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後宮3

眼看着阮妃和其餘宮妃鬧得差不多，季秀咽下嘴裏最後一塊果子，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好了，新人們馬上就要入後宮，你們這些當姐姐的，應該穩重一點才行。”

這話讓正在和阮妃争吵的宮妃們眼睛下意識一疼，這才幾年，她們現在連雙十年華都不到，居然就成真的‘姐姐’了。

宮妃們再沒有了和阮妃鬥嘴的心思，全都低着頭，不知道在心裏盤算着什麽。

還有人小心翼翼用眼角觑着坐在主位上的季秀，無法确信季秀是真的不在意給陛下選秀，還是心思藏的太深。

阖宮上下誰不知道皇後對帝王的心思，衛秀真的能平靜的迎接新人們入宮？

別說宮妃們心裏好奇，就連太後也随時防備着季秀出幺蛾子。

可是直到參選的秀女們全都入宮，季秀這裏都沒傳出什麽動靜。

“難道皇後娘娘真的變大度了？”禦花園裏，幾個宮妃聚集着說道。

“應該是，皇後娘娘要是沒改變，阮妃又怎麽可能獨得陛下專寵數天。”一個宮妃心有不甘道，指尖微微用力，手中鮮紅的花瓣立馬流出微甜的汁液。

阮妃是帝王的表妹，背後有太後撐腰，堪稱皇後之下第一宮妃，現在又得到帝王寵幸，要是再有幸有了孩子，那她以後還不得橫着走。

比起衛秀這個皇後來，現在怎麽看怎麽是阮妃來的威脅更大一點。

正當幾位宮妃說着話，禦花園的另一個方向突然傳來有些嘈雜的聲音。

“誰在那裏！”一名宮妃直接開口喝道。

另一個方向的聲音立馬靜下來，不一會兒，一名上了年紀的宮人過來道：“奴婢參見幾位娘娘，娘娘，剛剛是儲秀宮們的小主們在游園。”

儲秀宮位置距離後妃們的宮殿并不遠，碰上也不是什麽不可思議地事。

只是前腳後妃們才因為新來的秀女們生了一回悶氣，後腳就聽到了聲音。

“兩位姐姐，秀女裏面肯定有不少我們未來的‘妹妹’，咱們先去打個招呼吧。”一名宮妃笑容溫婉的開口道。

“是啊，先提前了解一下‘妹妹們’的喜好也是好的。”其餘兩個宮妃應道，也想去看看那些秀女，看有沒有對她們威脅比較大的存在。

等到三個宮妃過來，禦花園另一邊的秀女們已經做好準備，恭敬的給三位宮妃行禮道：“臣女們見過幾位娘娘。”

能進宮來的秀女們禮儀不可能差，再加上她們的家世和本身就很青春年少活潑的氣息，宛若剛綻放自身光彩的花卉，直接襯的幾個宮妃更加蒼老。

明明她們不過三四歲的差距，彼此之間的地位和心境卻直接把她們的差距拉到五歲往上。

三個宮妃看着鮮嫩如初的秀女們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只是進宮才短短的三年而已，她們和這些秀女卻宛如生活在兩個世界。

秀女們身上鮮活的氣息讓宮妃們感到眼熱和酸澀，而她們身上雍容華貴的衣着和配飾，又何嘗不讓秀女們感到憧憬和向往。

她們未來的命運是什麽，從進宮那一刻起，所有秀女心裏都有數。

“既然你們已經進了宮，那我們幾個當姐姐的就提點你們一二。”一名宮妃笑着開口道，目光不經意間從幾個姿容出衆的秀女身上快速略過。

“臣女們洗耳恭聽。”秀女們乖巧說道，然後看向這位和她們說話的宮妃。

不是将軍府出來的皇後，也不是背靠太後的阮妃，論起家世，她們雙方相當，宮妃們比秀女多出來的唯一優勢就是提前三年進宮，不過現在帝王後宮還沒傳來哪位娘娘有孕的消息，她們上位的可能性并不小。

兩方人一方說一方聽，随着宮妃口中的話，秀女們的眼睛越睜越大。

等到三個宮妃讓秀女們回去，其餘兩個沒有開口的宮妃不由看着開口的那位道：“你可真敢說，不怕皇後阮妃和別的後妃們找你的麻煩啊。”

