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所有證據都在有意引導——……

“小朋友又是你啊,聽說你找我?”

夏承景俯下身子與夏菱平視。

“叔叔,伸手。”

夏承景疑惑地伸出手去,夏菱将他的手背翻了個面,露出掌心。

手上一沉,小朋友把一大包上好佳水果糖放在他掌心。

夏承景一愣,随即眼尾上挑,“怎麽,又想賄|賂叔叔啊?”

夏菱眨巴着大眼睛,鄭重點頭。

夏承景将糖果塞回她的書包裏,“你不用上學嗎天天往警局跑。說吧,有什麽叔叔可以幫到你的?”

“我想打個電話。”

“借手機跟老師借不就好了,為什麽要跑那麽遠來找唔……”

夏菱迅速剝開一粒糖,趁着他說話的時候塞進去,堵住他的話。

“不能探視,打電話總可以吧?”

“你們不是能監聽嘛,叔叔你已經吃掉我的糖了哦~”夏菱雙手背在身後,小梨渦凹陷,“我一個小朋友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這兒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夏承景揮退實習生後,四下張望一番,輕手輕腳推開側門,“快進來。”

一坨頂着寬大警服外套的神奇物種快速閃進門內,露出一張悶紅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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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景關好門,撥通最右邊的那部電話,遞給夏菱。

“謝謝叔叔。”

“只有五分鐘,抓緊時間。”

夏承景坐到監聽室的瞬間,電話那頭被接起。

女人沙啞的嗓音響起:“喂?”

夏菱握住聽筒的手突然就顫抖了一下,多日未見,她的聲音卻一下就能認出來。

她好像很疲憊。

這個人給她做了人生中第一碗生辰面。

這個女人,是她在這個世界的母親。

夏菱反複深呼吸後,終于回應:“媽媽。”

夏唯呼吸一滞,聲音哽咽:“囡、囡囡啊……”

她似乎完全沒想到平時與她并不親密的女兒回來看她,頓時激動到語無倫次。

“你、你在學校怎麽樣?”

“這幾天有好好吃飯嗎?你總愛挑食,記得肉也要吃。”

“生病不要忍着,記得去看醫生,別亂吃藥。”

“天氣熱了,晚上披的夾克可以換成薄一點的……”

夏菱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應着,夏唯說一句,她就跟着應一句。

她一向不喜歡唠叨,有什麽事情能五個字說完就絕對不會超過六個字。

但是這一刻,她卻很享受這種唠叨,好像全身都被陽光包裹,她是被關心着的,她是被需要的。

“對了,你最近學習怎麽樣?來這裏前一天,我還接到了你們歷史老師的電話,說你最近表現很好,進步特別大,門門都及格了!”

“這樣下去,你上普高應該不成問題,媽媽就知道,囡囡長大起來,就會擅長學習了。”

“囡囡真棒!媽媽真為你驕傲!”

夏菱怔愣,驕傲……麽?

她才因為作弊考了全鴨蛋,還被通報批評。

話筒裏夏唯的聲音掩不住雀躍,夏菱卻漸漸沒了回音。

厚厚的水泥牆将母女二人隔絕。

牆的那邊是一個興奮的母親,牆的這邊是沉默的女兒。

她在裏面,她在外面。

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座建築裏,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夏菱忽然很慶幸有這堵牆,夏唯看不見她慌亂無措的臉,不用知曉她在學校的醜事,不必為這些瑣事操心。

她只需接收好消息。

“時間到了。”

耳邊的絮絮叨叨被掐斷,夏菱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沒和夏唯道別。

時間永遠那麽倉促。

活了三百年,卻還是覺得不夠用,為什麽呢?

夏承景重新把警服套在夏菱腦袋上,沿着外牆,貓着腰離開監管部。

警局對面,阿能面館。

“叔叔,你真的不能告訴我媽媽到底犯了什麽錯嗎?”

