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夢魇

“宸王不是讓你派人送我回去的，我們當然要順着他的意思，對不對？”她笑靥如花。

莫雲派了一個身材較為高大的普通人将沈然護送到秦府大門口，她向那人道了謝之後，卻反向秦家後門而去。

還沒走到後門門口，一道白色的人影便翻牆而出，直直地落在她面前。那人竟與她女裝時候的裝扮一般無二。

“小姐，你不是去莫掌櫃那裏嗎？怎麽去了一天兩夜，擔心死我了，沒出什麽事吧？”陸冰語緊張地将她仔仔細細檢查一遍才安心。

這丫頭可真少見她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呢，看來是真把她吓到了。一絲暖流劃過心底……

“我能出什麽事。”除了秦家的人，她可沒啥仇人。而且這一趟還有意外收獲呢，嘿嘿……

回到屋裏，陸冰語便換回她在秦府當婢女的衣服，以往沈然需要離開較久的情況下都是陸冰語假扮成她的，免得被人發覺。

淩月一看沈然眼下淡淡的眼圈，二話不說把她丢進房裏，讓她好好補補眠，可憐的陸冰語只得認命地一個人作兩個人的活，偶爾還要充當她的暗使，替她聯絡其他人。唉，真是苦命啊。她本來是強烈抗議的，結果抗議無效，不得上訴。

一躺在床，瞌睡蟲馬上來襲，誰讓她昨晚沒怎麽睡呢，睡眠對她來說一向是很嚴重的問題。

睡夢中四周流蹿着朦胧的薄霧，在滿天霧氣的遮掩下隐約閃動着三個人的身影，模糊不清，沈然想跑上去看個清楚，卻發現怎麽也靠近不了他們，耳朵裏只飄來他們斷斷續續的話語。

“我，宇文蒼溟。”

“我，慕容晔。”

“我，沈妍。”

“我們三人今天在此對天盟誓，結為異性兄弟，從此親為一體，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場景又飛快地轉換……

“只要二哥需要我，小弟願意為二哥開疆辟土，成就萬世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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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三弟沈氏一族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何愁天下不在你我手中。”

“如二哥大事得成，二哥會給新皇朝起什麽名字？”

“這個還沒想過，不如三弟你來起吧，以三弟的聰慧，一定能取個好名字的。”

“那就……龍陵吧，龍陵皇朝，怎麽樣？”

沈然對這兩個人感到莫明熟悉，有種欲望促使她想撥開這重重迷霧，她迫切地想看清楚這兩個人，隐約有種感覺，這兩人與她有着莫大的關系，可是當她趕過去的時候，場景卻又轉換了……

“三妹，妍兒，難道你到現在都不懂我對你的心？”

“對不起，大哥。”

“二弟已經娶妻了，你還執著什麽？”

“……與二哥無關，我已經有未婚夫，也即将與他成婚，大哥，以後不要再對我說這些話……”

下一秒，她來到一個喜堂，裏面的新郎新娘正在行交拜之行，而喜堂之外站着個女子，定定地看着裏面發生的一切，流下一滴晶瑩的淚水，轉身而去。

“不要走……”沈然想叫住她，她有種預感，如果她叫住了那個模糊的女子，是不是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當她即将抓住那個女子的時候，那個女子卻憑空消失了。

“不要走，不要走……”沈然大叫聲出，猛然清醒，才發現自己正睡在自己的床上，而剛才見到的只是一個夢，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她跟裏面那三個人是什麽關系呢？尤其是那個女子，她總覺得一定能和自己有着某種特殊的關系，她的豪情壯志，她的情感，她的傷心，仿佛她都能感同身受，就像發生在她身上一樣。

“小小姐，是不是作惡夢了？”淩月被她叫聲驚醒，急急跑來，一進門就見沈然坐在床上，心有餘悸的樣子。

“嗯。”沈然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好奇怪的夢，她怎麽會做這個夢？以往作惡夢都是出現沈瑤媽媽帶着凄美的笑意抱着她跳崖的絕望，現在怎麽出現這樣奇怪的夢呢？

“小小姐夢到什麽了？”淩月倒了杯茶遞到她前面。小姐的死給小小姐帶着很大的打擊，從小，每當午夜夢回，多少次小小姐都是在惡夢中驚醒的。看得她又心急又心疼的，卻沒有辦法替她承受這些痛苦。

“很混亂，很模糊……”她頭痛地敲着頭。

“既然很亂就不要想了，小小姐喝杯茶吧。”

“謝謝。”她接過茶，擡眼看向外面，已經是晨曉了，原來已經她已經睡了那麽久。揭開被子，起身，坐在椅子上。

“小小姐，昨天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沈然做事像來很有分寸，從來沒有夜不歸宿的記錄，她能不擔心嗎？