皇後善妒，阮妃嚣張，其餘後妃也不好相處，等秀女們聽完這些話，臉色都不好了，回去的時候，臉都是白的。

當然不是被皇後阮妃的性格吓得，而是她們聽到了皇後和阮妃的壞話，這事要是傳出去，她們絕對脫不了幹系。

已經進宮的宮妃們當然不怕這點小麻煩，可她們還是秀女啊。

“你們難道沒看見那裏面有幾個容貌不亞于我們的秀女，真要是讓她們進宮來，将來一定會成為我們的勁敵。”

帝王只有一個，本來就是僧多粥少的局面，現在居然還有人進來分食，宮妃寧願冒點險，也不想那些秀女裏出一個能爬到她頭上的存在。

“再說，難道你們忘了皇後娘娘的性格了？如果是阮妃，我肯定不會這麽幹，可皇後娘娘向來直來直去，不會真拿我怎麽樣的，頂多就是讓我禁足一段時間。”

“這倒也是。”其餘兩名宮妃心裏微松。

如果是阮妃，肯定會拿着這件事上綱上線，可是将門出身的皇後，她還真沒這麽細的心眼，只要不牽扯到皇上身上，氣度沒得說。

不得不說，整個後宮裏面，只有衛秀一個‘傻白甜’，她本身的心計估計連儲秀宮的秀女都比不上。

儲秀宮內，秀女們回來，心頭正惶恐不安着，突然見到有宮人前來：“諸位小主，皇後娘娘要見你們，小主們可以商量一下，分批前往。”

前腳剛聽完宮妃說皇後的壞話，後腳皇後就來傳人，一些膽子不大的秀女心險些跳出嗓子眼。

“還請公公稍等片刻，我們這就回去準備。”一道女聲清脆的應道。

等回了屋，那名秀女就開始收拾東西，其餘秀女跟進來，急道：“怎麽辦，是不是皇後娘娘收到消息，要來懲罰我們了？”

“何必這麽杞人憂天，畢竟開口說皇後娘娘壞話的可不是我們，就算真的要罰，也有宮妃在我們前面頂着，最壞不過落選，回家嫁人。”有明白的秀女道。

她們已經知道宮妃的目的，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

中宮，并沒有讓季秀等太久，很快第一批秀女過來，季秀一個個的見她們。

第一個進來的秀女有着秀氣圓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整個人的氣質陽光又明媚。

見到季秀，她也不慌，标準行禮道：“皇後娘娘。”

季秀看着她，随口問道：“起來吧，你是哪家的閨秀？”

“回娘娘，臣女家父工部何侍郎，臣女名叫何如錦。”何如錦道。

季秀把原著的名字和面前圓臉秀氣的少女對上——男主後宮未來的如妃。

“不知娘娘喚臣女們前來，可是為了剛才禦花園的事？”想到什麽，何如錦壯起膽子問道。

“禦花園？禦花園發生了何事？”季秀聞言眉梢微挑道。

她這個皇後手中的權利并沒有想象中的大，先不說上面還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太後，就說衛秀自入宮起，整個人一心撲在淩雲睿的身上，壓根就沒對宮權上過心，當然，這也誤打誤撞的讓太後和帝王對她放心不少。

現在季秀開始收攏宮權，還沒見到什麽成效，只能指揮那些表面的宮人，誰知道他們私底下效忠的是誰。

見到季秀一臉疑惑，可能真的不清楚，何如錦心一橫，直接把在禦花園發生的事情說給季秀聽。

說完以後，何如錦悄摸摸擡頭去打量季秀的神色。

出乎預料，季秀一臉的無動于衷，只輕笑着搖頭道：“她們幾個啊，真是把路給走窄了……”

誠然，按照衛秀的性子，得罪的不少，可是更多的，還是宮妃們對衛秀主動怨怼。

因為整個後宮只有衛秀一個人能夠明目張膽的糾纏着淩雲睿，最關鍵的是，衛秀有這個資格，她還做了。

宮裏就那一個男人，你霸占了其餘人就沒有機會了，所以宮妃們對衛秀的恨意可想而知。

好在季秀也沒想着拉攏那些立場已經對立的宮妃，現在知道了，心裏也沒多失望。

季秀看中的是這批秀女。

“過來我身邊，幫我辦件事。”季秀向何如錦招手道。

何如錦有些緊張地走過去，“皇後娘娘，您想讓我辦什麽事？”

