稀罕做什麽皇帝。還有，十七，你不必與任何人争，因為此生我只會娶你一人。”

雲柒霜勾了勾嘴角，嫣然一笑道：“但我嫁不嫁與你，還得看你表現。”

白漠輕笑道：“那晚上我便做幾道小菜，好好表現表現。”

雲柒霜輕推了他一下，道：“別貧了，說正事。羅骞律幾次三番想置你于死地，你可有想好如何應對？”

白漠放開了她，眼神堅定道：“當然，我們蟄伏忍讓了如此久，也該是時候反擊了。”

“好，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雖然她能做的事情有限，但她也想盡一份力。

白漠寵溺地笑了笑，道：“有，保護好自己。”

……

百裏爺爺看着他們二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十七是個聰慧又極其有主見的女娃，還與白家這小子一樣執拗，怕只怕這兩人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百裏爺爺提着酒來到範老的墓前，眼中出現少有的黯然。他坐下喝了一口酒，喃喃自語道：“沒想到，一眨眼我們都到了作古之時了。你這臭老頭倒是走得快，如今留下我一個人收拾這個爛攤子。罷了罷了，你先去那邊探探路，我稍後就來。”

與君初識少年時，一別經年陰陽隔，時也，命也。

另一邊，王仲徽在收到白漠的來信後便立刻啓程前往山莊，而王夫人知道後便安排王楚瑾也跟着去，看來她是想借此機會撮合她女兒與白漠，真是不死心啊。

王仲徽當然明白母親的用意，只是白漠的性子他是了解的，所以母親的這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快馬加鞭行了幾日，王仲徽幾人總算是到了漠潭山莊了。

因着白漠與雲柒霜碰巧今日下了山，沒法，漠平只好把他們幾人迎進了議事廳。

王楚瑾是個坐不住的，在議事廳呆了一會後她便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出了議事廳，她打探了一下雲柒霜的住所後便打算前往，可在中途她似乎看見了一個熟人的身影。

“前面的兄臺，你等等。”王楚瑾快步追上去攔住了那人的去路，“冰塊臉，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