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手機(上)

寧玦被昨天晚上做的夢搞得十分沒有精神，讀着讀着英語單詞居然睡了過去。

“阿缺，阿缺——”

寧玦覺得耳朵癢癢的，不知道是誰小聲地在叫自己。

“嗯？”寧玦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就是蕭雨兒那張妖豔的臉。

“！”寧玦心裏一驚。

“你很困嗎？”蕭雨兒見寧玦醒了，把頭伸了回去。

寧玦剛醒，嗓子裏還有些痰，清了清嗓子才說道：“還好。”

“要不要喝咖啡？”蕭雨兒晃着自己玻璃杯裏濃濃的黑咖啡。

“嗯。”這時候為了學習，寧玦也不和蕭雨兒客套了。

“給。”

寧玦接過蕭雨兒遞來的咖啡，自己還從沒有聞到過這樣的咖啡味，說是苦澀，又帶着幾分說不上來的甜味。看着玻璃杯裏濃郁的黑色，寧玦微微抿了一口，臉就立刻皺在了一起。

“好苦。”寧玦微微張嘴，讓自己嘴裏的苦味消散。

“噗，好可愛，你這樣。”蕭雨兒看着寧玦被苦出淚的眼睛，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這是意式特濃，很苦吧，我加了好多放糖呢。”

“不過我習慣了。”蕭雨兒說着，端起自己的杯子，烈火般的嘴唇與晶瑩的杯壁接觸，那黑色的魔法藥水進入了她的口腔，滑入胃中。

看她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寧玦甚至以為自己那杯是她故意沒有放糖的。可是一想，自己這杯是從她的杯子裏倒出來的，根本沒有做手腳的機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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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兒将自己的空杯放到桌子上，殘留的黑色渣滓是可可豆吧，這咖啡莫非是她現磨的？寧玦望着自己手裏這杯咖啡，嘆了口氣。什麽意式特濃，美式可可，什麽現磨，現煮，自己喝的一直都是一元一支的速溶咖啡。

暴殄天物總歸是不好的，寧玦再不喜歡也是心疼錢的。想到這咖啡不便宜，寧玦一咬牙，仰頭而盡。

“謝謝。”寧玦将玻璃杯推給蕭雨兒。

“現在有沒有感覺精神好些，是不是一點都不困啦！”蕭雨兒瞪着一雙大眼睛，期待着寧玦的答案。

聽蕭雨兒這麽說，寧玦特意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态，的确是不困了，對周遭的事物感知也更準确了。“嗯。”

“昨天沒休息好吧，你放心，以後那些家夥要是再吵，你給我打電話，我去收拾她們。”蕭雨兒拍着胸脯向寧玦保證。

對于蕭雨兒的熱情，寧玦十分的害怕，婉言拒絕道：“謝謝，不用了。”

“怎麽能不用呢？”蕭雨兒不允。

“話說，我還沒有你的手機號呢。”蕭雨兒講道。“把你手機號給我吧。”

“手機號？”寧玦愣住了，手伸到自己的口袋裏。

“對啊，手機號啊，我們方便聯系。”蕭雨兒從書包裏拿出自己包着華麗手機殼的劉海手機。“說吧，你的手機號。”

“我……”寧玦犯了難，“我……”

“你？你怎麽了？”蕭雨兒不解的看着寧玦。

見寧玦不理自己，蕭雨兒喊道：“阿缺？”

“阿缺？”

“阿缺，你怎麽了？”

被蕭雨兒不休不止的呼喊徹底惹火的寧玦十分不悅的說：“我不想給你！”

“為什麽？！”蕭雨兒心裏咯噔一下，也十分不爽。

“不想給就是不想給，哪有這麽多為什麽。”寧玦低下頭不想理蕭雨兒。

“我要學習了，請不要打擾我。”寧玦冷冷的講道。

下了早自習蕭雨兒心裏一團火沒處發，想着逃課出去喝酒，卻發現自己平時翻牆出去的幾個地方統統多出來了一個值班室，總有兩個大爺背着手在那裏四處逛。

蕭雨兒不死心，決定看看有沒有大爺看守的薄弱地方。

“哎！你這個同學在幹什麽啊？！”終于有一個大爺發現了鬼鬼祟祟的蕭雨兒，上前詢問。

“我就看看，看看。”蕭雨兒尬笑兩聲，還在四處張望着。

“哎哎哎！我說，你是不是要逃課？！”大爺說的‘逃課’二字格外響亮。

蕭雨兒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哪能啊，是吧。”

“都是學生，怎麽能逃課呢！”另一個大爺聞聲也過來教訓道。

“對對對，您說的對，我就是煩得慌，想在這裏逛逛，不出去。”蕭雨兒望着遠處的高牆，如果這次還能踩着一個人的肩膀上去就可以逃了。

“你這個小姑娘，在幹什麽啊？！”大爺見蕭雨兒還在四處張望，高聲問道。

“我？沒什麽，爺爺。”蕭雨兒聲音仿佛是鮮花盛開那一刻的溫柔。她微微一笑，嘴角上揚的弧度正正好好，眼睛裏仿佛有着攝人魂魄的魔法，兩位大爺看着有些失神。

不是蕭雨兒吹，她這一個笑容，逃過了多少次追趕，自己都數不清了。

趁大爺還在失神，蕭雨兒趕忙往後倒退幾步，繼而加速向前跑，準備故技重施。

只是，天公不作美，不知道誰随手丢在這裏了兩個塑料袋，蕭雨兒一腳踩了上去，摔了一個屁股着地。

“哎呦，哎呦。”蕭雨兒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沒事吧，同學！”大爺趕忙把蕭雨兒攙了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蕭雨兒這一刻明白了一個成語——欲哭無淚。