“你不是在儲秀宮嗎，幫我好好觀察一下那些秀女，看她們進宮來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自願的也就算了，如果是被迫的，你過來跟我說一聲，我可以放她們出宮。”季秀聲音柔和道。

“還有性子軟綿，年齡太小，家世背景太低的，也都不适合留在宮裏……”

後宮就是一個大染缸，季秀還沒心狠到利用無辜的地步。

聞言何如錦詫異的看了季秀一眼，發現季秀和她想象中的真的不一樣。

宮妃們說皇後善妒，可是她卻看到了皇後那顆柔軟的心。

那顆心，還是紅的……

“那娘娘，您覺得我适合留在宮裏嗎？”何如錦突然笑着問季秀道。

季秀道：“這個該由你來決定，我尊重你的意見。”

原著裏，如妃沒有出手害過女主，并且一直安穩活到了最後，可見是有手段的，所以季秀不怎麽擔心她的安危。

季秀的回答出乎何如錦的預料，何如錦睫羽顫了顫，對季秀道：“……皇後娘娘，我想留在宮裏。”

“既然想，那就留下吧。”季秀沒去問為什麽，只是平靜的接受。

沒一會兒何如錦出去，下一個秀女走進來。

直到季秀把所有秀女都見一遍，把某些秀女和原著對上，心裏大概有數，何如錦這邊，也把秀女們的情況摸索的差不多。

等信息都掌控的差不多，季秀開始篩選人選，儲秀宮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因為季秀只要一個念頭，就能決定她們的後半生。

“如錦，我好緊張啊，我真的能被皇後娘娘和陛下選上嗎？”一名眉宇之間浮現着怯意，像小白兔一樣無害的秀女手中不停扭着手帕，像期待，又像恐懼。

她的內心明顯是矛盾的。

何如錦看着她皺眉道：“你這又是何必呢，明明不想進宮，卻還期盼着能被選上……”

這幅糾結的模樣，看的她心裏直嘆息。

“可是我的父兄，他們需要我進宮……”

“如錦，你說我能在這個後宮撐上多長時間？”

就連她自己都沒信心在後宮活下去。

大不了，死在這座皇宮，把自己欠家裏人的一切全都償還掉。

何如錦看的心裏難受，可能是被季秀那番話觸動，讓她生出想要幫她一把的沖動，哪怕之前她們都還不熟，彼此之間是競争關系。

“皇後娘娘，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何如錦把那名秀女的情況告訴季秀道。

有些秀女進宮，真的是身不由己。

他們的父兄沒有本事，就期待着身為女眷的後妃能夠得寵，到時候把他們提攜上來。

“如果只是讓她們回家，對她們心有期盼的親人會很失望，連帶着她們的婚嫁，也不會太過重視。”何如錦苦笑道。

如果是普通秀女落選回家，父母肯定會給他們張羅婚事，可是那些身負‘重任’的秀女，一旦她們沒有達到他們內心的預期，絕對會翻臉不認人。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這件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季秀聽到道。

第二天，季秀帶着所有秀女圖去見太後。

秀女圖被季秀分成了兩份，一份是入選的，一份是沒有入選的。

太後先是看了看沒有入選的那批，發現好幾個姿容出衆的秀女都被季秀刷下來，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指着某幅秀女圖問道：“皇後，這是怎麽回事？”

“回母後，她們能落選，是兒臣心有考量，母後不如先看看入選的這批秀女。”季秀淡定地轉移太後的注意力。

入選的那批秀女，不管是家世還是容貌，整體質量絕對高過沒入選的那批。

除此之外，太後還注意到一個問題，“怎麽入選的這批年齡都比沒入選的那批大點？”

“回母後，年紀大一點的宮妃好生養，進宮後能為陛下盡快的開枝散葉。”季秀笑着說道。

凡是刑法年齡以下的，都被季秀打了回去，管她們家世和野心，真讓‘小孩子’進了宮，季秀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好在已經長開的秀女比花骨朵秀女更引人注目，太後沒有糾結這點，聽到季秀重點落在為自己兒子開枝散葉上，難得給了季秀好臉：“皇後真是懂事了。”

身為親婆婆，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懂事’的兒媳。

“母後，是這樣的，您看這批沒有入選的秀女，她們沒有進宮是她們沒福氣，既然她們都來宮裏了，總不好讓她們白跑一趟。”

