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夏令營

沈然回到房間裏，手腳利落地換回女裝，一襲輕紗般的白衣，頭上沒有任何金飾，僅用一條白色的絲帶固定住，随着瀑布般的黑發垂直飄落下來，娥眉淡掃粉輕施，朱唇一點惹人癡，有着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連從小看她長大的淩月也不禁感嘆道：“小小姐出落得是越來越漂亮了，連我這老婆子見了也忍不住心動呢。”她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甚至比當年的小姐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月姨，你不要笑我啦。”對這個親切，待如親生女兒的婦人，她是充滿滿滿的感激，淩月對她來說，不僅是恩重如山的親人，也是授她知識的良師。沈瑤與淩月兩人情如姐妹，沈瑤從不吝啬地将所學傾囊相授，所以淩月雖只是個丫鬟，卻有頗高文學造詣。沈然嬰兒時代就已經有成人的智慧，但是古代女子行走天下必備的琴棋書畫對她來說可是個問題。還好，她在大學除了主修醫學，業餘時候也會玩玩音樂，再加淩月這個良師，如今她也算是才女一個。

“好好好，不取笑你了。倒是有件事，你該想想辦法了。”淩月變得一臉凝重。

“出什麽事了？”沈然淡淡地說道。淩月雖是丫頭出身，但也不是大驚小怪之人，除非是有關她的事，淩月才是慎而重之，出現這種緊張凝重的表情。但即使知道是關于自己的事，沈然卻依舊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我今天聽喜兒丫頭說，秦子謙好像要給你作主許個人家。”在她心裏，沈然才是她真正的小姐，秦府的人不過是她名義上的主子。

“是嗎？許給誰？”沈然雲淡風清地說道，似乎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怎麽？他還記得有她這個女兒嗎？她可從來不認為她還有個‘爹’存在。若當年不是他懦弱無能，如果他的薄情寡義，她的沈瑤媽媽怎麽會死？沈然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京城府尹的三公子。”她相信聰明的小姐一定會想辦法解決問題的，沈然的聰慧更甚當年的小姐。

“哦，府尹啊，官職倒也不低，是做第幾房小妾？”沈然淡然的模樣下帶着讓人不輕易察覺的冷笑。做小妾，哼，經過現代熏陶，一夫一妻的觀念已深入她的骨髓，如果她是真心愛那個人，她是不可能同別人分享他的。

“第七房，小小姐怎麽知道是做小妾？”淩月訝然道。

“難不成你以為她們會給我一個正室名份嗎？”她們恨不得将她推向萬劫不複之地，還會有可能真心替找個好人家嗎？怎麽，這麽快就想将她掃地出門嗎？她豈會成全她們？哼，府尹的三公子，這個名字在京城也算是一號人物，是屬于惡名昭彰的那種，吃喝嫖賭無所不精，據說他前幾任小妾便是被他虐待致死的，為了讓她嫁得‘好’，秦汐怡她們倒還真是煞費苦心呢。

“那小小姐打算怎麽辦？”

“能怎麽辦？嫁就嫁啊，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沈然随便找了張椅子坐子，順手拿起擺在桌上的地瓜吃。吃了這麽多年還是百吃不厭！記得以前她和葉水心曾晚上偷偷跑到後山烤地瓜的瘋狂事跡，那個時候真的蠻無憂無慮的，只是……那樣的日子都不會再有了吧。

“小小姐說的是什麽話，要嫁當然要嫁一個自己歡喜的人，哪能随便嫁個阿貓阿狗。”淩月倒也沒真生氣，小小姐的性子她怎麽會不明白？她絕對不會聽從秦家一家人的擺布，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好嘛。”沈然勾着淩月的手臂撒嬌道：“月姨，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如果我找不到那個人，我就一輩子陪着月姨好不好？月姨到時候可不要嫌我是個沒人要的老姑娘。”唯有對着淩月她才能這樣肆無忌憚釋放出自己小女孩的這一面，嫁人？她還真沒想過，就算要嫁人，她也不絕會嫁一個陌生人。

“你這孩子……”淩月寵溺地摸着她的頭。這樣的可人兒應當享有世界最幸福的一切，可為何卻要她經受這麽多災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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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語兒呢？還沒回來嗎？”陸冰語是淩月的獨生女兒，更是和沈然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

“小姐，娘。”沈然方才問起，一個黑影便從屋頂上翩然而至。

“語兒，你還真是神出鬼沒，再來幾次我就被你吓死了。”沈然輕移蓮步，來到陸冰語身側，一只手暧昧地挂上她身上。

“小姐膽子哪有這麽小？”陸冰語嘴角逸開一抹淺笑，小姐就愛跟她開玩笑。

“當然有啦，我又不像你練就一身武功，所謂藝高人大膽，區區在下我藝不高，膽子自然也就不大了。”不能練武可說是她人生的一大遺憾來着。

“小姐可別忘了，語兒的武功可是小姐所賜的。”陸冰語不禁好笑道，小姐雖無武功，但她的智慧更勝千軍萬馬，小姐是她這輩子最為敬佩的人，也是她一輩子要誓死效忠的人。

沈然在這裏的外婆，也就是沈瑤的母親櫻玄霜竟是當年叱咤江湖、人見人怕的魔女，一生嗜武成癡，收集了各門各派的武學秘籍，後來遇到一個神秘的男子，兩個人情投意合，最後不知為什麽那個神秘男子突然走了。心高氣傲，一身戾氣的櫻玄霜豈能甘心？一氣之下，将女兒丢給家奴，便展開了萬裏尋夫的偉大途程，從此一去不複返。

于是受主人重托的家奴和他女兒淩月一直留在那裏陪伴着沈瑤，直到沈瑤長大。後來，那個家奴年老病重死了，兩個孤女難以養活自己，日子實在是越來越過不下去，無奈之下，沈瑤只能淪落到妓院賣藝不賣身，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誤她終身的秦子謙。

在櫻家秘室其實還留着櫻玄霜早年搜刮而來的武功秘籍，只是沈瑤實在是對練武沒啥興趣，便把這些秘籍當成廢紙一樣地塵封着。

所幸早在襁褓中的沈然有了成人的意識，她老早就看中那堆堆五花八門的秘籍。雖然她自己受身體限制練不了武，但憑她過人的天賦教別人倒是沒問題的，所以陸冰語才會說她的武功是沈然所賜。

“好了，不鬧你啦，說正事吧，‘夏令營’那邊怎麽樣了？”在她們面前，她可以完全放下自己的僞裝，但談起正事，她仍自有一股威嚴。

“是，小姐，最近來了幾個孩子，骨骼精奇，是個好苗子，他們都挺想見見你，不知小姐……”小姐不像她想出秦府就出秦府，有時候她必須顧及秦汐怡她們的突擊檢查。

“過一陣子再說吧。”最近她還有別的事要忙。

“是。”

沈然無奈地翻了下白眼，這丫頭怎麽老說不聽呢，叫她不要整天恭恭敬敬地喚她小姐來小姐去，十幾年來跟她強調了N百遍，她就是不聽！無奈啊！

算了算了，她也不強求，她知道再強求也沒用，陸冰語可是個極為倔強的姑娘。

“說說江湖上最近有什麽新鮮事吧？”偶爾她也要八卦八卦，免得落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