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喬安之

夜風從天窗刮了進來，吹走了夏日的炎熱，但怎麽也吹不開顏司明心中的煩躁。

一路上，喬安之不吵不鬧，看都沒看他一眼，他只覺越加煩躁！

終于，狂飙的車子在江邊停了下來。

“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不回來！”

顏司明率先開了口，緊握方向盤的雙手顫抖着，像是努力克制着翻湧的心緒。

“呵，”只聽一聲輕笑，喬安之終于側過身，正面看着他，只是那目光冰冷，沒有一絲情緒。

“顏先生又想玩戲弄媒體的那套把戲？抱歉，我沒功夫作陪！”

喬安之伸手去拉車門，卻被顏司明一把按住手腕，拉到跟前。

他布滿血絲的眼眶，讓喬安之有剎那的恍惚，好像他真對她餘情未了。

“三年了……”他緩緩開口，聲音一片嘶啞，“我守着一個空氣一樣渺茫的希望，三年！你說我在作秀？”

顏司明悲怆的眼神中，夾雜着一絲委屈，但轉瞬即逝。

“不過不重要了！你回來就好，這一次，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喬安之……”

他看她的眼神裏，多了一份癫狂，像是丢失許久的珍寶，終于失而複得後的癫狂。

喬安之心頭一蕩，一時間，忘了反抗。

他用力将她擁進懷裏，滾燙的熱淚沿着她的脖頸流了下去。

“……我好想你……喬安之……”

他的呢喃像是有魔力一樣，喬安之明知該推開他，卻不由自主地沉醉。

直到炙熱而柔軟的唇落在耳邊，她方才像是被燙傷一樣，猛然驚醒。

“混蛋！”

喬安之推他不開，擡手一巴掌狠狠甩到他的臉上。

“你……”

感受到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顏司明睜開眼，多了一份憤怒。

“抱歉，讓顏總掃了興致！”喬安之貼着車門，迅速整理好衣服，“不過我現在已是有男朋友的人，還請顏總自重！”

男朋友？秦一初？

一想到兩人先前親密交談的場景，嫉妒夾雜怒火瞬間沖上腦門，顏司明猛然欺身上前，伸出手臂，将她禁锢在車窗前。

“你竟然為了那個男人？打我！喬安之，看來這三年來，你真是長進不少啊！”

感受到他的怒氣，喬安之後背緊貼着車窗，口頭上卻寸步不讓。

“托你的福，讓我看清楚，什麽樣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終身！”

從前的喬安之，何曾用這種嘲諷和無視的眼神看過他，現如今，竟還喊着和別的男人托付終身？

顏司明只覺渾身的血液，每一滴都沖到腦門上了！

他又靠近了一寸，死死将喬安之禁锢在懷裏，急促的呼吸狠狠地拍打在她的臉上，低吼道：

“你敢！”

“別忘了，當初，是誰說要和我在一起，是誰說是要我愛你！只要我還活着一天，你就休想有別的男人！”

吼完這句話，他俯下身去，狠狠封住她的唇，像是懲罰一樣，恨不得将她吞進肚子裏。

“你……混蛋……唔……”

情急之下，喬安之胡亂摸到車載香水，狠狠砸破了玻璃。

只聽哐當一聲，玻璃碎渣飛了一地。

顏司明下意識地将喬安之護在懷裏，她卻反手拉開車門。

兩人重心不穩，噗通一聲從車裏滾了出來。

喬安之不顧手上有傷，迅速爬起來，勢與顏司明拉開距離。

不料顏司明看穿了她的心思，快她一步，再次将她強行拉入懷裏。

“你是我的，喬安之，你休想再去找那個男人！”

喬安之掙脫不開，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顏司明吃痛，她趁機掙脫開，後退兩步，朝他嘶吼道：

“你少tm做夢了，顏司明！曾經那個從身到心都屬于的喬安之早就死了！從你親手拿走那個孩子開始，她就已經死了！”

喬安之的話，宛若魔咒，顏司明瞬間呆立在當場，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她說的沒錯，那個曾經愛他愛到骨子裏的喬安之，已經不在了，是被他親手送上手術臺，眼睜睜一點點死在他的面前……是他親手害死了那個孩子，親手殺死了他們的愛情！

顏司明生平第一次，如此強烈地希望時光能夠倒流。

倒流回訂婚宴會的那天，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走向他最美的未婚妻，而不是門口……

他一定不會接那個電話，他一定不會讓那一系列災難接踵而至！

無盡的悔恨，如潮水般，侵襲而至，壓得顏司明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努力伸出手，想要向她解釋，卻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

突然，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喬安之用受傷的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替無辜慘死的孩子還你的！”

瞬間她的血沾滿了他半邊臉，配上那條眉骨上的疤痕，活像地獄爬出來的幽靈，但顏司明卻忍不住閃過一絲欣喜，因為，她冰冷的目光裏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即使那裂痕裏透出的是恨意的光芒，那也好過她對他形同陌路。

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意。

“啪！”

又一記耳光！

“這是替曾經的喬安之還你的！她曾經說過，會恨你一輩子，但現在她後悔了，因為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恨！”

喬安之的眼神再次恢複千年寒冰的死寂。

“這巴掌就算是那場契約的終結儀式吧，從今往後，你我，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說着，喬安之從包裏掏出七年前的那份契約，當着顏司明的面，撕成粉碎。

“就讓一切到此為止！”

她攤開手，雪白的紙屑，瞬間被風吹得滿天都是。

秦一初不知何時追了上來，一把抓住她的手，關切道，“你受傷了……”

喬安之反握住他的手，銀牙緊咬，道，“我們走吧！”

眼看兩人肩并肩消失在眼前，顏司明一拳砸在車門上，頓時鮮血長流。

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因為他心中的希望早跟着那漫天紙屑，如雪花般漸漸飄散在空中，只剩下滿腹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