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天上見
滴答、
水珠落在地上,葉堯渾身濕透坐在角落,偷偷去看對面的謝桑言。謝桑言和他一樣,也渾身都是水。
盧星平一行人離去前,在他倆身上潑了一桶又一桶的涼水,發洩完後,盧星平似乎終于解氣,帶着他的小跟班,将衛生間門反鎖後就離開了。
放學後不會有人逗留在學校,沒人發現他們還在廁所裏面。廁所只有一扇帶欄杆的窗,能出去的地方只有那扇門。葉堯試過想要強行打開,對着門板又推又撞的,也只是白費力氣。
天色逐漸暗了,寒夜的衛生間空氣陰冷地磚冰涼,讓本就濕透的二人愈發凍得瑟瑟發抖。
葉堯坐在地上,張嘴往自己手心哈氣,可是怎麽都暖和不起來。
他低着腦袋,不敢擡頭。
剛才的事情發生的突然,葉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也不知怎麽面對謝桑言。
他不知道謝桑言現在心裏究竟是什麽想法。
從剛才到現在,哪怕是盧星平那些人離開之後,廁所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謝桑言都沒有和自己說過話,也沒有對上過視線。
他反常的沉默讓葉堯一顆吊着的心跌入谷底。
怎麽辦?
他一定覺得很惡心吧。
言哥是不是讨厭我了?
天越來越黑,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爺爺是不是還在家門口等我?
又讓爺爺擔心了。
就在葉堯胡思亂想的時候,面前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擡頭,謝桑言已經倒在了地上。
葉堯連忙跑過去,謝桑言閉着眼睛呼吸急促,燒的更厲害了,臉頰和脖子漲得通紅,顯得皮膚上面被毆打出的青紫更加駭人,葉堯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他買來的藥,想了想,掬了把自來水讓謝桑言吞了藥,然後将半昏迷的謝桑言抱在懷裏,讓他可以躺的更舒服些。
“言哥,言哥,很快就好了。”
“沒事的,會沒事的。”
他用自己濕透的袖子輕柔地在謝桑言滾燙的臉上擦拭着,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藥效上來了,謝桑言的呼吸沒那麽急促了,溫度也已經在慢慢往下降。
溫度降下來後,謝桑言眼皮子微微顫動,意識到他要清醒,葉堯立即松開他,将他輕輕靠在牆上,自己則迅速挪回原位,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謝桑言醒來後,似乎懵了一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之後,默默瞥了一眼葉堯,無聲挪開了視線。
葉堯做好了要在廁所待上一夜的準備,直到守夜的保安打着電筒經過,葉堯一看到從窗戶縫中透進來的光,就扯着嗓子喊。
保安聽到動靜取來鑰匙給他們開了門,苦口婆心教訓了一通,他倆才離開了學校。
經過保安室時,葉堯望了眼牆上的挂鐘,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
謝桑言人還是不太舒服,沒什麽精神,一直垂眸不語。葉堯閉了閉眼睛,強撐着笑道:“言哥,我們走吧。”
兩個人走在夜色裏,路燈灑下的昏黃燈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這是他倆首次在回去的路上彼此一言不發,安靜的只能聽到他們的腳步聲。
在那條分岔路口,謝桑言本想和葉堯走同一條路,和往常一樣送他回家,葉堯卻沒讓,說道:“我回去了。不用送我了,你也回去早點休息吧,還發着燒呢。”
葉堯沒敢去看謝桑言的臉,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他等着謝桑言的回答,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很久之後,謝桑言才開了口,平平淡淡的,只說了一個字:“好。”
葉堯心口輕輕疼了一下。
像被針紮了似的。
謝桑言的反應很冷淡,和平時一點都不一樣。葉堯見過熱忱細心的謝桑言,難免兩兩對比,這一瞬間襲上的失落比所有時刻都來的強烈。
