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回到房間後, 童昭把首飾盒放在化妝桌上，猶豫了很久才給席梁發短信。

“我到家了, 謝謝你的禮物。”

東西從一開始就放在席梁的車裏，如果不是他偷偷的放在她車裏的話, 童昭想一定是這首飾盒成精了, 自己長腳跑進她車裏的。

短信發出去之後, 有種石沉大海的感覺，童昭盯着手機等了三分多鐘, 确定不會有消息進來, 就把手機拿去充電了。換了身居家服下樓。一個人坐在說話都能聽見回聲的客廳, 沒一會兒就覺得睡意襲來，靠着扶手阖上了眼睛。

從外面回來的童禦, 看見沙發外垂着一只手就走了過來，走近了就看見童昭抱着抱枕倒在沙發上睡着了，揪了揪妹妹的耳朵，把她弄醒了。

“哥，你下班了。”

看着睡迷糊的童昭，童禦揮揮手讓她給自己騰點位置出來，然後挨着她坐下。

“今天是周天, 我不上班。”

坐起來的童昭懷裏還抱着方形抱枕, 打着哈欠揉着眼睛, 迷迷糊糊的樣子完全沒清醒過來。

“哦，那你今天怎麽不在家？”

“我去看爺爺了。你呢，今天去哪裏玩了？”

放下揉眼睛的手, 童昭低頭打了個哈欠，“沒有去哪兒，就在外面逛了逛。”

說完，童昭想到一件比較要緊的事，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着童禦。

“哥，我想搬出去住了。”

聞言，童禦古怪的看着童昭，似乎是想辨析她到底是不是開玩笑的。

“為什麽？就因為最近媽的态度？”

童昭搖頭，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卻沒那麽真誠。

“你別否認，肯定是因為這個，今天早上你摔筷子走人，把媽氣得臉都白了。”

這麽久以來，今天是童禦第一次見到妹妹發脾氣，敢當着一家人的面扔下碗走人，這種事他都未必做的出來。

“我沒有，今天早上就是沒什麽胃口。”

說着，童昭拉住了還想否定自己的哥哥，認真的祈求他。

“今晚幫我說說好話，我真的很想搬出去。在家裏住着，壓力太大了，說不定哪天我就真的和媽媽吵起來了。”

看着可憐兮兮的童昭，童禦無奈的搖搖頭，心想自己今天為什麽要回來堂這蹚渾水。

“你最近脾氣确實是暴躁了不少，到底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就是煩的很，不想聽媽媽唠叨那些我已經聽出繭子的話。”

其實童昭知道，自己和母親的矛盾存在已久，這麽久以來她一直在退讓，就像一只長期被重物積壓的彈簧，要麽有一天被壓得徹底變形，要麽哪天絕地反彈把那些重物都彈飛，現在她感覺自己可能在往第二條路上走。

知道母親對妹妹的要求有多嚴苛，童禦想了想還是答應了童昭的請求，也許讓她們母女倆保持一點距離是一件好事，不然哪天童昭真的爆發了，可能一家人都攔不住。

“好，你晚上提這件事的時候，我幫你說句好話。不過我估計應該不會太難，前幾年他們還問過你要不要住在外面。”

前幾年家人問童昭要不要搬出去，她嫌麻煩，又擔心在外面住久了，大家就不記得童家還有她這個在當醫生的女兒，就一直沒搬出去。

只是最近，潘雨柔給女兒的帶來的壓迫感太過強烈，讓童昭有些承擔不起。不過，在這個關鍵時期，童昭知道母親未必願意自己搬出去，脫離她的掌控，所以她才會先拉住哥哥這個戰友。

果不其然，晚上吃飯的時候，童昭只是才硬着頭皮說了句，“想搬出去住”飯桌上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十來度。

“搬出去？你一個人在外面怎麽照顧自己？你看看你，經常加班有的時候連吃飯都顧不上，也不會做飯、做家務，難道我還給你找個鐘點工去給你做飯嗎？”

母親的反應遠比童昭想象的要激烈，當然這也堅定了她要搬出去的決心，倒不是逆反心理作祟，她只是擔心母親又在計劃着什麽，為了求一大段安寧的生活，她必須搬出去。

“媽，我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而且哥哥也不會做飯、不會做家務啊，他在外面不照樣住的好好的，我記得公寓早都裝修好了，而且離醫院比較近，方便我上下班。至于生活、吃飯的問題，這個真的沒什麽好擔心的，我能解決。”

把哥哥拉下水之後，童昭就眼巴巴的瞧着身邊的童禦，等他開口幫自己求求情，當然潘雨柔也同樣是在等着兒子替自己說話。

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妹妹，天知道童禦現在有多後悔今天回家吃飯。不過，想到白天答應過童昭的話，童禦這個當哥哥的人只好盡力不讓妹妹失望。

“媽，我記得前幾年就給昭昭準備好了房子，現在搬出去也沒什麽事。咱們童家現在也就是一個她還跟着爸媽住在一起，童蕾大學那會兒就搬出去了。”

勸完母親，童禦還不忘再給妹妹吃一顆定心丸，“你搬家的時候和我說一聲，我找人幫你去。”

作為母親，潘雨柔當然看得出來這兄妹倆已經通好氣了，頓時心裏氣不打一處來，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一次連丈夫也站在了孩子那邊。

