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隐藏在洞穴裏的秘密

“池硯,你的翠花原來是‘草包’啊。”

夏菱繞着自己的小碎發,揶揄地看着池硯,嘴角的小翹幾乎要和小梨渦融為一體。

烈火蹿高,直沖天花板,瞬間就将屋頂熏出焦黑。

--

熱浪翻滾,豆大的汗珠順着池硯的臉龐線條淌入領口之下,他神情恍惚:

“既然是稻草做成的人偶,那為什麽還能——”

“還能活生生跑來碰瓷。”

耳邊空氣細膩微癢,本在火溝對面的夏菱不知何時已經貼在了他的身後。

池硯一個顫栗嗖地跳開,怒氣沖沖瞪着這個精準截斷他心中所想的罪魁禍首。

“夏堂主,請自重。”

“哦?”

嬌俏婉轉如莺啼,一個語氣詞愣是給她繞出朵花來。

“才說過呢,池警官莫不是年紀輕輕就癡呆了?”

夏菱擡起纖白的手,稍稍掩嘴,眉間微皺,表情相當無辜:

“本堂主的地盤,自然生的死的都歸我,”她湊近池硯的下巴,仰起小臉,墨瞳清澈,“本堂主親近親近自家的東西怎麽了,嗯?”

池硯撇頭躲過湊上來的小臉,縱身一躍,跳進火坑。

夏菱立馬将打碎花瓶,半人高的花瓶裂口流出巨大的水流,澆入洞穴,火龍瞬間熄滅。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洞底的這位草包翠花已經化為一堆灰燼。

池硯撚撚指尖的碎屑,粉塵稀稀粒粒晶亮閃爍,放置在鼻尖,一股樹脂混雜着木膠的濃烈味道直沖鼻腔,不适的眩暈感席卷全身。

“憋氣。”

溫熱的力量頂上他的肩胛骨,柔和的江南小嗲沖走些許眩暈,暫時拉回他的理智。

夏菱也跳下來了。

“對于你的翠花,有什麽發現沒有?”

細碎的發絲掠過池硯脖頸,引起陣陣顫栗。

夏菱從他的脖隙探出腦袋來。

“哦呦,蝴蝶诶。”

池硯拉回亂飄的思緒,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灰燼中,一小塊布料幸存下來,上面帶着水漬,兩只紅藍相間的蝴蝶展翅欲飛,一只側着,另一只被擋住大半,只露出一小截下翅。

“不過是富貴人家的花紋,有什麽問題?”

池硯看了半天,皺眉道:

“你們姑娘家不都喜歡這種花花綠綠的玩意兒,大街上随便找個布料鋪子,這樣的花紋能找出不下十種。”

典型的直男思想。

夏菱白眼都快翻上天。

“聽說過江南制衣沒有?”

池硯挑眉:“當我們大老爺們不逛街?外邊燕浦江往西,廣福路上,五步一家,全國最出名的不就是他們家?”

夏菱這次沒有接話。

她四下張望,沿着洞壁來來回回走了十幾二十趟後,池硯終于忍不住:

“你神神鬼鬼幹嘛呢?”

夏菱沒有回答,繼續沿着洞壁走,只不過,這次她明顯放慢了腳步,由站着改為半蹲,沿着洞壁蛙跳。

又這樣來回幾圈後,她停在一處略微凹進去的牆角。

“你過來。”

她朝他招招手。

池硯過去蹲下。

“喏。”

一塊紅蠟塞進他手裏。

池硯:“?”

溫熱柔軟的力道抓起他的手腕往牆上一摁,她懶懶道:“連線畫圖,回顧童年。”

這才發現,牆壁上好多小紅點,原來夏菱剛才來來回回是在做标記。

細看,小紅點标注的位置,都有明顯凹陷。

池硯沒有動作,他在觀察夏菱的表情,企圖從上面找出這麽做的原因來。

“還不快點!”

急躁的怒吼吓得他一咯噔,迅速連起線來。

這還是第一次見夏菱發脾氣。

真·河東獅吼!

下一秒,夏堂主又恢複了往常一貫的悠閑散漫。

她滿意地輕撫池硯的後脖頸,溫溫柔柔:“乖~”

池警官只覺後背陰風陣陣,汗毛倒立,雞皮疙瘩爬得滿頭皮發麻,手中上動作愈加迅速。

很快,連線完成。

“仔細瞧瞧你畫出了個啥。”

夏菱抱臂懶懶倚在洞壁上,活像個沒骨頭的。

池硯環顧四周,瞳孔驟縮!

雙蝶展翅欲飛,一只側着,另一只被擋住,只露出下半對翅膀。

而花紋,與那小塊布料上的一模一樣!

“看這兒。”

她指向下半截翅膀,“你覺得和正常蝴蝶比,它有什麽不同嗎?”

池硯瞥一眼女孩柔和的臉龐,昏暗的光線下,反倒愈發襯得紅唇嬌豔。

“有缺口。”

“不錯。”

下半截翅膀上,有一個小小的月牙形缺口。

夏菱眉眼彎彎,“你再猜猜它是怎麽造成的。”

“天敵?”

過了一會兒,他自己否定掉了,喃喃着:“這麽整齊,不像是撕裂的,難道……”

“不錯,答案接近了。”

銀鈴笑聲響起,夏菱蔥白的手指點點嘴唇,圓潤的指甲修得整整齊齊,透白的月牙兒昭示着這個健康的體魄。

“我們池大警官,不愧是警校第一名畢業的尖子生。”

夏菱負手靠近池硯。

她進,他退,不知不覺,他已插翅難飛。

啪。

夏堂主霸氣撐牆。

池警官緊緊貼着牆壁,緊張得嘴唇緊抿,不敢睜眼,鼻子都皺了起來。

啧,這小表情還挺有風味。

夏菱玩心大起。

诶嘿!

夏堂主稍稍上前一點點,池警官就往後擠一點。

再往前吹一口,池警官就拼命踮腳。

終于,她對他的下巴出了手。

在捏住池警官下巴的那刻,夏菱明顯感覺到來自另一種溫度的顫抖。

“睜眼。”

下巴上的力道微微加重,池硯不得不睜開。

朦胧濕漉漉的瞳撞進黑亮的眸底,脆弱可憐,又莫名讓人興奮。

夏菱将他下巴下掰,迫使池硯與她平視。

呼吸相交,燥熱的洞穴中更顯氣悶。

她抵上來,兩人的鼻尖只餘下發絲般細微的縫。

“蝴蝶眼熟麽?”

嬌柔的聲音似要鑽入每一根神經:

“你可知道,江南制衣的前身,叫作‘城洋高氏磚廠’。”

嘩啦——

鎖鏈拖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夏菱玩味地欣賞着池硯的表情。

疑惑。

震驚。

失落。

一切散盡,只有迷茫。

她望向頭頂傾盆潑下的黑灰色漿體,唯一的出口漸漸淹沒。

一閃而過兩道身影。

披頭散發狂笑不止的高大小姐,以及站在她背後冷漠旁觀的——

池硯最熟悉、亦最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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