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喬安之

打發走江辰希後，喬安之的心緒久久不能平複，像是三年前的風浪再次席卷而至，她又一次身在其中，無法自拔。

這種久違的情緒，讓她心煩意亂，卻又偏偏夾雜着一絲歡喜。

她在歡喜什麽？他因虧欠而施舍，有什麽可歡喜的！

喬安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痛楚讓她清醒了不少。

別犯賤了，喬安之！就算注定要為愛燃燒生命，也不是再為這段舊愛這個男人！

不值得！

他從來不是你的蓋世英雄，只會為你帶來無盡的災難和痛苦！

喬安之猛灌了幾口涼水，瞬間清醒了不少，手機鬧鐘提醒她，又到了下班時間。

不過被江辰希這麽一鬧，一大堆文件還沒來得及看完，看來今天她又要加班了！

認命地捧起文件，剛看了一個小時，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她想喝水來緩解一下，不料喝得越多，叫得越厲害。

喬安之苦笑一聲，準備妥協，就在她拿起手機正準備點外賣時，門鈴突然響起。

喬安之正疑惑，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您的外賣到了！”

送外賣的小哥，還是平常的那一個，不過菜品質量卻甩平常好幾條街。

番茄牛腩，水煮魚，紅燒排骨，芒果班戟……

看着面前這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喬安之壓根無法拒絕。

可是她剛吃了兩口，卻突然停下筷子。

這味道？她很想假裝想不起，可是味蕾卻讓她無法說謊！

這分明就是她曾經給顏司明做過的菜，味道分毫不差。

記憶被味覺喚醒，挾裹着白天裏的那絲風浪，在腦中翻湧不停，不肯停歇。

喬安之嚯然站起身來，将所有的菜全部打包，然後拎着，朝門外大步走去。

她走得很快，夏夜的風吹亂她的頭發，活像個醫院裏沖出來的瘋婆子。

更讓她像瘋子婆的是，她走到門口，一口氣都不帶歇地，将那口袋菜狠狠地砸在停在一旁的黑色轎車上。

伴随着嗚嗚的警報聲，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露出顏司明那張滿臉胡茬的臉。

“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喬安之逆光看着他，聲音裏滿是盛怒，“你的未婚妻白天剛來我的公司鬧了一場，你晚上又來，怎麽着？不想讓人過日子了！是不！算我拜托你了，你們兩口子愛怎麽作，是你們的事兒，能不能再拉我這個炮灰做墊背？”

雖然夜色掩蓋住了她紅着的眼，但顏司明還是輕易地聽出她聲音裏的顫抖，他拉開車門，站到她的面前，焦急道：

“你胡說什麽！我的未婚妻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喬安之！之前是我說得不明白，讓你誤會了，但現在請你聽清楚了，我想娶的，會娶的，能娶的，只有你！”

“夠了！我沒功夫聽你發瘋！”

喬安之轉身欲走，卻被顏司明拽住胳膊，一個側身，壓到在車身上。

他雙手撐在手門上，目光鑿鑿地看着她，“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自己在幹什麽，我早該告訴你的，喬安之，我愛你，我早就愛上你了……”

從她強吻的那一刻開始，從她說“要他愛她”的那一刻起，或許更早，早到他完全無法察覺的某一刻……

他就已經愛上她了！

顏司明的眼中有太多情緒，悔恨，自責，希冀，還有他不習慣說出口的眷戀，今晚他統統想要說出口，因為，他害怕，他不願他的人生再等待那樣的三年。

在地獄掙紮，卻永遠看不到盡頭的三年。

“再給我一個機會，喬安之……”

他朝她緩緩俯下身，一點點靠近，近得連她每一根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卻突然停下來了。

因為她清澈的眼眸，此刻已是血紅一片，看向他的目光中，更是寫滿了刻骨恨意。

只聽她近乎咬牙切齒道：

“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給親手害死我孩子的兇手，一個機會！讓你繼續羞辱我，踐踏我，然後狠狠踩到腳底嗎？”

她眼中絕望和痛苦翻湧交織，像是無盡的黑洞，将她最後一絲不忍都吸走。

“我永遠忘不了三年前的那場雨，我親耳聽到你答應江辰希，要拿掉我的孩子！你知道你的那個‘好’字，有多可怕嗎？這三年來，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你親手将刀子插進我的肚子，那個可憐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成了模糊的一團血肉……

他夜夜在我的耳畔啼哭，他哭得好慘，好慘，每一聲都像是刀子一遍遍在紮我的心，他再問我，為什麽沒能保護好他……為什麽會死在自己親生父親的手上……”

冥冥之中像有天意，天空竟然開始飄起了小雨，顏司明只覺心口有千把刀子在淩遲，卻見喬安之早已淚流滿面。

“那個孩子……”顏司明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被喬安之一聲厲喝打斷了。

“閉嘴，你沒有資格提他！”

趁他神傷之際，喬安之一把推開他，快步朝大門跑去。

跑了兩步，她又轉過身站定，對顏司明道：

“如果你真覺得虧欠我，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這是對我最大的祝福！謝謝！”

眼看喬安之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口，顏司明只覺一股熱血湧上胸口，說不出的難受。

他真的徹底失去她了嗎？連被恨，也成了奢望嗎？

他突然捂着胸口，劇烈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