“正好選秀過後，兒臣閑着也是閑着，要不要給這些小丫頭們指戶人家，也好過讓她們回家自己找了。”

“你倒是有閑心，既然愛管閑事，那就好好注意一下他們雙方的門戶，別好好的結親變成結仇。”太後淡淡地提點季秀道。

就像不能把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指入高門大戶，要不然人可能沒兩天就‘病逝’了，只有門當戶對，才是真正的結親，才能……活得久。

季秀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笑意，對太後道：“兒臣謝過母後指點，以後兒臣麻煩母後的地方還多着呢。”

看到季秀不管是行事作風還是說話都比以前軟了不少，太後眉梢不由舒展，“你是皇後，我教導你是應該的。”

太後宮中的宮人們聽的眉眼一跳，這話，太後對阮妃都沒說過。

畢竟侄女歸侄女，阮妃終究是妃，不是皇後。

以前衛秀和太後之間的關系不冷不熱，太後自然更向着貼心自己的阮妃。

當然，現在太後比起季秀來，也更喜歡阮妃，可是有些東西，就是只能教給季秀，而不是阮妃。

季秀離開後，阮妃從太後宮殿內的屏風後轉出，眼眶明顯微紅，聲音哽咽道：“姑母~。”

太後回神，看着自己從小疼到大的侄女心裏一嘆，道：“你啊，有我在呢，在你表哥後宮當個得寵的寵妃不好嗎？”

“可是，再得寵的寵妃也是妾，和表哥也不是夫妻。”聽出太後話裏的不贊同，阮妃越發傷心道。

“傻孩子，終有一天，你會知道，你表哥他是在保護你……”

皇後可生不出孩子，阮妃真要是成為皇後，難免會步入皇後的後塵。

她是太後，帝王不可能讓她的家族再出一個皇後，再生一個太子出來。

和未來沒有子嗣比起來，只是一個名分，真的不算什麽。

另一邊，正準備回宮的季秀恰巧在半路上遇到了淩雲睿。

淩雲睿乘着禦辇，上面金銀珠翠垂簾，內裏鋪着柔軟地毯，外面飄着數層天青色的幨帷，再加上兩者地勢高低落差，季秀看不清楚淩雲睿的臉色，自己卻能被淩雲睿看的清清楚楚。

“陛下這是要去母後宮中嗎。”季秀輕笑着，聲音平淡的宛若一碗涼白開。

看着這樣的季秀，淩雲睿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他覺得衛秀的性格不該是這樣的，她不适合這種寡淡的表情，比起沁人心脾的茶水來，她更像一點就着的小辣椒或者爆豆，怎麽都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皇後，朕是專門等你的，選秀一事你辦的怎麽樣了？”

沒錯，他才不是想來見季秀，只是來過問選秀一事。

聞言季秀示意身後的梧桐把入選的秀女圖交給淩雲睿禦辇旁的宮人，對淩雲睿道：“這是我已經選好的秀女，待陛下和母後再過一遍眼，就可以商量她們的封號了。”

至于沒有入選的那些秀女圖，淩雲睿不說，季秀絕不會往淩雲睿跟前遞。

聽完季秀的話，禦辇內淩雲睿眉眼猛地沉下，随手抽過一幅秀女圖打開來看，秀女圖上沒有被動手腳，季秀是真的在給他選秀，意識到這點，淩雲睿心裏越發不快，盡管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不快。

等入選的秀女圖看過大半，淩雲睿讓宮人把秀女圖還給季秀，道：“選秀一事皇後做的很好，今晚朕就去皇後宮裏吧。”

高高在上的态度宛若獎賞季秀，可是落在季秀耳朵裏，跟懲罰差不多。

“陛下，我這幾天不方便，可能要辜負陛下的厚愛了。”不等淩雲睿再開口，季秀就把話快速說明白道。

淩雲睿：“……是嗎。”

他相信季秀還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糊弄他，沒想到時機居然這麽不湊巧。

淩雲睿敗興而歸，另一邊往自己宮裏趕的季秀臉色沉下來。

身旁的梧桐嘴巴動了動，“娘娘，您怎麽……”欺君呀。

季秀身體什麽情況，她們還能不清楚。

“他又不是女人，懂什麽。再說我熱情好客，多留親戚幾天不行。”季秀道。

回去後季秀就叫了太醫過來為她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