“确實，咱們童家就昭昭還住在家裏，反正她也工作好幾年了，孩子長大了，想有自己的生活，我們應該支持。”

說完，童父對着女兒慈祥的笑了笑，“想做什麽就去做吧，記得常回家來看看我和你媽媽，別學你哥哥，只有沒飯吃的時候才會想到回家。”

無辜躺槍的童禦，聽到父親的吐槽後，默默的夾起一筷子菜放進父親的碗裏。

“爸，吃飯。”

看着哥哥和父親的互動，童昭的心裏說不清是感動多，還是感嘆多。普通人家最基本的日常相處，放在這個屋子裏，卻覺得很奢侈，就比如現在這樣。

在父親和哥哥的支持下，童昭贏取了最大的勝利，但是為了避免出現母親後悔、哥哥上班、父親出差等一系列不利因素，她決定在最短的時間搬出童家，有多短呢，大概就是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走出卧室的童禦看見妹妹正在拼命的從她自己的卧室裏往外拉什麽東西，走過去之後，童禦震驚了。

“你這是要做什麽？”

“準備搬家啊，一會兒找人幫我把這些東西送到新公寓去，然後找個鐘點工幫我打掃一下屋子，今天晚上我就不用回來了。”

說着，童昭終于把收納箱拖了出來，拍拍手喘了口氣說，“哥，你幫我把他們弄到樓下去，太沉了。”

童禦恨不得自己什麽都沒看見，他還是第一次知道童昭有這麽強悍的行動力，但是，這要是被母親看見了，大概會氣得翻白眼。

“我覺得…你還是先冷靜一下，搬家的事急不得，至少你先去看看公寓，如果覺得哪裏不好就先找人改改，沒必要現在就搬出去。”

這句話如果是放在半年前，童昭也許還會聽進去，但是放在最近，她聽了也不敢照做。

“那個公寓我當初就去看過了，裏面什麽都用，等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可以再過去看看，缺什麽就找人給我買，你快幫我把東西搬下去。”

見童昭執意如此，童禦只好把西裝外套扔給她，彎腰把那個收納盒搬起來，結果差點閃到他的腰。

“你這裏面都是些什麽東西？”

原本他以為就是一箱子衣服，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堆石頭。

“就是我之前收集的一些小玩意，玉雕、貝殼對了，還有一副人體骨頭。确實有點重，你幫搬到一樓，剩下的工作等會兒讓爸爸的警衛員幫忙。”

當看見兄妹倆一前一後的下樓，而童禦手裏還有一個大箱子的時候，饒是見過大世面的童父也被這陣仗弄得是摸不着頭腦。

“你這是拿的什麽東西？”

把箱子放在地上後，童禦忍不住用手捶捶後腰，感覺好多年沒搬這麽沉的東西了，難怪剛才童昭是把箱子從屋子裏拖出來而不是抱出來的。

“你問她，她的東西。”

說着，童禦從妹妹手裏拿回西裝，就往外走。

“你不吃飯了？”

聽到母親的話，童禦頭也沒回，擺擺手說，“我去單位買點東西吃，你們慢慢吃吧。”

對童禦來說，吃飯遠沒有保命重要，就今天早上童昭會鬧出來的動靜來說，為了生命安全，他還是躲遠點。童昭當然知道哥哥是不想被卷進來，這麽多年家裏人都這樣過來的，昨晚算是難得的統一。

“媽，我決定今天就搬出去。衣服什麽的昨晚我都收拾好了，在我房間，到時候您幫我找人搬過去就好了。”

說到這裏，童昭頓了一下，低頭看着腳邊的箱子補充道，“這些東容易碎，所以我提前搬出來了，等會兒讓搬東西的人注意一點，輕拿輕放。”

說完，童昭把包往肩膀上一甩，也拔腿往外走。

“今天有早會，我就不吃飯了。媽，這些東西就辛苦您啦，中午的時候，我去那邊看看，記得幫我找一個鐘點工，再見！”

話徹底喊完的時候，童昭已經飄到了門口，看着哥哥已經開出院門的車子，也急忙跑進自己車裏。她寧願餓肚子，也不要留在那裏和母親争辯。

知道母親會很生氣，但童昭相信，母親還是會完成這些交代好的事，如果今天不是要上班，她也不想去麻煩家裏人，自己就找人把事做了，可偏偏今天是周一。

把車開上路後，童昭就給童禦打電話。

“哥，你剛才跑得夠快的啊。”

帶着耳機的童禦從後視鏡裏看見一輛熟悉的車子，忍不住多往那邊看了幾眼，最終确定那車就是童昭的。

“你這速度也不賴，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我還不是怕媽媽後悔，萬一過兩天她又不許我搬，到時候你整天不回去，爸爸也回了部隊上，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的，怎麽辦？”

童禦不能否定童昭的猜測，因為那種假設在他們家很可能會變成現實，到時候要麽母女倆吵一架弄得勢如水火，要麽童昭再次屈服。

“你自己看着辦吧，中午我如果有休息的時間，就去你那邊看看，幫你把把關。”

到底，童禦還是心疼妹妹多一些，心也會下意識的偏向童昭，雖然不支持她這麽草率的搬出來，終究也還是沒有阻止童昭的行為。

有了哥哥的支持，童昭心裏的負擔減輕了不少。

“好啊，中午我請你吃飯，不過要等你幫我看完房子之後。”

“可以，我先挂電話了，你專心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