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重出江湖

◎樸實無華種樹人◎

七十五重出江湖

淩一塵無言以對。

許久他問,“若他将無心訣練至十成，他會變成什麽樣？”

“我哪知道？我又沒練成十成。況且，無心訣即便練成也是可以退功的。将來的無意,未必沒有其他造化。而眼下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他的命。”

淩一塵越發覺得無心訣心法邪門。但如今他別無他法，只能讓淩無意繼續修習下去。

……

六月，淩一線回淩雲閣。

“那個凝夫人……我到底要怎麽處置啊？”

晉王謀逆案後，晉王被殺,晉王子女被貶為庶人,協同晉王謀逆的明簡行、原蘇州知府、原杭州知府等人盡數被斬抄家。

以武犯禁的百川派等也被朝廷和武林盟剿滅。

事後,晉王妃謝凝不知所失蹤,淩一線知道晉王謀逆,謝凝在其中幹系重大,他派人摸查數年，最近終于在邊塞某城找到隐居的謝凝。

可到底要不要把謝凝抓回來,淩一線也拿不定主意,他趁着此次回淩雲閣辦事,将這件事拿出來同淩一塵商量。

“她既是朝廷要犯，拿不拿她你做不了主，跑來問我做什麽？”淩一塵聽聞，神色沉寂半晌,平靜道。

淩一線嘿嘿笑，“你真不在意？你不在意我就派人去抓她了。她若是落到錦衣衛手裏,定是活不了了。”

淩一塵哼，“她活不活得了,關我何事？”

Advertisement

“……晉王死了,謝凝就是寡婦了,雖然寡婦配你是差了點，但只要師兄喜歡，我就支持。”

淩一塵面色微沉，“住嘴。”

“師兄，我知道你的顧忌。謝凝的确不是什麽好女人，晉王謀反，無意中毒都和她逃不開幹系。不過後來我拿下明簡行那些人仔細審問過，她雖然壞，但心肝還沒黑透。當初雲小姐被綁架她有從中斡旋。後來無意在晉王府，她也想放過無意。”

“當然了，這種女人給我我是不敢要的，但師兄……你若是想……”

“我不想。”淩一塵大聲道。

“好，我明白了。那我就無需對她客氣了。”淩一線立即說，“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我去看看無意。”

淩一塵張了張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淩一線利落起身，離開。

“……”怎麽不給他臺階下呢？真是的。

……

淩一線很快拐到了銀杏院，淩無意最近修習無心訣進展不錯，也不去背四書五經了，每日除了靜坐修煉心法外，便是練劍法、鞭法。

他此時正立在銀杏樹下，用銀鞭打樹葉。

他腳上微微用力一跺，銀杏樹上便嘩啦啦掉下十數片青綠的扇形樹葉，随後淩無意銀鞭如長蛇，在半空揮舞。

十數片青葉每一片都碎成了七八塊，沒有一片躲過此劫。

淩一線看着不免為老銀杏樹心疼，“照你這個練法，要不了幾日這銀杏樹就禿了。這麽好的銀杏樹，你要善待它。”

淩無意早聽到有人進來，他之前并不做理會，此時見他說話，便收起了銀鞭，回身去看。

淩無意面色寡淡，雖望向淩一線，卻好似并未将他看見眼裏，“你是何人，若非送飯灑掃弟子，不得入此院，你不知道嗎？”

淩一線大吃一驚，腳下一個趔趄幾乎站不穩。

他在信中見掌門師兄提起過，淩無意因為修習無心訣，變得無心冷血，将不重要的事、人都漸漸忘記……

但，這不重要的人中，竟然包括了他？！

淩一線苦着一張臉，差點當場哭出來，“淩無意，你這個混蛋，你再仔細看看我是誰？”

淩無意冷冷盯他，“你是誰如何，不是誰又如何？再不走我不客氣了。”

“……”淩一線無奈，只得自報身份，“我是你師叔啊！我是你一線師叔啊。我和你師父兩個一個當爹，一個當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怎麽連我都不記得了？”

