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懷清

次日，坐在賓利慕尚裏的莫朝遙，心中一直默念，卧槽卧槽卧槽.....

畫展在市中心的展覽館舉辦，規模不小。當然也有C大也有分一杯羹。這個內容說來很大，其實很坦然——漢文化複興。将歷史翻出來咀嚼，都是迷人得不得了的東西。

展廳很大，燈光照得通亮。來參加首展的人都穿得整齊，展廳有音樂，放着《臨川四夢》，緩緩綿綿地，好似講故事一般。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

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

莫朝遙站在一張全開大油畫面前，傻了眼睛。

畫上是一個顧盼生輝的美人兒，扮相乃是閨門旦，煙花粉黛，捏着泥金扇子，畫得入了魂一般。手法卻是現代的，內容卻宛如飛回了千萬年前。

趙浮易走過來，順手搭上莫朝遙肩膀，挑眉：“這個畫得怎麽樣，我鑒賞不來這些東西。”

認真看了看，莫朝遙道：“色彩碉堡，明暗很美。畫家應該是個很果敢又悶騷的人，所有的筆觸都很清楚，特別是眼睛的刻畫，大筆一蹴而就，沒有反複修改，小的地方.....”愣了愣，湊近去看畫下面的畫家簡介，那一欄沒有照片和繁複啰嗦的介紹。獨獨寫着：

名稱：【國風系列之四】

懷清，男，26歲。T市人，現任職于于XX藝術基地XX工作室。

“哎....”莫朝遙摸摸下巴，“懷清，還真是稀有的姓氏啊。據說周武王将一位叫叔虞的王族分封于唐國，把商族遺民懷姓九宗也賞賜給他做臣民，于是便有了懷氏，是商朝古國的姓氏。後來還出了很多高僧......”

趙浮易挑眉：“不會是有很多化名嗎？”

莫朝遙：“你二啊，以為演藝圈嗎.....”

趙浮易：“拿軒轅劍戳死我吧。”

“我只有繡花針，戳死一個人要很久......”

趙浮易讪色咳了咳，道：“我怎麽知道你們這些的事情，你喜歡這張？晚點時候有拍賣，我拍給你？”

“別別，我拿來也沒用。這麽大一張我挂着辟邪啊。花旦題材的油畫比較少的，大多是商業為主，票友收藏。這個看着很精細，估計畫了沒有一年也有十個月的，我拿着反而糟蹋了。”認真說完，莫朝遙輕指了指畫框：“這是純手工老紫檀木畫框，不算上這個畫，光這框子都夠我多久夥食費了。奢侈不起。”

趙浮易不再說什麽，點點頭。

圍觀之後還有主辦方致辭，各種過場。直到下午才熱鬧完，趙浮易沒有眷顧拍賣，作品的拍賣所得用作偏遠地區的古代建築修複，大發的富二代刷刷簽了名字捐了款意思意思就走了。噱頭很足，懂得的很少。

這是是個文化匮乏的年代，充斥着快餐信息，好像可怕的爪牙遍布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飛速的網路文化、時訊、新聞、八卦，有什麽是不能快速地來去的呢？大家都保持着三分鐘地熱度，越來越少的人去細細駐足品味一首詩，一只曲子，一幅畫。大家都被時間地洪流擠得馬不停蹄，撿起用完放下。甚至是愛情和理想。

漢文化複興，商業的也好，小衆的也罷。都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回到家之後的莫朝遙，腦子裏還是那張油畫裏的花旦，明眸皓齒的模樣，揮散不去。她有些像《牡丹亭》裏的杜麗娘，又有些似《鳳還巢》中的程雪娥，眼角眉梢都是風情。約摸是怎麽樣的一個青年人，靜默地，夜以繼日畫着心中的美人。

便想起湯顯祖的題詞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揉着腦袋再想不通，溫了一杯柚子茶來喝。窩在卧室窗戶邊兒的椅子裏磨蹭，天邊倦了些雲霞，竟開始下起雨來。迷蒙看着窗外濕漉漉的世界，好像天就要這麽漸漸涼下來。褲兜裏響了響，莫朝遙摸出手機瞧了瞧，趙浮易發了條信息來。

趙浮易：那畫我還是拍了，挂辦公室。

莫朝遙：多少錢？

須臾靜了靜，信息回了回來。

趙浮易：我說你怎麽滿腦子錢。公開的藝術品拍賣，我拍下來後拿到了個紀念品，花旦那個原畫家的作品集，來由聯系方式什麽的，想不想要？

啪啪啪回了過去。

莫朝遙：我拿來幹嘛，我還能去面基不成。你們這些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就該多看看藝術品陶冶一下。

趙浮易：我不太懂，翻來覆去也是畫而已，覺得你也許喜歡。

這倒是有點打動莫朝遙了，擱下輩子屈膝蹲在椅子上，回複過去。

莫朝遙：那我要，我去管你拿？

趙浮易：我們見面少，何況下雨了，少出門。我叫秘書快遞已經給寄了。

莫朝遙：奢侈。

第二日莫朝遙上線，翻過漫山遍野也沒瞧見那個猥瑣帝——小J。看了看小J的游戲資料，裏面介紹裏寫着“毋念，定回。”

風風火火跑去府邸，在堂前見着依舊在算賬的趙浮易，拍拍八仙桌，匆匆問：“小J還真不來了？”

“請了兩個月的假說都不會回來，處理家裏事情。然後要出去走走。”趙浮易從賬本中擡頭，身子一歪，毛筆在臉上抹了道，毫不在意擦去。

莫朝遙瞪眼：“是他家老爺子的事情吧？”

趙浮易搖頭：“不太清楚，不過他說要去騎行。”

“納尼？！”莫朝遙吓了一跳，跌撞兩步，咆哮：“騎行？！去哪裏？”

趙浮易想了想：“據說是，日喀則。後藏首府，有點懸。這陣子天快冷下來了，據說要走川藏線，運氣好可以在封山之前進藏，運氣不好就不曉得了。那條線過去有兩座山海拔都在五千以上，但願那小子好運。”

莫朝遙：“騎......騎行川藏線？！他多大了，我突然對那個小畜生刮目相看了啊，真漢子！”

趙浮易：“高三。”

莫朝遙：“作死的小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