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巧遇

裴宛初盤算着明天要去超市買點什麽，估摸着樓下的香應該燒完了，這才回到客廳。

他從冰箱裏夾了兩顆冰球扔進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在擺滿洋酒，紅酒的酒櫃裏抽出一支還有半瓶的拱橋倒了小半杯。

琥珀色的液體絲毫不辛辣，甘醇綿柔，一口入魂。

他長籲一口氣，端着杯子踢掉鞋貓在了沙發上。

随手按開電視，裴宛初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入定狀态，電視很吵畫面頻繁轉換，他雙目空洞好像沒有聚焦。

腦子裏跑馬似的播放着工作計劃。

錢到位了，畫分鏡，争取盡快談下來主演，就可以定另一個角色演員了，然後選場地，協調拍攝人員。

算來算去，抛開錢的事不談，一切順利，開機至少得三個月。

現在才是春天，那麽最遲初夏不超過端午可以開機，拍攝時間兩個月，最遲秋末結束，然後趕一趕，說不定能趕上年底的電影節送審，那麽電影節上說不定可以露個臉。

對于這個時間節點，裴宛初非常滿意，拉開茶幾下面的抽屜，抓出本子和筆洋洋灑灑記錄了一大篇，準備和白昊碰一碰，這樣他兩分頭行動能更加保證時效。

浴室裏，裴宛初把海鹽味的洗發水倒在頭上，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酒店走廊，和聞意擦肩而過時聞到的淡淡煙草味。

那個味道現在想起來，似乎又不是香水味，是香煙味？還是也是和他一樣是沐浴露或者洗發水留下的味道？

他突然覺得有點可惜，要是白昊用的那個味道，他可以大膽問了，然後讓白昊交出私藏。

小鮮肉的金主，還是算了吧……

怪怪的……上來就問人家，拿什麽洗澡？無論是香煙，洗澡，還是香水都是太過私密的東西。

今天聞意伸手抓陸知時，他瞟了一眼，手指上沒有煙漬，他可能并不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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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兩個東西就更……

裴宛初再次睜眼是中午，饑腸辘辘打開冰箱，裏面依然空空如也。

他感嘆，你怎麽就不能成為百寶箱，自己變點能吃能喝的東西出來呢？

要真變出來，估計他得吓死……

離商業區近就是這點好，一天二十四小時不愁餓肚子。

裴宛初走去了他慣常光顧的一家小吃店，遠遠看見小吃店旁邊打着圍欄的鋪面裝修好了，那鮮明的色調不是某有名的西式快餐連鎖又是誰呢？

裴宛初甚至能想起店裏售賣的炸至金黃的脆皮雞翅的模樣。

他搖搖頭換了一條小路，走進了一家人不太多的面館，點了一碗小馄饨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熬得雪白的骨頭湯裏，浮浮沉沉着十來個透着紅色肉餡的薄皮混沌，撒上一把蔥花混着黑胡椒的味道，不是裴宛初慣常吃的，卻也意外不錯。

回到炎京，天氣終于有了春天的模樣，裴宛初喝完最後一口湯，背上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

他解開了棉麻襯衣領口的兩粒紐扣，把長袖卷成了半袖用搭扣系好，手揣在九分褲的兜裏走出了小飯館。

皮膚白皙的小臂，從素色袖口伸出又沒入軍綠色的九分褲，愣是把大部分中老年男性才青睐的，沒有太多版型可言的麻衣，穿出了青春的朝氣。

他耳朵裏塞着耳機，慢悠悠朝着商場負一樓的精選食品超市走去，黑色的秀發在靠近頭頂的位置随意梳了個高馬尾，随着步伐有節奏地晃動。

回國後這些年日子漸漸穩定，有了收入年裴宛初在吃穿用度上也不是特別講究，除了一些固執的小堅持，其他都不甚在意。

如果不是工作時間不定，他可能寧願每天和老頭老太太擠菜市場，挑選新鮮的蔬果肉類。

這一個多月沒吃過什麽正經的東西，他幾乎每天都是喝粥，心裏惦記着肉的滋味，昨晚上就盤算好了要買什麽。

今天是周六，超市裏人山人海，耳機的音量調得不低，隔絕了外界的噪音獲得了相對獨處的“寧靜”。

他推着小車直奔蔬果區，挑選了新鮮的紅提，又買了幾個稍微能久放一些的橙子和蘋果。

裴宛初在國外當了多年普通人，甚至是“貧民”，這些年雖然混娛樂圈，但是沒啥名氣。

他活得原來越肆意，從小家裏人灌輸的警覺，警惕終究沒有在他年幼的心靈中紮下根，那長達十數年的貧民生活，他早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人。

