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猜,小醜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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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予醒來的時候沒什麽動靜, 陳钊還沒發現他醒了,還在低頭給他做人工呼吸。

他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陳钊靠過來,費力的把頭擠進鐵欄杆裏, 艱難的給他渡氣。

在陳钊的嘴唇即将貼到他的嘴唇上的時候, 謝予終于如夢初醒, 猛地從籠子裏坐起來了。

坐起來時, 謝予的腦袋還有些發昏,肺部還有些缺氧,他緩了好幾秒, 才覺得自己恢複正常。

溺水這種事兒, 驚險的也就只有那幾分鐘而已, 一旦出了水, 他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陳钊被謝予吓了一跳, 見謝予醒了, 他心裏一喜,先是深吸一口氣,确認自己沒看花眼後,才放下了心,剛想罵一句“小兔崽子”, 突然間覺得那裏不對。

他努力的動了一下腦袋,沒抽出去。

謝予在籠子裏面坐着,一言難盡的看着陳钊在籠子夾縫裏左掙右紮,他沉默了好幾秒,然後才問:“需要幫忙嗎?”

“操。”陳钊腦袋卡的死死的, 他還是趴在地上的, 胳膊使不上勁兒,在籠子外面撲騰了好幾下, 才猛地把腦袋拽出來。

他把腦袋拽出來的時候,謝予已經從籠子裏面繞出來到外面了,就蹲在陳钊旁邊,陳钊拔腦袋拔的太用力了,險些直接跌坐到地上,幸好謝予在後面扶了他一把,把他攙住了。

陳钊的腦瓜子被夾的嗡嗡的,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先是盯着謝予好好看了一會兒,确定他身上沒傷,然後才雙腿一軟,坐在地上歇了一會兒。

陳钊發覺他這身體是真不行了,以前二十一二的時候豁次命,沒兩天又生龍活虎的,現在才二十六七,原先受過的老傷後遺症全都冒出來了,這還沒怎麽樣呢,就已經後力不足了。

“陳钊?”謝予蹲在陳钊的旁邊,看着那些武警把生死不知昏迷不醒的岳龍扛出去,看着苗華四處開始搜羅機關指紋,看着包子和外面的人打電話通知找到了他們,又低下頭看向陳钊。

陳钊臉色不太好看,他腦袋上帶着防彈頭盔,半張臉都埋在頭盔裏面,導致他喘氣的時候有些喘不上來,衣服被水浸過,身上的肌肉輪廓清晰地浮現出來,謝予的眼睛掃過陳钊結實的後背,掃過他緊繃的手臂,最後落到他濕淋淋的褲子上。

陳钊火氣重,大冬天從來不穿棉褲,就穿一層薄薄的作戰褲,坐在地上的時候腰臀的形狀被緊身的作戰褲勾勒出來,十分明顯,謝予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身上的冷氣都被蒸發了,一股熱氣順着他小腹往上拱,拱的謝予心頭一驚,趕忙垂過眼神看旁邊的水潭,順勢扭過身體,結果扭得動作太大,險些直接栽進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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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小兔崽子。”陳钊這時候終于緩過來了,他一偏頭,正看見謝予險些栽進水池裏,一股火兒頂上他胸口,陳钊一擡手,呼嚕着謝予腦袋把人拽回來,順勢使壞似得把謝予的臉“砰”的一下摁在了他冰涼涼的大腿上,然後“啪”一下拍上謝予的後臀。

“還嫌自己命不夠大呢?離水潭遠點!”

謝予被拍的悶哼一聲,飛速從地上爬起來了。

陳钊抓着鐵欄杆,也跟着慢慢爬起來了。

“你們怎麽找到我的?”從這間密室裏上去的時候,謝予一邊踩着臺階,一邊問陳钊。

人找到了,陳钊的智商也就歸位了,他先是在密室裏搜了一圈,沒找到任何的腳印,最後才跟謝予上臺階,一邊上臺階還一邊拿手電筒照着臺階上的腳印,臺階上有很多灰塵,确實是有腳印能看見,但是剛才一口氣下去了那麽多的人,腳印都被破壞了,陳钊眉頭蹙着,不太走心的回了一句:“掐指一算,你小子運氣好。”

還真是謝予運氣好,如果包子當時不看這面牆,苗華不晚走兩步,現在謝予已經是個屍體了。

謝予顯然沒信,他正走出密室,從密室的臺階上邁步到牆外面,一腳踩在外面的實地上的時候,他眼前還有些許發昏,眼睛被陽光刺得眯了起來。

外面居然還是早上。

謝予被關了許久,已經沒有時間觀念了,密室裏面又很黑,他還以為外面也是黑天,乍一看到太陽,有一種恍然新生的感覺。

恰好在這個時候,陳钊落後他一步,“砰”的落到了他身邊。

謝予一回頭,正看見陳钊滿臉狼狽。

陳钊這段時間應該是沒休息好,蔓延的紅血絲,黑眼圈比原先重了許多,頭發長長了一點兒,不像是原先那種短的紮手的模樣,謝予一回頭,正看見陳钊打了個哈欠。

陳钊看起來就像是緊繃着的心弦突然卸下來了似得,一副随時都能直接睡過去的模樣,謝予猶豫了片刻,輕輕地湊到他的旁邊去,貼在陳钊耳邊說話。

陳钊偏了偏臉,伸手扒拉開了謝予的腦袋,蹙眉呵斥他:“好好說話,別湊那麽近。”

走在前面的苗華來催人的時候,正看見謝予低頭說着什麽,陳钊又貼耳朵過去的模樣,謝予說着說着,突然間微微昂起下巴,一臉認真的跟陳钊說:“好好聽我說,別湊那麽近。”

陳钊輕嘶一聲,揚手就要打人,苗華正好走過來,把陳钊攔下了。

“快點回局裏換身衣服,還要審呢。”苗華過來時,特意盯着謝予看了兩眼。

年輕人都抗折騰,明明剛才還在生死關頭游走呢,一醒過來就像是沒事兒人一樣,乍一看就像是個普通學生一樣,誰能想到他在短短十分鐘之前,差點死在水牢裏面呢?

