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屈為人皇戀煙火

辦公室裏，主任看了看報告質量，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模拟頭盔也沒有損壞，莫同學真是不辜負老師的期望啊。”說完從抽屜裏掏了掏，摸出一張銀行卡，“這個是學校給體驗生的報酬。一共是三千元，以及會給予一定的獎勵，比如實習推薦等等。密碼是你的學號後六位。”

“謝謝主任。”莫朝遙捏着手裏的銀行卡，想着自己以前吃着餅子數着票子的願望，終于實現。卻有些說不出的膈應。與主任說了幾句會好好學習的客氣話，莫朝遙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一個月，換來了足足三千塊。三千塊可以買兩件不那麽普通俗氣的衣服，讓自己在同學面前不至于備受嘲笑；三千塊可以在市中心商業街的酒店裏吃一頓高級法國料理，然後酒肉穿腸過。然後之前的一個月，就是虛無了。

這想起來有些難受的。

莫朝遙認真想了想，也許那一個月的體驗期，帶給她的遠遠不止這三千塊錢，能給予的。

憋屈地甩甩頭，還是....滾去上課吧。

回到簡單現實生活的莫朝遙，認認真真地上了三天的課，感覺自己終于從大唐的錦繡世界裏跑回了二十一世紀，馬列主義、色彩構成、美術史和設計史、CDR軟件....漸漸在她腦子裏掩蓋了霸氣側漏的李世民、英雄末路的恒孝王、耐人尋味的宇文昭儀，還有雲清、似玉、小J、游離....

“好了，今天的東方美術史，韓熙載夜宴圖這一小講，就到這裏了。最後請大家來講講自己的看法吧。”講師翻找着桌上的名冊，臺下又是一陣怎麽還要講看法啊的吐槽。莫朝遙埋着腦袋還在補筆記。

“額，這位莫朝遙同學來了嗎？”

“哎？”莫朝遙覺得膝蓋中了一槍。磨磨蹭蹭站起來，腦子卡殼，開始鬼扯，“啊...這個啊，我覺得...這個韓熙他載夜的這個宴圖...”

講師敲了敲黑板上的幻燈片，一字一頓地說：“是韓熙載、夜宴、圖。”

=。=莫朝遙黑臉兒，連忙道：“是是，這個我覺得...我的感覺啊...是....”看了看幻燈片上的畫，南唐中書侍郎韓熙載夜宴，縱情聲色，琵琶舞衣，轉瞬好似回到了IF家族府邸裏的晚膳聚會。以貴游世胄，多好聲伎，專為夜飲，雖賓客糅雜，歡呼狂逸，不複拘制，“我覺得...就是....”腦子裏轉不動了...

“是什麽？”講師有些不耐煩。

深吸一口氣，莫朝遙不經思考地開口：“是...讓我想到...”千萬瞬間回溯，“長信軒，拟禪淩于東聖觀。雲橋飛瀑，駕鳳馭鶴，毋須還。”

講師愣了愣，有些疑惑瞧着莫朝遙。

”.....晨啖螭鱗步雲邊。筵對九黎蚩尤，膝枕女陰把傾羨。歌搖笙簧，弈對皇羲，風華散在金鞭。符籙丹書筆，逶迤龍蛇，誰來翩跹....”字句都是宴夜歡醉，字句都是無盡風流，字句深藏韬晦之略。字句都映着那幾個人的笑靥和颦蹙，說也說不清的狂歌縱笑。與那夜宴圖堪堪疊在一起。莫朝遙一邊念着，那些畫裏的隐忍與浮誇就要冒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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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靜了。

“竟是玄女赴宴！碧霞元君，登坐泰岳之巅......”莫朝遙猛拍一下課桌，語氣兀地激昂起來。吓得講師一愣一愣。滿教室學生都側耳去聽。

屈為人皇戀煙火，喚罷了，歃血蒙田。

瑤池白玉棄于前，立當下，正倦深言淺。

肩披星辰，腰貫長虹，偏愛人間。

“完了。”莫朝遙抹抹鼻子，面色有些讪讪。

講師這才反應過來：“額....很好很好....下課。大家要多學學莫同學哈，深刻地含蓄地去理解我們的中國古代美術文化，要有自己的見解....”

走在往食堂路上的莫朝遙苦逼着一張臉：“沒有我在，他們會不會無聊呢。也不會，小J最會搞笑了，雲清和似玉都是活寶。少了一個人，也許都沒人發現吧...”嘟嘟嚷嚷念叨着，自個兒的諾基亞砸核桃手機響了起來，摸出來一看，陌生電話...有丢丢疑惑地接起來：“喂...”

那頭靜了靜：“丫頭你作死啊！半個星期不上線你似玉姐心情郁結都把小J殺出翔了！怎麽的你談戀愛失戀了還是家門不幸就話也不說一聲就滾蛋了？老子是族長還沒開口就敢私自走，有沒有把老子看在眼裏？！誰他**欺負你了讓你不痛快不玩游戲了，爺去給你抄了他全家！”

莫朝遙噗地一聲，差點吐出一口鮮血，啐聲：“嗨....雲清....”

耳邊繼續炸開咆哮：“倒是他**第一次見你這款啊，什麽話也不說怎麽個事？爺還不依你這邪，速度滾回來！瑪麗隔壁的。”

倒是第一次聽雲清發這麽大的火，莫朝遙吞了吞口水，解釋道：“我可能不能回去了，因為一些私人原因。”

然後電話那頭傳來水倒進杯子的聲音，雲清輕輕咳嗽了兩聲，收了幾分怒氣：“怎麽說？”

“我本來只是合作這個游戲的大學設計學院的學生，只有一個月的體驗期...”莫朝遙老實交代，“從我把游戲頭盔帶回家，到現在為止也已經一個月了。我的體驗報告也已經提交了。”

啪叽。杯子砸碎的聲音：“這跟你玩游戲又是怎麽個關系！交了報告就不能玩了？”

=。=教了報告模拟頭盔會被回收啊，窮人買不起嘛。莫朝遙心裏默默吐槽，嘴上說：“這個....很難說清楚。”總之，一言難盡就是了...”

那頭又傳來手敲鍵盤的聲音，須臾：“你的電話號碼是A市的號？”

莫朝遙心裏暗罵，死雲清還去查我號碼歸屬地，要幹嘛！嘴上只有交待道：“我在A市的C大讀書。”

啪嗒！手拍在桌子上的聲音，雲清沒好氣道：“怎麽不早說。你吃晚飯沒？”

“沒...還沒到食堂。”這是要幹嘛。

“一個小時後到朝天碼頭的拉瑪會所來，我請你吃飯。”

滴，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