聽到一線師叔幾字，淩無意寡淡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他微微揚眉，若有所思，“你是淩一線？我好像記得。不過，我忘了你的臉。”

“……”

淩一線吐血，這無心訣究竟是什麽邪門功法？淩無意竟然會把熟悉之人的模樣給忘掉？

“記得就好，記得就好。咦，你的銀龍鞭當年不是毀在晉王府，怎麽又有了？”

淩無意淡淡答他，“師父又請神兵門做了一條。”

“原來如此。無意啊，師叔回來一趟不容易，你好好看看我的臉，可別再忘記了啊。”

淩一線說着幾步湊到淩無意跟前，伸長脖子讓他看。

淩無意很不耐他靠近，他腦中即便隐隐記得淩一線相關的零星事情，但始終是模糊不清的片段，因此淩一線對他而言，雖然不是陌生人，但也不熟。

淩無意不喜他靠近，轉身走入屋舍內，砰的一聲關了門。

淩一線：……

……

翌日。

這日一早，淩一塵去銀杏院見淩無意。

他昨日聽說了“淩無意忘記淩一線長什麽樣”這件事後，心中大為後怕。沒想到這無心訣心法如此強悍，無意竟然連淩一線的臉都不記得了。

淩一塵心想他得常常在無意面前露面，否則将來無意把他這個師父也給忘了怎麽好？

淩一塵樂呵呵邁進院子，卻發現淩無意竟扛着鐵鋤，在院子空地挖坑，他身邊還橫躺着一支胳膊粗的小樹苗。

淩一塵疑惑，“無意，你這是做什麽？”

淩無意頭也不回，只聲色平淡道，“種樹。”

“我看出來了，但你好端端的怎麽想起來種樹？”

淩無意這才回頭冷冷瞥了師父一眼，“銀杏樹快禿了，難看。我要種別樹。”

“……”淩一塵自然知道那棵可憐的老銀杏為何會禿。哎，淩無意薅光了銀杏樹葉，還嫌棄它醜，實在冷血無情。

“無意，你種的什麽樹？”

淩無意繼續挖坑，答，“梨樹。”

“梨樹？梨樹也不見得好看吧，要我說，種松樹最好。”松針那麽多，不怕被淩無意薅禿。

淩無意立即否決，“我不，梨樹才是最好看的樹，可以長出白白的花。”

淩一塵不解，淩無意居然喜歡梨花？

……

時光匆匆而逝，又過三年。

這三年，淩無意沉迷上了種樹。他的銀杏院種滿了梨樹後，他便開始在銀杏院周圍種梨樹。

後來銀杏院周邊也被他種滿了樹，淩無意就開始在淩雲閣整個後山種。

後山但凡有能種樹的地方，都被淩無意種上了梨樹，為了給梨樹騰出空間，他甚至想去拔掉那些早就在後山安家的其他樹。

慶幸，淩一塵阻止了他。否則，淩雲閣要改名為梨花閣了。

後山沒了空處，淩無意又開始去前山種梨樹。

後來閣中弟子為新來弟子介紹淩無意，便會遠遠的指着忙忙碌碌的種樹人道，“看到在那裏挖坑、澆水的人嗎？那就是我淩雲閣第一高手淩無意！”

新來弟子驚嘆：古有平平無奇掃地僧，今有樸實無華種樹人，不愧是江湖第一人淩無意！

種樹的同時，淩無意已經将無心訣練至第九層。

雖然還沒辦法突破到第十層，但近一年來，淩無意身上的焚心引已經沒有再發作，淩一塵很滿意，覺得維持這個狀态就可以了。

如今的淩無意已經是心中只有“無心訣、武功、四書五經、梨樹”，其他一概不過心。

昨日見過的人，今日再見他就不認識了，偶爾淩無情回淩雲閣，他看了她半天只說，“這個女人我是不是認識？”