夏承景沒有回答,自顧自抽了幾張紙巾擦拭桌面。

老板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鹹菜肉絲面放到他們這桌。

桌子內側有一只竹筒,裏面放了很多雙一次性筷子。

夏承景取出一雙,将面條搗幾下,推到夏菱面前。

“小朋友要按時吃午飯,小心長不高。”

夏菱看着新鮮出爐的鹹菜肉絲面,想起夏唯給她下的清水面,只放了鹽粒,面還坨了,卻還是覺得比起眼前這碗,她更喜歡夏唯的面。

簡簡單單,很溫馨。

“怎麽不吃,不和胃口?那咱們換一碗,老板……”

夏承景正要叫老板,被夏菱打斷了,“我不餓。”

咕嚕嚕——

話音未落,她的小肚子就打起了鼓,夏菱面不改色、腰板筆直,當作無事發生。

夏承景默默瞟了眼小朋友泛紅的耳尖,嘴角上揚,“剛剛雷聲挺大你見沒有?趕緊吃完趕緊送你回去,叔叔怕打雷。”

夏菱盯住夏承景淡定的臉,感慨幾百年過去,現代男人的臉皮一如既往的厚。

她在牆上的菜單上找到了鹹菜肉絲面的價格,拿出錢包掏了半天,只有幾個坐出租車找零的硬幣。

她将所有硬幣倒在桌子上,數來數去就是還差4毛錢,一想到這筆最後的家當給出去後,大概真的要喝西北風住橋洞了,她就肉疼得不行。

可她從昨天就沒吃過東西了,實在餓得很。

夏菱咬咬牙,閉眼将錢一股腦兒推給夏承景。

“這是做什麽?”

“面錢,我不吃嗟來之食。”

夏承景被氣笑了,“小小年紀還嗟來之食,知道成語怎麽用嗎?”

當然知道!

她可是比他大了三百年的祖宗!

小兔崽子怎麽說話呢?!

她正要反駁,卻聽他道:“你不是給叔叔吃糖了,就當是叔叔的謝禮,我們倆扯平了。”

夏菱一愣。

夏承景将錢推回去,“不是想知道你媽媽的事?叔叔打聽了些,邊吃邊說。”

夏菱慢吞吞把錢收回包裏,反複看了他幾眼後,別扭地拿起筷子悶頭吃面,嗦得稀裏嘩啦響。

夏承景悶笑,小朋友人小鬼大,倒挺有意思。

“給。”

一本資料簿放在她手邊。

“這份資料是我偷偷翻了老王的辦公室拿出來的,得在他發現之前塞回去。”

夏菱拿起翻看,發現是夏唯的個人信息,她驚詫地看了夏承景一眼,他卻搖搖頭,“別問,你先看。”

資料第一頁是夏唯的基本信息,包括住址、戶籍、職業等,後面連續幾頁都是履歷表,直到最後一頁,看到那幾行字眼,她瞳孔驟縮:

“特級重大罪行:大型集團洩密”

“2006年至2013年間,暗中夥同T國團夥作案,盜竊一級文物達98件,從中獲取非法盈利高達xxx萬美金……”

“2015年至今,已暗中串聯多方私自販賣集團機密信息,嚴重違法……”

夏菱左眼一陣一陣發疼。

一個背叛搭上數條命運!

多麽可恨的罪,就算被五馬分屍也不為過。

“她一直做着這樣的事嗎?”

她按揉太陽穴,實在不敢相信,夏唯看着完全不像是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

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導游能幹這麽大事,怎麽不去做生意?

“粗略一看确實很讓人氣憤,但是,”夏承景停頓了一下,指向一行字,“所有證據都明确指向是夏唯的罪,通篇看下來,你不覺得腦子裏只剩下‘夏唯’這個名字嗎?”

夏菱蹙眉,隐約抓住了什麽,腦子裏一閃而過,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抓住。

“你的意思是?”

“團夥作案,卻只反複強調‘夏唯’一個人,其他共犯基本都是‘吳某、趙某’這樣一筆帶過,甚至連大名都化用。”

夏承景抱臂靠在椅背上,挑眉道:“你不覺得,所謂的證據都在有意引導我們——”

“把所有關注點聚集到一個人身上,”他忽的湊近,黑眸幽深,“就像是在故意轉移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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