有的時候,生和死就是一線之間。

“岳龍呢?”陳钊問了一嘴。

“已經往醫院送過去了,警車上面坐不下人了,咱們三個還有三個武警留下來了,咱們得等着局裏的人來接咱們回局裏,回局裏之前,謝予,你先說說這十幾個小時裏面有沒有什麽發現?”

苗華幹淨利落的說了幾句之後,側頭看謝予。

謝予倒是無所謂,簡單的把一晚上發生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其實說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而已,正常人不過是睡了一覺罷了,一覺醒來,謝予就又重新站在了這裏了。

陳钊在聽着謝予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磨了磨牙根。

他在心裏想,太幸運了,謝予是把這一輩子的運氣都花在這兒了,才能安安穩穩完完整整的站在這兒。

這世界上有太多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像是謝予這種生死關頭上打了個滾兒又安然無恙的滾回來的,實屬上輩子積德,祖墳冒青煙。

陳钊想了想,又覺得興許是謝隊在天有靈,老天爺開了眼,給謝家留了這最後一點骨血。

“你現在還能記起來當時你暈倒的地方的具體方位嗎?”苗華聽了一會兒,蹙眉問謝予。

“不記得了。”謝予揉了揉有些被凍得發麻的臉,搖頭說道:“我只知道也是一個地下室,當時他們帶我出去的時候,是用麻袋把我的腦袋罩住的,然後給我捂了迷藥,我一醒過來就已經在你們把我帶出來的那個水池裏了。”

“不過...”謝予說着說着,話鋒突然一轉:“我當時在昏睡的時候,隐約聽見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謝予說着,隐晦的瞥了一眼陳钊,陳钊看起來沒什麽反應,謝予才繼續說:“我以前聽過,我猜,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苗華微微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麽,又忍了回去:“等回局裏,見到專案組的人再說吧。”

她問也就只是想問一問大概,具體的案情細節還是得和專案組裏的人讨論,苗華也只是法醫,這次來是湊數的,不好聽這些太細節的東西。

陳钊沒說話,只是伸手摸了一下兜裏,摸了一個空,他這才記起來出任務前沒帶煙,他的舌頭剛舔過牙尖兒,一顆棒棒糖已經遞到了身前了。

陳钊微微瞪眼,瞥了一眼謝予:“哪兒來的?你小子沒被搜身啊?”

“搜了。”謝予把棒棒糖塞給陳钊,順手掏了掏自己的兜,說:“挺人性化的,帶走了我的手機和鑰匙之類的尖銳東西,留了個棒棒糖,估計覺得沒用吧。”

陳钊接過來,發現棒棒糖還挺防水,被水泡過了之後也沒把糖紙泡開,恰好這時候警局的車來了,陳钊一直緊繃着的心終于放下來了,帶着謝予他們一起上了車。

陳钊一上車,腦子和身體立刻就放松了,他靠在一晃一晃的車壁上,就這麽睡過去了。

他睡也睡不實誠,是半睡半醒的那種,後腦幾次磕碰到了車壁上,陳钊也懶得管,就這麽一路磕着碰着,直到某一刻,一只手墊在了他的後腦下面,陳钊才清醒了那麽幾秒鐘,又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這回是真的睡過去了,他其實已經連軸轉兩天三夜了,身體早都疲憊到了極點了,原本他就像是一根緊繃着的橡皮繩,繃着的時候沒感覺怎麽樣,現在才一松開,人一下子就不行了,眼前一黑,都說不上是睡過去,還是昏過去了。

陳钊在渾渾噩噩中做了個怪夢。

他其實已經很少做夢了,畢竟也過了年少輕狂膽小怕事一點□□事兒就能提心吊膽三天三夜的年紀,現在的陳钊是能看着一地腐屍來一碗紅燒肉的狠人,噩夢這種事兒,打他當警察以來就沒出現過了。

這還是這幾年來的第一回 。

夢裏,陳钊又重新回到了水池裏。

他看見謝予倒在水底下,越陷越深,在水下窒息,在水下掙紮,然後活生生的憋死在水裏面,他想去撈,想去救,但根本沒辦法把謝予撈起來,他就眼睜睜的看着謝予活生生的——

“啊!”一聲驚呼,陳钊從睡夢中驚醒。

他一睜眼,才發現自己居然不是躺在車裏,而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他醒來的時候是個午後,冬日的午後太陽紅彤彤懶洋洋的,橘色的光芒照耀在玻璃上,将床前的一顆盆栽照成了橘紅色。

他的腦子還停留在他跟謝予、苗華一起坐警局裏的車回去呢,誰料一睜眼,他就到了醫院裏,陳钊呆愣的盯着窗臺上的綠植良久,恍惚間反應過來了。

操,丢人了,他該不會直接睡暈了吧?

他才剛想到這兒,病房的門直接被人推開,陳钊一擡頭,正跟門外走進來的謝予對上眼。

“我睡了多久?”陳钊自己拔掉枕頭,蹙眉問謝予。

他是死活不承認自己暈了的。

“也沒睡多久。”謝予走過來,把手裏的熱水遞給陳钊,随口說了一句“區區七十二小時罷了”,然後在陳钊一臉“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的表情裏,輕聲說道:“小醜被抓了,你猜猜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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