他已經是這般的無心冷血，若是再練到無心訣第十層，豈不是成失心瘋？

淩無意功法已成，淩一塵有心讓他出關，再入紅塵。

正巧這一年初秋，北面瓦剌進犯大瑞朝北境。

瓦剌前些年組建了一個“無敵營”，裏面是瓦剌王從本國及周邊各國、部族中網羅的武功高手。

原先“無敵營”中高手雖然武功不弱，可大瑞朝定北軍中也有不少好手，因此雙方多年小規模的交戰中，也沒有讓鞑靼軍占到什麽便宜。

但今年瓦剌的“無敵營”中多了數名好手，一月內連斬殺定北軍三名将軍，導致定北軍軍心不穩，士氣低迷。

此事傳回朝廷，皇帝命五皇子押運辎重，前往北境以安軍心，同時命淩雲閣派出高手，應對鞑靼軍的“無敵營”。

京中，淩一線讓淩無情随同五皇子前往北境。

遠在淩雲閣的淩一塵接到聖旨，覺得這正是淩無意重出江湖的好機會。

“無意，你同秦辰明日啓程，前往北境，助大将軍對抗瓦剌無敵營。”

淩無意聽罷拒絕，“不去。這一山的梨樹離不開我。”

“……我幫你種。”淩一塵只好道，“我保證，等你回來，淩雲閣前山也種滿梨樹。”

淩無意盯着淩一塵，顯然并不信任他。

淩一塵只好又道，“若是食言，我就把淩雲閣改名成梨花閣。”

淩無意不為所動，“等我當了掌門，我照樣是會改名的。”

“……”

淩一塵嘴角抽抽，“我幫你去尋幾株稀有粉梨、紫梨？”

淩無意心動，“行吧。”

……

一月後，淩無意、秦辰到了定北軍軍營。

淩無情、五皇子等人比他們早來幾日，對于淩無意的情況，淩無情已經提前同其他人通過氣，因此大将軍夏喚鳴不敢設宴招待他，只讓淩無情代為招待。

淩無意見了淩無情，竟破天荒的認出了人，喊了一聲“師姐”。

淩無情大為感動。

她這五六年混在京中擔任錦衣衛副使，性子已經改了不少，不再似從前那般冷若冰霜，聽到淩無意這一聲師姐，她嘴角露出一點笑意，“無意，你能認出我，我很欣慰。”

淩無意面無表情地望着師姐，“倒也不是，出門之前，師父拿了你的畫像讓我帶着。”

淩無情：……

淩無情陪着淩無意、秦辰用飯後，又帶着淩無意去拜見夏大将軍，五皇子等人，畢竟日後衆人要共同抗敵，淩無意不認識他們也不行。

三日後，瓦剌大軍在定北軍大營五十裏外列陣。

主帳內，夏喚鳴滿臉肅穆，命左将夏雲則領兵迎戰。

夏雲則拱手領命，“末将聽命！”

随後老将軍堆出滿臉笑容，對着淩無意慈祥笑道，“還請淩大俠與夏将軍同行，斬殺敵軍高手。”

淩無意擡眸望向老将軍，淡淡嗯了一聲，“知道了。秦大将軍。”

淩無情拳頭握緊，銀牙磨緊，“無意，大将軍姓夏，不姓秦。”

淩無意哦了一聲，神色依舊冰冰冷冷，他改口，“知道了，夏大将軍。”

夏老将軍笑得讪讪的，“呵呵，沒關系。”

衆人：……

這個無心訣其實應該叫做失憶訣吧。

作者有話說：

淩無意到底有沒有忘記雲輕輕呢？

表面上淩無意：什麽？你說我忘記誰？無所謂了，反正我記不住幾個人。

實際上淩無意：我想繡花、我喜歡梨樹、我要把淩雲閣改名梨花閣。

◎最新評論：

【無意要進化成掃地僧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peace and love】

【無情師姐啥時候可以轉正啊？讓師叔退休吧，哈哈哈】

【我猜無意練到第十層就會恢複正常，想起輕輕了，現在輕輕幾歲啊？過了五年，十七十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