不，比普通人還要普通一點的“窮人”。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他走出小食店不久，身後就不近不遠的跟上了一個人。

他在拿紅提，那人站在背後看石榴。

他在買新鮮的白蘑菇，那人側身在旁邊挑蘆筍。

他流連于冰櫃前，拿起了小羊扒又放下，那個人跟着拿了起來看了一眼放下。

他今天想買的東西在踏進超市前本來想好了，可是進來後，看見好多都想買，看了看想了想都放下了，冰箱足夠大放得下，他擔心的是，忙起來沒時間弄來吃最後都浪費。

那麽多想吃的買不了，他心覺遺憾，折返了蔬果區，店員正在上架新到的榴蓮。

他挑選了一個讓店員幫忙打開，三斤出頭的份量開出了五瓣肉，足足一斤半，這可把他高興壞了，捧着裹好保鮮膜的盒子聞了又聞。

這次，後面那個人站得很遠捂住了鼻子……

裴宛初推着車到了零食區，看見平時愛吃卻總是缺貨的混合蔬果幹和果仁有貨，毫不猶豫抱了兩大桶。

想曾經，他總會在這裏糾結，今天買這個還是那個，昨天剛到五十萬，大爺有錢，誰還做選擇題，全要！

他終于明白他今天進來見啥都想買的反常了，都是錢惹的禍。

他甩了甩頭，不行不行，不能超前消費，他不再看零食架上的東西，推着小推車走到了牛肉區。

不知道是他記憶出錯，還是太久沒買，他想買的雪花牛肉居然放到了最裏側，他一手輕壓着自己衣服寬松的下擺，墊着腳用手去夠，夠了幾次總是差着那麽幾厘米。

他撇着嘴轉頭，想着要不要叫下服務員幫忙。

人山人海的超市，服務員都被擠得不知道去了哪裏，一回頭一盒紅白相間，宛如大理石花紋的牛肉遞到了他眼前。

“是要這個嗎？幾盒？”

“兩盒，謝謝。”

他接過來放到推車一擡頭，這哪是什麽知難而進的服務員，這是個人，還是個熟人。

“聞先生，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自己來吧。”

這會裴宛初也顧不得衣服粘上了碎冰，一墊腳趕在聞意手到前，拿了兩盒。

看起來就像兩個人再搶牛肉……

聞意……

裴宛初把兩盒牛肉放進推車，也不管自己拿多了，推着車就想溜。

聞意卻偏偏扶住了他的推車邊緣，探頭掃了眼。

“你家幾個人吃呢？買這麽點夠嗎？”

這麽點？果然金主的量詞跟貧民不太一樣。

“就我一個人，忙起來也沒功夫做飯，所以少買一點放着。”

裴宛初眼睛掃着收銀臺，各個都排長隊。

他也不管為什麽會在這裏碰見聞意，反正當務之急趕緊說拜拜。

“水果，肉，零食都有了。你家調料還有嗎？不買點？食用油開封太久不太好，大米有嗎？大米開封太久也不太好。”

聞意好像并不打算輕易讓裴宛初結束購買行程。

“家裏都有小包裝的，謝謝聞總提醒。”

裴宛初往前推了推車子，不太推得動，聞意的手搭得還挺緊。

裴宛初不想在和聞意在這耗下去，只能硬着頭皮表示自己要遁了，

“聞總，你慢逛哦，我買好了，先走了……”

“沒事，我也逛完了……”

聞意的手紋絲不動，甚至仗着自己個高，幫裴宛初提前打探哪個收銀臺人少。

“……”裴宛初看着他一手搭着黑西裝，一手搭在自己的小推車上，這人幹嘛來的？

“收銀臺人挺多的，幸好你沒買什麽，要不然排可久了……”

裴宛初打着茬，不停給聞意遞臺階，聞意完全聽不懂，給裴宛初指了條人少的道，緊接着說我在外面等你。

“好的好的。”

裴宛初不知道聞意為什麽一定要等他，他覺得肯定沒什麽好事，外面那麽大，出去人那麽多，聞意站在外面應該不容易注意到他，肯定有機會溜……

誰知道，聞意說的外面就是收銀臺的出口……

裴宛初感受到了深深的絕望，他不停東張西望想着對策，要不然暫時不買了，先跑？

或者推着車再躲進超市裏去？要是他找來呢？就說突然想起來還有要補貨的？

東張西望之際，最邊上一條本來暫停的道，有位收銀員提着錢箱子站了進去。

裴宛初一瞟，聞意正在接電話，好像信號不太好，他不停挪動着方向。

好機會！這些有錢爸爸一個電話只要沒有2分鐘內挂掉，起碼需要二十分鐘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