“我遇到宸王了。”淡然地說道，眼睛飽含了太多的情感，思緒不知飄到哪裏。

“那你是不是……”

沈然擡起一只手，示意她不必說下去，優雅地抿了口茶，一臉諱莫如深：“我自有主張。”

淩月正想說些什麽，便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兩人甚有默契地對望一眼，立刻變了神色，沈然很快閃進被窩裏，淩月若無其事走出開門。

門外是大夫人徐婉容的侍女巧月，一見到淩月在這裏也有些吃驚，不客氣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四小姐睡得有些不穩，我來看看她。”淩月平淡地說着，眼中不見一絲閃爍，顯然這種情況她們已經駕輕就熟了。

巧月不屑地冷哼一聲：“四小姐？全秦府大概也只有你把她當成小姐。”她擠開擋在門口的淩月，将抱着的一大堆衣服扔在沈然身上，然後生生地将窩在被子裏的沈然給拉起來。

沈然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樣，揉揉眼睛，打個個哈欠，大有鑽回床上的樣子，嘟嚷道：“什麽事啊，別吵我……”

巧月一聽火氣可上來，将她推下床，誰都知道，這個所謂的‘秦家四小姐’根本就是連下人都不如，要不是夫人吩咐她來找沈然麻煩，她用得着天還沒亮就爬起床嗎？這氣不能發洩在夫人身上，沈然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出氣筒。

沈然跌倒在地上，倒是一下清醒了，看着巧月的眼神有些戒備，也有些懼意：“巧……巧月，你怎麽來了？”

“哼，我怎麽來了？還不是為了你。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一覺睡到自然醒。還不起來，把這些衣服拿去洗了，呆會我來拿，要是洗不完，看我怎麽收拾你。”發號施令完如孔雀一般驕傲地走了，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她才是秦府的主子。

看着巧月驕傲地離開，沈然眼眸迅速閃過一絲不屑與憐憫，拍拍淩月的肩膀，輕笑道：“走吧。”

淩月一愣，這小小姐變臉的速度可是越來越有長進，她的思維都快跟不上了，呵呵……

小溪從密林裏流到空地上，水面在一縷晨光的照射下開闊了起來，晨霧慢慢褪去，那水面上布滿綠葉，綠葉上，閃動着無數顆晶瑩的珍珠，一顆、兩顆、千顆……像夜空璀璨的繁星，像碧波上撒滿了寶石，又像千百雙閃光的眼睛。

沈然舒适地躺在草堆上，看着太陽公公慢慢地露出笑臉，心情亦是大好，這麽多年了，是時候該反擊了。

“月姨，我來洗吧，你在一旁休息就好。”沈然跳起來，搶過淩月手中的衣服，月姨都已經一把年紀了，她怎麽舍得再讓操勞，月姨已經為她付出了很多很多。

“小小姐，你的手受傷了，怎麽能沾水？洗衣服只是簡單的工作，月姨這把老骨頭還頂得住。”淩月憐愛地摸着沈然的頭。多好的小小姐啊，本該衣食無憂，受盡寵愛的，老天卻為何讓她受盡磨難？

“月姨才不老呢，月姨永遠是最漂亮的。”她一邊說着恭維的話，一邊悄悄地洗起衣服。反正她的手已經沾濕了，月姨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她吧？沈然在心裏奸詐地打着小九九。

“你啊，就知道讨月姨開心。”眼睛不經意間瞄到她的手，似無奈又似欣慰地說道：“小小姐果然是長大了，用計都用到月姨身上來了。”知道沈然善意的固執，淩月也就不強求，反正到最後她肯定是争不過她的，那丫頭總是滔滔不絕，歪理一大堆。

最後按照以往規矩，兩人齊心協力洗完衣服，邊玩笑邊打道回府。

“月姨，最近她們有沒有什麽動作？”沈然抱着一堆衣服邊走邊問，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半個月之後便是太後的生辰，皇上為太後舉行盛大宮宴，到時候會有外國使臣前來拜賀，皇親國戚和三品以上的官員皆可攜同家眷參加，而且各官宦千金都可自願登臺展示才藝，有消息傳出，其實皇帝是想借着這場宴會，給各個皇子選出才德兼備的妃子，太子雖有幾個側妃，但太子妃之位虛懸以久，各家千金可是躍躍欲試，想一展風采。”淩月十足像是個情報員，将打聽來的消息一字不漏地報給沈然聽。

“選妃？那秦汐韻她們必然也會去了？”她無所謂地說着，就像在聊普通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