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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四弟自始至終都沒吭聲。相比一直都無所謂的李家二弟和三弟,現年七歲的李家四弟對于親姐姐忽然換了一個人,非常非常的不滿意。

他之前的姐姐多好?又溫柔又善良,說話輕聲細語,做事也特別的細致周到。他所有的衣裳鞋子都是她做的不說,連他讀書識字的時候,之前的姐姐也能幫他一起溫故而知新。

可現下這位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姐姐呢?為人粗笨不堪,什麽事都不會做,還動辄就愛一臉哭相,好似所有人都欺負了她似的,實在讨人厭。

錢月茵被送走的時候,李家四弟哭鬧過。可家裏沒人聽他的。爹娘訓斥他不聽話,兩個哥哥也是一口一句“血脈親緣方更為重要”,直把李家四弟氣得不輕。

等何家的親事被李彩霞搶走,李家四弟終于意識到,錢月茵再也不會回來這個家,也不再會是他的姐姐了。

至此,李家四弟大受打擊,整個人都很失落,連帶讀書識字的熱情都消退了不少。

直到今天,李家四弟忽然就高興了,而且是尤為的解氣。

活該!讓他們都不在意姐姐被送走,讓他們到處亂認其他的姐姐!這下好了,新衣裳沒有了,新鞋子也沒有了,都出去丢人吧!

“娘,給我銀錢,我自己去鎮上買。”讓他穿一身舊衣裳去詩會,李家二弟是決計不答應的。為今之計,就只能立馬趕去鎮上買成衣了。

“啊?去買成衣?那不是要花很多銀錢?”因着家裏都是讀書人,筆墨紙硯樣樣都要花錢,是以李家的家底并不豐厚。聽聞李家二弟想要去鎮上買成衣,李家娘子捉襟見肘,并不想拿出銀錢來。

都怪李彩霞不争氣。往日茵丫頭還在家裏的時候,根本就不必花這些冤枉錢。

“不然怎麽辦?就算娘你現下連夜給我趕做衣裳,怕是也來不及吧!”雖然平時不怎麽關注家裏,可李家二弟很清楚,他這些年的衣裳和鞋子都是錢月茵做的,而非李家娘子。

換句話說,李家娘子并不擅長針線活。不管是做衣裳,還是做鞋子,李家娘子都不會。

李家娘子确實不會。早先她才剛嫁進李家的時候,李家并未分家。有李奶奶在,根本不需要她學針線活。

等後來錢月茵長大,李家娘子就更不操心這些了。反正錢月茵心靈手巧、性子又穩當,家裏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全然不需要她費心。

李家娘子哪裏能想得到,那麽能幹的錢月茵竟然不是她的親閨女?又哪裏能想得到,才剛認回來的親閨女竟然如此愚笨,嘴上說的縱使好聽,手上卻根本沒有半點的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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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将錢月茵留在家裏呢!這個樣樣不行的李彩霞,還是還給錢家二房養着好了。

還有,今日錢老二和錢王氏來他們李氏族地賣布料,一尺硬是比鎮上便宜了十文銀錢,着實把李家娘子看的眼饞不已。

可偏偏,來賣布料的人是錢老二和錢王氏,李家娘子礙于臉面,根本沒辦法湊過去買。

非但如此,李家娘子親耳聽到不少族人說,他們還給各自的親戚代買了不少布料。

明明那些親戚都不是錢李村人,卻能撿這麽大一個便宜。而她這個正兒八經的錢李村人,卻只能眼睜睜的看得見卻摸不着,李家娘子怎麽可能不怄氣?

不管李家娘子何其不高興,她最終還是給了李家二弟買成衣的銀錢。同時,也被逼一視同仁的給了李家三弟買鞋子的銀錢。

望着李家二弟和三弟板着臉匆匆趕去鎮上,李家娘子肉痛不已,回過頭看向李彩霞的眼神就格外的不善了。

“娘,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彩霞說着就掉起了眼淚。

不該是這樣的呀!她記得錢月茵在李家的時候明明就過的很好。怎麽換成她,李家人就處處為難她、欺負她呢?

不行,她得盡快嫁出去,不能再繼續留在李家了。等她嫁去鎮上,就好了。到時候,就只有錢月茵羨慕她的份,她等着看錢月茵被她狠狠踩在腳底下的凄慘模樣!

全然不知道李彩霞心裏的那點小算計,錢月茵在半個月後,照例被錢大哥送去了鎮上。

從錦繡坊結算好銀錢出來,錢月茵正要坐上牛車,就見錢大哥悄咪咪的湊了過來:“小妹,咱們四下逛逛呗!”

錢月茵擡起頭,疑惑的看着錢大哥:“大哥要買東西?”