他不想謝桑言這樣冷漠對他,可他也知道,謝桑言一定很介意廁所裏發生的那件事,甚至那個根本說不上是吻,只不過是別人欺辱他們的一種手段,惡劣又殘忍。
葉堯讨厭同性戀,但他不讨厭爺爺,也不讨厭和謝桑言的那個親吻。可他是他,謝桑言是謝桑言。
他猜不透謝桑言的心思。不過看他現在這樣對着自己一言不發的狀态,這件事,他應該是很厭惡的吧。
兩個人就這麽在岔路口分離。
葉堯走到一半,沒忍住回了頭,遠處的謝桑言背對着他越走越遠,他一直沒有回頭,葉堯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看着,直到謝桑言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
他消失在了茫茫黑夜裏,像被藏在夜中的無形野獸給生吞了。
“他應該很生氣吧。”
“明天見了他,再給他道歉吧。”
讓葉堯沒想到的是,崩潰的事情總是會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接連發生,連讓人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給。
穿過那條昏暗的小路,在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有一個十字路口,而此時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紅燈閃爍不止,馬路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屍體沒有左臂,雙腿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折疊在馬路上,他身上的衣服被車輪上的泥水碾得髒污不堪,身下那灘鮮紅的血泊比紅燈的光芒還要刺眼更甚。
葉堯傻傻站在馬路對面,可能是過了一瞬,也可能是許久,他反應過來,跌跌撞撞跑向那具屍體,途中不知踩到了什麽,重重摔了一跤撲倒在地。可他沒覺得疼,一雙眼睛又酸又漲,四肢突兀地沒了力氣,他站不起來,膝行爬過去,哆嗦着手撥開遮在屍體臉上的頭發,看到那張臉的頃刻間,葉堯腦子裏嗡的一聲,幾欲當場炸裂開來。
這具身體閉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樣,眉目依舊那般柔和,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臉,沒有誰比他更熟悉。
可手底下的臉頰冰冷,沒了一丁點溫度,他甚至不敢往他身下看,餘光中只剩大片的紅。
葉堯大口大口喘着氣,喉嚨裏發出瀕臨破碎的嗚咽聲,他瘋狂大喊起來,在無人的街道上聲嘶力竭地呼救,聲音響徹在無邊的夜空中,喊着喊着,又忍不住嚎啕大哭,沒有人來幫忙,沒有人來救他。
他去砸路邊商鋪的門,敲不開一家,就去敲另一家,只要有人出來,幫他叫個救護車也可以,請來個人吧,誰都可以,幫忙救救他的爺爺。
他的凄慘哭嚎叫醒了居民樓中的幾家住戶,高高的樓層中亮了幾盞燈,可是沒有人來,最後是不遠處一家豬肉鋪門口的卷簾門嘎吱嘎吱掀了上去,一個穿着睡衣的胖大媽伸頭出來,睡眼惺忪:“怎麽了?大晚上的叫什……”
話還沒說完,葉堯沖上去緊緊抓住她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他說話颠三倒四,滿臉是淚,大媽這才看見馬路上的慘案,白着臉趕緊去打電話找警察和救護車。
葉堯守在爺爺身邊,跪在他身旁叫他喊他,和他說話,爺爺都沒有再睜開眼睛。
豬肉店的大媽早已沒了瞌睡,找來一件舊外套披在了葉堯身上,她說不出安慰的話,因為知道再怎麽安慰也是無用。
葉堯相信爺爺還能救,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具開始變得冰冷,手腳逐漸僵硬的身體,早已救不回來了。
沒一會兒,救護車和警察都到了,醫生見狀也是搖頭。
紅藍交映的燈光和警笛吵醒了不少人,比葉堯的呼喊聲管用,有不少人鑽出溫暖的被窩來馬路上湊熱鬧。
“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樓下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應該就是他吧。”其中一個路人指了指地上爺爺的屍體。
警察問:“他在喊什麽?”