蕭雨兒捂着屁股往回走，阿缺氣自己，逃課也逃不了，看着前面的一棵大槐樹，蕭雨兒用盡力氣，上去就是一腳。

“哎呦喂！”

蕭雨兒抱着腳，單腿蹦着，哎呦哎呦的不停。蕭雨兒總算明白了上節課學的力是相互的是什麽意思了。

不想回去上課，不想理寧玦，蕭雨兒拖着傷痛的身子，幹脆靠在大槐樹下玩起了手機。

也不知道時間是過了多久，蕭雨兒朦朦胧胧的睡着了，卻聽見耳邊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媽，我這都好，你那邊也還好吧。”

“嗯嗯，老師很好，我不會的都跟他們問的。”

“對，換了校長，不過這個校長也很好，不會為難我們這些窮孩子的。”

“不用給我準備那麽多冬衣的，我不冷的，這裏很暖和的，聽說冬天還有地暖呢。”

蕭雨兒聽着聲音熟悉，猜測道：“阿缺？”

蕭雨兒悄悄地坐起來，輕輕地挪動身子，“咔嚓”，樹葉被自己狠狠地壓了一下。蕭雨兒立刻警惕的看着不遠處的那個人，還好沒有發現。

“嗯，嗯，你也注意身體。”

看着那個人在前面的空地裏走來走去，蕭雨兒看得仔細，那人踩的那雙落伍了的白球鞋就是阿缺的。

可是，阿缺為什麽在這裏打電話呢？

蕭雨兒心裏的疑惑很快就自己破解了。

寧玦手裏拿的是一款老舊的國産手機，雖然沒有說是那種滑蓋機這麽老，但是應該是最初的智能機。寧玦手裏的手機上還有一個早就不流行了的晶石墜子的挂飾，蕭雨兒看到了想笑。

“這就是不給我手機號的原因嗎？”

蕭雨兒想要嘲笑寧玦，她盯着寧玦盯了很久。過了一會兒就不由得鼻酸了起來。

寧玦全身上下最好的東西就是這一身昂貴的高級定制的校服了。她從來都不化妝，頭發也只是用一個黑色皮筋精神的束在頭頂，她沒有耳洞，手上也沒有戒指，手腕上只有一只廉價的機械手表，襪子鞋子雖然并不廉價，但也都不是國際名牌。

在這個貴族遍地的學校裏，寧玦低廉的可笑。

這是蕭雨兒第一次感受到貧富差距，她看着自己手裏剛剛新換不久的手機，咬了咬嘴唇。随後，蕭雨兒悄悄地站了起來，就如同她悄悄的偷聽寧玦打電話一樣。

她決定要為這個小姑娘做些什麽。

晚自習來到教室，寧玦桌子上就放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

寧玦對這個東西的來臨表示皺眉。

“快拆開看看！”蕭雨兒搖着自己的大尾巴期待的看着寧玦。

寧玦決定先跟蕭雨兒算舊賬，“你先告訴我今天上午你去哪裏了。”

“我——”蕭雨兒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聽到寧玦打電話的事情告訴她。

“逃課出去喝酒了？”寧玦嚴肅的看着蕭雨兒。

“沒，這個絕對沒有！”蕭雨兒伸出四根手指頭，發誓道。

“這麽真誠？”寧玦和蕭雨兒對視，發現她真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便信了。

“那你到底幹什麽去了？”寧玦問道。

“嗯——你拆開它就知道了。”蕭雨兒指指那個被擺在寧玦桌子正中央的禮物盒。

寧玦看着蕭雨兒，很是不解。坐到座位上，仔細的拆開了禮物盒。盒子裏鋪了許多金絲絨，上面放着一款嶄新的劉海手機。

“你這是幹什麽？”寧玦的臉變得很難看，把禮物盒推給了蕭雨兒。

“送給你啊。”蕭雨兒把禮物盒又推給寧玦。

“我不需要。”寧玦聲音都在顫抖。

蕭雨兒不解的問道：“你那裏不需要了？我明明都看見了。”

聽到蕭雨兒這麽說，寧玦瞳孔放大，“你看見什麽了？”

蕭雨兒湊到寧玦耳邊，小聲的說道：“就是在操場角角那裏，大槐樹那裏。”

“你！”寧玦又怕又氣。

“怎麽了？”蕭雨兒不解的看着寧玦。“你快拿着吧！”

“你太過分了！”寧玦氣急敗壞，抱着習題冊就走出了教室。

“怎麽了嘛。”蕭雨兒也是一臉委屈，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所謂善良的行為，深深地傷害到了寧玦這顆敏感而又自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