“嗯,大哥想到處看看。”錢大哥沒有明說他要買什麽,不過他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樣,已然讓錢月茵猜到了一二。

“好。大哥想去哪裏逛,只管帶路便是。”反正是錢大哥趕牛車,錢月茵不會攔着。

“好嘞!”見錢月茵不反對,錢大哥大喜,連忙就趕了牛車往隔壁街走。

錦繡坊本就位處鎮中心的位置。它的隔壁街也很是熱鬧,賣什麽的都有。很快,錢大哥就找到一處合适的地方将牛車停下,神色急切的沖在了前面。

知道錢大哥是确實要買東西,錢月茵并未急着追上去,只是慢悠悠的落在後面,淡定自若的四下閑逛了起來。

這條街上有不少小販,左右兩邊擺着各式各樣的東西,一路看下來,直讓人有些眼花缭亂。然而,錢月茵什麽也沒買。

随後,錢月茵停在了福祿酒樓的門口。

想了想,錢月茵走進了福祿酒樓。

“姑娘是要吃飯,還是住店?”有客上門,酒樓小二很熱情的迎了上來。

“我找你們孫掌櫃。”錢月茵神色淡然的說道。

酒樓小二最是會看人。尋常人上門來找他們掌櫃,他不一定會理睬。可眼前這位姑娘瞧着氣派不同,他一時間不敢得罪,摸不準對方來歷,就只能悄悄去找掌櫃詢問了。

眼下這個時候還沒到午飯時分,福祿酒樓并不忙碌。聽聞有一位姑娘找他,孫掌櫃也沒多想,就走了出來。

真正見到錢月茵,孫掌櫃不禁有些愣住。這麽小一姑娘,找他有什麽事?

“敢問孫掌櫃每日可需要新鮮的青菜瓜果?雞蛋、豬肉抑或豆腐……只要孫掌櫃需要,我家可每日提供。”錢月茵開門見山,并未跟孫掌櫃兜圈子,直接開口詢問道。

孫掌櫃再度有些傻眼。這,這位小姑娘是來找他賣菜的?就這樣找上門來了?

“你,你帶東西來了?先讓我過過目。”完全被錢月茵的節奏帶走,孫掌櫃下意識的接話道。

“尚未。”搖搖頭,錢月茵神色坦然,淡定如初,“等确定了孫掌櫃有需要,我明日再讓家人給孫掌櫃送來。當然,如若孫掌櫃不需要,我明日就直接讓家人将牛車趕去秋花巷了。”

秋花巷?秋花巷住着的可是他們鎮上最有錢的大戶人家。孫掌櫃也頗有家財,卻只是從他爹開始積攢的家産,跟秋花巷那些住了好些年的大戶人家還是不一樣的。

“既然要去秋花巷賣,又何必來問咱們酒樓?”見錢月茵一臉篤定的神色,孫掌櫃疑惑的問道。

“福祿酒樓是鎮上最大的酒樓。錢李村族人衆多,各家都有田地菜園。一旦賣起來,勢必只多不少,想來也只有福祿酒樓吃得下這麽大的生意。”錢月茵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孫掌櫃放心,我家的青菜瓜果除了在秋花巷賣,只會送來福祿酒樓。”

“鎮上其他酒樓都不會有?”敢往秋花巷賣的青菜瓜果,孫掌櫃哪裏能不動心思?再者,錢李村他也是聽過的。如若是傾一族之力,這筆生意确實足夠大。

“我這裏的絕對不會往其他酒樓賣。”錢月茵的保證,只有她自己。至于其他人會不會暗中動小手腳,她就沒辦法幹預了。

“你姓錢,還是姓李?”孫掌櫃微微思忖,跟着問道。若是李氏族人,這個生意便也能定下來了。

“錢。”沒有絲毫的猶豫,錢月茵回道。

姓錢啊……才剛有了想法的孫掌櫃免不了又開始遲疑起來。李氏一族出了不少讀書人,名聲可好了。相比之下,錢氏一族就遜色許多,也不值得相交。

如此想着,孫掌櫃就打算拒絕了。畢竟他們酒樓在鎮上開了這麽久,還真不缺送菜的。在哪裏買不是買?也不是非要跟眼前這位小姑娘談定生意不是?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錢月茵拿出了自己的錢袋,從中拿出一兩銀子遞給了旁邊的小二:“麻煩給我打包一只烤雞帶走。”

孫掌櫃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一只烤雞算不得什麽,一兩銀子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可孫掌櫃一下子就認出來,錢月茵拿的錢袋出自錦繡坊。

錦繡坊的錢袋向來是結算給繡娘的。錢月茵手中的錢袋明顯不輕,孫掌櫃粗粗估計,起碼得有三四十兩銀子。

能一下子結算這麽多的銀錢,這位姑娘絕對不是尋常的繡娘!

忽然想起錦繡坊最近多了一位會繡屏風的金字招牌繡娘,孫掌櫃心下大驚,朝着錢月茵拱了拱手:“敢問這位姑娘可是才剛從錦繡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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