“在叫誰的名字,叫什麽……阿堯。”
葉堯瞳孔緩緩放大,擡眼去看那個路人。
路人道:“我聽見他喊了幾聲,後來聽到汽車喇叭聲,然後就沒聽到動靜了。我當時太困了,就睡着了。我以為他走了呢,誰想到是被車撞了……真是造孽。”
葉堯懵懵地聽着,眼前越來越黑。
爺爺是出來找我的。
因為我今天這麽晚沒有回去,爺爺擔心,所以他沒有在家門口等,而是選擇出來找我,因為來找我,所以才會被車撞。
都是因為我。
都是我的錯。
是我害死了爺爺。
葉堯劇烈喘着氣,耳朵嗡嗡不止,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眼,他看到了朝他的方向跑來的醫生。
葉堯做了個噩夢,夢境中有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獸,它揮舞着利爪,張着血盆大口沖他襲來,就在葉堯即将被它吞吃下肚的時候,爺爺出現了,他張開雙臂擋在了他面前,在葉堯的眼皮底下,爺爺被怪獸撕成碎片。
鮮紅滾燙的血澆了他滿身滿臉,燙得他臉皮大片大片的剝落,潰爛的眼球掉出了眼眶,痛到他無法忍受。
葉堯驚恐大叫,赫然睜開了雙眼。
入目所見之處潔白純淨,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
沒有怪獸,沒有爺爺。
他在醫院裏。
天已經亮了。
醒來的第一秒,他就記起了所有的事。
葉堯手忙腳亂下了床,拔掉手上的輸液管子,一顆一顆的血珠順着他的手背滴落在地磚之上。
滴答、滴答。
他在醫院裏像是一只無頭蒼蠅般亂跑亂撞,有護士來詢問他,安慰他,他充耳不聞,像是被抽幹了魂魄,只剩下一具無知無覺的軀殼。
最後,他在太平間裏見到了爺爺。
爺爺閉着眼睛,和平日裏他睡着時的模樣相同,可是他的身體變得好冷,好硬,任憑葉堯怎麽喊,怎麽哭,爺爺再也醒不過來了。
之後的幾天,葉堯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那位好心的豬肉店大媽跟着葉堯來了醫院,見到抱着屍體哭嚎的葉堯,也紅了眼睛偷偷抹眼淚,她還是于心不忍,最後幫葉堯料理了爺爺的後事。
撞爺爺的司機第二天就已經抓到了,司機醉駕,被抓時還在呼呼大睡,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殺死了一個人。根據路口的監控視頻看,爺爺是在過馬路的時候被疾馳而過的車子撞飛,重重落在了地上,爺爺被撞之後并沒有當場死亡,如果司機下來叫了救護車,爺爺不會死,可司機逃了,爺爺就這麽孤零零躺在馬路上,在絕望中感受着自己身體的溫度漸漸流失,活活痛死了。
可能死的前一秒,還在惦記着沒有歸家的葉堯。
爺爺最後成了一捧骨灰,裝在了小小的罐子裏。
葉堯回了家,家中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模一樣,桌上還放着爺爺喝過一半的水杯,可是葉堯知道,從今往後,這杯剩下的水沒人會回來喝了,他再也沒有爺爺,他再也見不到他了。
葉堯的床頭擺着一堆爺爺為他撿來的布偶,他抱着骨灰盒,把自己蜷縮在那堆娃娃裏,無聲無息地哭。爺爺最怕他哭了,每次他一哭,爺爺就會來安慰他,可他已經哭了好幾天了,爺爺怎麽還沒有出現呢?
我不會再那麽晚回家了。
我錯了。
你能不能回來?
不要……
不要丢下我一個人啊……
爺爺死了,葉堯連着幾天都沒有去學校,他也沒有這個心思了,他就這麽躲在這個垃圾堆旁邊的小小集裝箱裏,躲在這個他和爺爺的家中,哭了醒,醒了哭。
直到某一天,來了幾個穿着制服的人。
“這裏要拆了。”
“你怎麽住在這裏?這裏不能住人的。”
“這是垃圾場,這些東西都要清理幹淨,不然堆在這裏,很影響市容的。”
“挖機兩天後就來了,你也收拾東西趕緊離開吧。”
葉堯也沒有家了。
以前他覺得,爺爺在的地方就是家,但爺爺走了,他又去哪兒安家呢。
葉堯行屍走肉一般收拾着東西,他在爺爺床底下發現了一個小鐵盒,打開後,裏面放着一封信,是爺爺寫給他的信。
準确點來說,是一封遺書。
——
“阿堯,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死了。不要難過,不要哭,這些都是我必然要經歷的事,爺爺年紀大了,總會走在你前頭。
是人都會死的。
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死,會怎麽死,所以提前寫了這封信。我想好好地和我的阿堯道別。
在撿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們的緣分就開始了。你那麽小,抱在懷裏那麽輕的一個娃娃,當你揮着小手對我笑的時候,我就決心餘生只為你活着,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要努力地活,我要把你養大,要努力和你待的時間久一點,再久一點。
但世間之事緣起緣落,總有盡頭。見到你的那一天,是咱爺倆的緣起之日,我會努力活到咱倆緣落的那一天,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會好好活在你身邊,陪着你長大。阿堯,爺爺很想看到你長大後的樣子,看到你過得很好,我才敢放心離開。
阿堯,我擔心我死後,你會照顧不好自己。
我在院子的樹下埋了個罐子,你去找一找,我每個月都會往裏面放一些錢,存到現在也有不少了,足夠你過一段衣食無憂的日子。這些錢我都有定時好好檢查,不會有破損,你應當是可以用的。你拿着這些錢,去找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去生活,可以和小言一起,你倆感情這麽好,我相信你們兩個一定會過得很好。
小言那孩子對你真的很不錯,你和他在一起生活,我放心。未來的日子裏,你們要彼此照顧好彼此,要吃飽穿暖,不要感冒,不要吵架,阿堯,爺爺會在天上守護着你,要是想我了,就看天上的星星,其中有一顆一定是我。
阿堯,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去做什麽傻事,爺爺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堅強一點。
我死後,把我撒在大海裏吧,讓我自由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讓我的骨灰牽絆住你前行的腳步。
阿堯,爺爺愛你,是時候說再見了。
但你要相信,在不久的将來,我們還會重逢的。
天上見。”
葉堯拿着被淚浸透的信紙,來到院子裏的樹下,他徒手挖了很久,挖到了一個陶瓷罐子。
裏面折疊着一卷又一卷的紙鈔,被爺爺整理的很好。
他把錢收好,抱着爺爺的骨灰盒,一步一步就這麽走到了海邊。海水淹沒了他的腳踝,葉堯輕輕摸了摸罐身,沙啞着聲音,喃喃說道:“爺爺,我會好好活着的。我會和言哥一起,我會過的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葉堯的眼淚砸在罐子上,“你安心走吧,阿堯會沒事的。”
“咱們天上見。”
骨灰飄進了大海中,淹入海浪,葉堯獨自站立良久,才轉身離去。
他去了學校,去找謝桑言。
一進學校,他就受到了無數人的注目禮,他目不斜視,來到教室裏,謝桑言卻不在。
他剛進教室,剛剛還吵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最先聽到的是一聲嗤笑,聞聲看去,果然是盧星平。
他手裏拿着一張葉堯很熟悉的照片,對他晃了晃:“死同性戀來啦?這張照片我給大家都看了哦,拍的很好呢。”
葉堯走過去,在盧星平面前站定。
盧星平嘻嘻一笑:“怎麽,你還想再看一次嗎?”
葉堯冷冷注視着他,下一秒,他掄起拳頭就砸向盧星平的鼻子,這一拳他很用力,他聽到了骨頭的聲音,葉堯動作很快,沒有留手,他瘋了一樣打着盧星平,有人來拉他,他手腳并用掙紮,連嘴都用上了,死死壓着盧星平不從他身上起來,有人喊他瘋了,葉堯只恨不得自己瘋了。
身邊亂糟糟的,葉堯紅着眼睛,不知怎麽身體裏爆發出一股蠻力,沒人拉的動他,他把盧星平的臉打腫了,鼻血橫流糊了滿臉,牙也掉了一顆。
盧星平痛狠了推他,兩個人扭打在一起,老師聞訊姍姍來遲,葉堯被七手八腳拉住,成年人的力氣和小孩子不同,就在葉堯被強行拉離的時候,他張大嘴,忽地一口死死咬住了盧星平的耳朵,這動作誰都沒想到,一時間盧星平放聲慘叫起來。
老師趕緊來掰葉堯的嘴,雖然動作很快,但是盧星平的耳朵尖已經被咬下了一塊肉,正不停淌血。要不是他們拉得快,葉堯可以把他的整個耳朵給咬下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盧星平被送去了醫務室,葉堯被叫到了辦公室。
他手裏緊緊攥着剛才從盧星平那裏搶來的照片,将照片小心翼翼放進了口袋中。
老師見狀,正猶豫要怎麽和他開口,葉堯主動說:“我要退學。”他要離開這裏,遠離這個烏糟地,和言哥去別的地方。聽爺爺的話,好好活着。
老師問:“你想好了?”
葉堯點頭。
老師嘆了口氣,點頭同意了。
就在老師給他辦退學手續的時候,葉堯沒有問其他的事情,只問:“謝桑言呢?”
老師表情一滞,突兀地沉默了下來。
葉堯心提了起來。
“你不知道嗎?”
葉堯愣住:“知道什麽?”
老師沉吟半晌,惋惜道:“他死了。”
“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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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